张主任拎着暖瓶,抱着一摞茶碗走过来,笑着说道:“我也说这不合适呀!可是,文秀姑娘已经把他们都请来了,反正活儿也不多,这么些棒劳力,今儿傍晚就完工了。所以,我就同意让他们干了。”
憨哥反问道:“这么说,是文秀把活儿包断了?”
张主任放下手中的东西,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这不正好吗?你出车一天了,快回去好好歇着吧,说实话,这天你下班就来这刨呀挖呀,我心里就不落忍的。你那王大爷,也到居委会来,说我看你老实,哄着你干力气活,你说我冤不冤?”
民工们越干越起劲儿,纷纷嚷道:“没问题,天黑就干完了!这北京城里,好些壕沟都是我们挖的,质量绝对没问题,我们呀,还有市建委发的资质证书呢!”
张主任和陈大妈等人给民工们递茶递水,乐呵呵地说道:“你们干活最卖力,刚不是看过本本了?政府的大红戳子,在上面扣着,我们相信你们。电视上都说了,咱北京城的建设,离不了你们呢!”
憨哥气得七窍生烟,从后备箱里取出铁锨,站在壕边喊道:“都住手,都给我走开!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说过我能干完的,谁插一杠子都不行!”
民工们被他的气势吓呆了,纷纷住了手,望望张主任,又望望周围的街坊邻居,不知该干还是不该干。
“出来,都出来!”憨哥发疯似的将民工们撵出壕沟,在手心上狠狠地吐了两口唾沫,像在决斗似的,哼哼哼地低头干起活来。
王大爷也嚷了:“小韩子,你这是和谁拼命呀?”李大妈也在嚷:“何必一根筋呢?何必非要争着干呀?”而他根本听不进去,将挖起的土扬起老高,用以向民工们示威。
这一下,张主任真正恼了,把民工头儿叫到自己身边,如此这般布置一番,忿忿然说道:“从小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谁劝都劝不下,还能把天翻了?”就指挥民工们跳下壕沟,不由分说,将憨哥的工具夺下,拖了出来。然后像打仗似的发布了命令:“民工们,我是居委会主任,我是这儿的头儿,不要怕事儿,我请你们干,你们就抓紧时间干,出了任何事我负责。”
被晾在一边的憨哥,只有恼怒、继而发呆的份儿,喃喃说道:“怪了!我跟她没仇没怨,她包什么?为什么老是跟我过不去?”
6
这儿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每一个门脸房前,都挂有一个某某某批发站的牌子,各式各样的服装,都从这儿批发。院里,忙忙碌碌,熙熙攘攘,一片繁荣景象。
为了引领时代服装潮流,文秀和小红,特意租了一辆小货车,直奔“新世纪现代服装批发站”。
小红说:“果然是时装领袖,这儿挺热闹嘛!”
文秀说:“是啊,我也是才和他们打交道。现在,很多南方的新款,国外的新款,都在这儿批发呢!咱不到这儿,岂不落伍了?”
文秀和小红,说说笑笑,兴致勃勃地进到门儿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猛地呆住了——原来,柜台前,李亚男的旁边,居然坐着韩大妈。
望着文秀和小红,正在喝茶的韩大妈也发起呆来,想站起来,却又觉得自己是长辈,咳了一声,动了动屁股,才坐稳当。
李亚男热情地站起,迎上前来,说道:“文秀呀,今儿你们算是赶着了,上海这批货刚到,就是我信上说的那位大画家设计的款式,在意大利服装节上得过金奖,在美国丝绸服装界也打出了牌子!来来来,快请看看,快请看看。”
文秀并没有动窝,而是诧异地问道:“大妈,你怎么在这儿?”
韩大妈早已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顶她道:“文秀姑娘,这话说哪儿去了?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脖子扭向一边,瞅也不瞅她。
李亚男见状,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小红赶紧说:“岂止认识?我们呀,都是老街坊。”
韩大妈瞥了文秀一眼,阴阳怪气说道:“是街坊不错。可有的人呀,总变着法儿,给别人使绊子,下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