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观察着他的卓青远发现对方并不是那种装出来的清静无为,而是真是如此,不禁暗中赞叹不已:此子看似平凡,却心性谦和,果是习武的上上之选。真不知道他师父是什么人,能教出如此良材美玉。
“这……”卓青远眼睛四下扫了一眼,并未说出来意。而他种种举动,李天涯也都看在眼里,明白他的意思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天涯又再次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卓青远身上,深深望了对方一眼,道:“请跟我来吧!”
李天涯带着众人在街上时快时慢穿梭在人群之中,虽然李天涯一头银发,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眼,引得路人驻足观看,却因他很快消失不见,是以路人也只是停顿一下继续他们的路途。
而卓青远等人虽不知李天涯要带他们去往何处,却因使命在身,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宋婷婷四下看了一眼,见李天涯把他们带到这荒无人烟的山郊野外,连一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从小娇生惯养的她首先发难。
闻言,李天涯脸上邪魅一笑,眼中射出惑人的神芒,道:“看你们几人齐来,一点也不似作客之人,倒像是兴师问罪哩!”李天涯有意无意地四下瞟了几眼,又回过身来对着众人道:“你们不觉得这里清静宜人,很适合动手么?”李天涯在原地走了几步,又道:“除了卓老,你们四人都或多或少澎湃着战意,这里不正好合你们的意么?”
“正好,我们也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只是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值得我出手!”很少开口的林洋眼中精芒倾泄,竟是内功有所大成之相。
见状,正欲开口的卓青远就被身边的赵兰扯住衣袖,回头望去,却见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阻止,显然她也想知道李天涯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李天涯微微一笑,身形突然暴退,飘出一丈,作了个请的手势。
林洋微微点了下头,口中一句“小心了!”身形已是电射而出,朝着李天涯扑了过去,速度端的竟是迅若脱兔。
因为没有武器在手,是以林洋只能凭拳脚功夫应敌。只见他左手虚扣,五指如钩,迅如疾电抓向李天涯的咽喉要害。如果是普通武人,也许早就被林洋此举锁住咽喉,束手就擒了。
但是李天涯是普通人吗?不是!
所以只见他手不动,脚不抬,上身身子微微往后侧仰,避过对方锁拿。见他避过自己的锁喉手,林洋心中也并未感到太多惊讶,反倒是认为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见自己的锁喉手落空,林洋原势不动,忽然曲臂,化爪为肘,击向对方胸口,同时右手搓掌成刀,插向对方腹部。其反应之快,变招之速,都让一旁看着两人争斗的几人都忍不住点头。
“师兄的搏鹰手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好了?”从小到大都和师兄寸步不离的丁然,忽然见师兄把本门绝技[搏鹰手]使得出神入化,忍不住问了起来。
“谁叫你老是缠着你师妹,也不好好练功?”虽然宋婷婷脾气是娇蛮了点,但赵兰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的师妹,听到丁然问话,也忍不住出言取笑。
“师姐!”见平时最疼自己的师姐也取笑自己,宋婷婷有些不依地扯着师姐的衣袖撒着娇道。
“好了,不说了你了,继续看他们比武。”赵兰人如其名,宛若一朵深谷幽兰,姿色虽非上上之选,却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除了在这个自己最疼的师妹面前外,平时不喜多言,给人一些文静淡雅的感觉。
听到赵兰不说她了,宋婷婷这才放开扯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两人的比斗。她虽然娇蛮,却也知道两人比武他人是不得随意大声打扰的。
等她回过头,再看向场中的两人时,林洋已经把[博鹰手]使了个遍了。奇怪的是,平时练功练上一天也不会出汗的他现在居然是满头大汗。
会有这么累吗?宋婷婷正欲开口相询身边的师叔,就见他忽然上前,低声喝道:“林师侄!还不停手?”
“师姐,怎么回事?”宋婷婷并未看出双方有分出高下,于是低声问道。
“别说话,你看师叔怎么处理。”
“哦!”
原来,细心的赵兰忽然发现两人脚下松软的泥土上只有林洋一人的脚印,不但这一路上看不到李天涯的脚印,而且在两人比斗的地方,对方甚至没移过动过自己的脚步,也就是说两人的武功层次根本不是同一层次的,而自己的师叔显然也是看出了这点,才叫师弟林洋住手的。
听到卓青远虽然声音不大,却人如在众人耳边说话一样,李天涯脸上微微一笑,忽然退出几步,而林洋却如释重负般双腿忽然一弯,竟是双手撑地跪在地上。
见林洋跪下,卓青远和赵兰急忙抢上前去,扶他坐好后,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神色。原来两人刚才在失扶林洋时就已经用内功试探过,发现他只是因为内力消耗过大而引起的脱力,并无其他大碍,知道他休息一两天就能恢复,放下心来的同时,两人也对李天涯的评价也更高了一层。
丁然和宋婷婷两人一见自己的师兄倒下,以为是受了李天涯的暗算,顾不得双方之间实力相差甚远,大叫一声“李天涯!”就冲上前去与之拼命。
而正准备上前拦住两人的赵兰就觉自己右臂被人拉住,却是身边的师叔卓青远。“师叔!”见拉住自己的人是叔师,赵兰也不好运功挣脱,只得低声娇嗔以示不满。
“不用担心!”卓青远见她没在争扎,松开抓住她的手,说了一句让赵兰莫明其妙的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用担心自己的两个师侄还是那个满头银发的李天涯。不过很快,赵兰就明白过来,师叔说不用担心的原因。
原来,此时宋婷婷和丁然的攻势虽然比之林洋一人之时要见凌厉,却也不能攻破对方的防守。而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像样的招式,而且全是守招,似乎他的每一招都是信手拈来,举手抬脚间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赵兰简直不敢相信。比起她,哪个厉害一些呢?赵兰看着对方潇洒飘逸的身形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是她一次在山中偶然遇见的一个白衣女子。当时她正在练功,忽然听到有人说“那招不是那样使的!”
听到别人说自己师门武学不是那么使的,任赵兰脾气再好有心下有气。正准备回过头去教训教训对方的她,忽然发现来人是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妙龄女子。但见她身着白衣,站在一树技上,随着树枝在微风中轻轻荡摆,全身上下白衣轻舞,长袖飘飘,竟如山中仙子般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你是仙子吗?”赵兰怔怔地看着眼前从树枝上如柳絮般飘下来的女子问道。
见她呆呆的模样,白衣女子突然飘忽上前,带着香风,伸出一指,轻轻划过赵兰的脸庞,微微一笑,又倏然飘出丈许,横了她千娇百媚地一眼,而后在她眼前使出了她刚才所用的招式[清风荡雨]。
果然,在赵兰目瞪口呆中,白衣女子使出她刚才所练的招式[清风荡雨]。只见白衣女子柳腰轻摆,纤纤玉手如在风中拨云见雾,一双长袖在风中如流云轻绕,绝美的身姿让赵兰一阵恍惚。她真的会是天上仙子吗?等赵兰清醒过来时,白衣女子已然不见踪影,只在轻风中留下余香,以示她曾来过这里,而她也不是做梦。
“兰儿……兰儿……”卓青远看着比斗的三人,忽然发现身边的赵兰目光涣散,竟是已然失神。
“啊,师叔什么事?”清醒过来的赵兰发现是师叔。
“刚才见你目光迷离看着那个李天涯,你是看出什么了?”
“没、没!我只是想起一个人!”
“哦?那个你曾提到过、却无人相信你说的那个女子?”
“嗯!”赵兰轻点了一下螓首道:“只是两人气质几乎一样,所以不自然地想起她来!”
“那你会觉得他们是同一师承吗?”
“我不知道!”赵兰摇了摇头,有些迷惑地道:“两人除了气质相似,而且都没使出过自身的武功,所以我也不清楚!”
“这样吗?”卓青远也想起赵兰曾提到过的女子,只是上清派上下都无人肯相信她,认为是她练功练累了,做梦梦见的。如今看来,眼前的李天涯也不是能用言语描述的人物,也难怪当时她会说不清那女子的音容相貌了。
此时,卓青远见林洋脸色红润,不似刚才那样苍白怕人,知他恢复得差不多了,逐收回放在林洋身后命门的右掌,停止给他运功恢复。卓青远站起身来,看了久攻不下的两人,忽然身形虚晃,抢上前去,突然出手抓住丁宋两人待欲出招的手臂,喝道:“够了!真是不知进退!”
“干什么,师叔!”宋婷婷用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师叔的掌握。只是以她的功力又岂是卓青远的对手,自然也挣不开如铁匝住的手臂了。
“你不知道师兄被他暗算了吗?是不是啊,丁师兄?”宋婷婷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扭头又问丁然,想让他也帮自己说话。只是丁然似乎也看出什么,并没有挣扎,而他师叔也放开抓住他手臂的右手。
“够了!”见宋婷婷如此不分轻重,卓青远可有些生气了。“你怎么知道你师兄就一定是他暗算的?”
“怎么不是,不然师兄又怎么会突然倒地不起?”宋婷婷撅起一张小嘴辩解着。
“叫你们平时多用功,多用脑,你们就是不听!”卓青远看了自己师兄的女儿和师侄一眼,暗叹了一口气,又语重心长地道:“你师兄林洋只是武艺不精,不敌对方脱力而已,哪有受到什么暗算。就算有,你们两个的武功都打不过师兄,又凭什么为你师兄报仇?不自量力!”回头看了一眼林洋,又对两人道:“去看看你们的师兄,他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
收回抓住宋婷婷的左手,放她去师兄那后,卓青远转身注视着眼前三丈外的李天涯,再次对着他拱了拱手,谦道:“抱歉了,师门管教无方,倒让李少侠见笑了!”
“卓老言重了!”李天涯也是拱手还了一个礼,道:“卓老也想试试小子的功夫么?”说话的同时,李天涯已然明白,自己若不拿出些真本事,以后这样的麻烦只会是只多不少。心念一转,只见他上身不动,忽然收起双腿,成盘膝而坐的姿势诡异地飘浮在半空之中。
正欲和李天涯比划一下的卓青远,忽见李天涯凭空虚坐,脸上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震骇,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四个师侄也一定和自己一样。卓青远心中不断盘算着对方到底是人是鬼,忽然灵光闪现,顿时明白过来。
卓青远双膝一曲,就欲下跪,就见李天涯右手轻拂,就觉一股柔和至极的劲道将自己下沉的身子稳稳托住,任凭自己如何运功也身体不能跪下。见状,卓青远不禁对眼前之人功力的深厚感到佩服。而吃惊的同时,卓青远也对对方所习练的内功更感好奇了。
那是一种什么心法能练出这样的劲道?既不是阳刚的王霸劲道,也不是阴柔的冰寒之力,既像是道家无为之力,又像是禅宗的寂灭原力,可是细细体会之下,又什么都不是,难道这就是它的神奇之处?想到这,卓青远全身剧震,心中激动莫名,要是能得他指点一番,那该多好?
忽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却是自己的四个师侄,也不等他们出声,卓青远突然说出让在场众人大跌眼镜的话:“前辈,晚辈等人有眼无珠,不识前辈高人,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师叔?!”赵兰等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师叔会唤对方为前辈。卓青远对身后的四人摇摇手,示意他们不要插话。虽然不解,但既然是师叔要求,四人也只能照办。
前辈?听到眼前一把年纪的卓青然叫自己为前辈,李天涯有些哭笑不得,“卓老……”
“前辈万勿如此称呼晚辈,晚辈受之不起!请叫晚辈青然就行。”
“青……,无须多礼,称呼不过是一个代号,还是按原来地叫吧,也不用叫我前辈什么的!”
“可是这样对前辈实是大不敬啊!”
“如果你当我是前辈,也无须整天前辈前辈的放在嘴上挂着,放在心里就成,我不喜那套!”李天涯故作不愉之色,用言语挤兑对方,虽然自己很可能辈分是要比他高,但他也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被人叫得跟一个老头似的。
“既然李少侠吩咐,青然自当遵从。”
“好了,卓老。说说这欠你们找我的原因。”虽然对方没在叫自己前辈,但李天涯口气上也不客气起来,学足了长辈对晚辈说话的语气。
卓青远再次见个礼后,恭敬地道:“此次找李少侠,其实是受国家委托,前来确认李少侠的武学流派的。”
“哦?”李天涯低头思索了一下对方上清派与国家会是什么关系,旋又抬头,发现他们五人都是站在那里,于是又道:“你们也坐下说话吧!”
“是!”闻言,卓青远应了一声,带头席地,盘膝坐下,刚一坐好,就听到师兄的宝贝女儿娇叱道:“为什么要坐地上,我不坐!”
“婷儿!不得胡闹!”
“本来就是嘛,还有师叔为什么要叫他前辈?就他那样,哪有半分前辈风彩?”
“住嘴!”卓青远很是生气,他实在是想不到她会如此不分轻重,在紧要关头仍闹她的小姐脾气。
“算了,卓老。”李天涯此时的派头像足了前辈高人模样,与他的实际年纪一点也不符。虽然如此,在卓青远眼里,却认为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还是说说卓老找我的具体原因吧!”
“是……”随后,卓青远就把他这次带着门下弟子前来拜访李天涯的原因细细说了一下。原来,那次李天涯的BJ之行,他在晚会失踪后,因为当时所发生的事情就被国家异能调查局注意上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能力觉醒者,所以当时的异能调查局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派了两个工作人员去监视李天涯的过往,同时确认一下他的真实能力。
而派去的两人在RS跟丢之后,根据两人的回报,终于让异能调查局确认李天涯不是个普通的能力觉醒者,而是一个特别的武者后,正打算派出高级人员与之接触时,调查局中的一个高级工作人员的师门自动请缨,想代替国家与之接触,而那人的师门就是上清派了。
卓青远在细说的过程中,并未说出他们上清派自动请缨的原因,末了,卓青远还邀请李天涯去他师门做客。待李天涯答应后,卓青远又问起林洋的情况……
“为什么同样是和李少侠比斗,小侄林洋会和他们不同呢?”
“因为他有一颗武者的心啊!”李天涯说着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话,对方实力和自己明明不是同一档次的对手,为什么自己会使出精神力打压着对方。
“武者的心?”
“是啊!”李天涯仰望着天,有些感慨地道:“虽然他的实力在我眼里很是一般,但面对着他,我仍是忍不住使出自己的潜在力量!”李天涯低垂着头,看着坐在卓青远身后的林洋,眼中露出些许遗憾,没想到站在顶峰也是这么寂寞的事情啊!真希望以后能有和我相匹敌的人存在。
“至于另两人吗。”李天涯瞟了一眼丁、宋两人,故作不屑地道:“在我眼里就像小孩子般,根本无法让我对他们认真。”
“谁是小孩子?”宋婷婷虽然知道自己不是李天涯的对手,但听到他如此评说自己,不禁心生忿怒。
“不是吗?”李天涯忽然觉得宋婷婷变得可爱起来,并不是初见她时的刁蛮模样。李天涯忽然大笑着站了起来,在众人莫名其妙中,他的身影变得虚淡起来,最后是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只在风中隐隐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师、师叔,他、他会是鬼吗?”宋婷婷只觉头皮发麻,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莫名的在自己眼前慢慢消失呢。
闻言,卓青远只是叹了口气,不理会她的提问,反倒是向身边的赵兰问了起来。“兰儿,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我、我不敢肯定……”赵兰犹豫地看向自己的师叔,不敢把自己的推断说出来,见师叔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大胆说出来,才接着道:“他好像使的是传说中的绝世身法[缩地成寸],可是又有些不像……”
“你说的没错,只不过他使的是比[缩地成寸]更高一筹的[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师叔没弄错?”赵兰有些不敢相信,那可不是凡人能用的啊,而且这[咫尺天涯]已经不能算是武功的范畴了,只能算是仙法,传说中只有神仙才能使得出的法术。他会是神仙?
“师叔,什么是咫尺天涯啊?”在五人当中除了赵兰和卓青远知道外,其他三人都没有听说过。
卓青远把[咫尺天涯]解释了一下,看着众人张大着嘴,一脸震惊的模样,有些感怀地道:“没想到只存在典藉上的功法,居然有幸让我得见,我也不枉此生了。”
“那、那他不是人了?”
“呵呵,这个不要问我。虽然他使得很像是书中记载的功法[咫尺天涯],但我也不敢肯定他用的就一定是咫尺天涯。”
“那他会不会怪罪我们?”林洋等人想想自己居然大胆到跟他动手就觉得后怕,要是对方随便使点真功夫,自己这条小命焉在?
闻言,卓青远笑道:“像他那种修道之人,生性淡泊,又岂会因此而怪罪于你们?”卓青远心道:他连称呼都不在乎,更何况这些小事情,不然他们又怎能得证大道?“话虽如此,然日后见到这位前辈,你们也无须执晚辈之礼,但也不得在言语上得罪他,知道吗!”
“是!”四人恭敬地行了个礼,答应下来。
“另外,此行回去后,我会禀明掌门,日后门下弟子见到此人都不得出言冒犯,也不得任意去拜访。”
“为什么不能去拜访他了?要是他随便指点一下,我们岂不是会有很大提高?”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虽然生性随和潇洒,但也不喜他人去打搅他们的平静生活,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