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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袭洛桀低下头,把那粉红色的纤纤身影排除在视线外。
    楚丝颜却没有离开,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板着一张大冰脸给她看,可是她相信那不是真正的他,她想起蓝风说过他年纪轻轻又掌管这么庞大的企业组织,所以习惯性会摆出冷若冰霜的严肃脸孔,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忘记怎么笑了。
    看来他不只忘了怎么笑,也忘了人们正常的生活作习方式。
    蓝风说袭洛桀的霸道是有爱和温柔在里面,她相信蓝风的话,相信在袭洛桀冷冰冰的面具底下,是有温度的,她一点一滴感受到了那种温度,就像在最狂烈的激情中,他也不曾弄伤过她;就像他细心请人为她修改衣服的细腻;就像他为她盛装早餐时的温柔;就像他刚刚“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那一句话。
    是的,他应该是个温暖的男人,只是不擅于表达自己。
    楚丝颜鼓起勇气走到书桌前,站在他的面前,勇敢的说:“我妈妈说熬夜对身体很不好,你……要不要也早点休息?”
    袭洛桀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如梦初醒似地说:“没……没关系,我晚睡习惯了。”说完,他很快低下头,但是面对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他的心怎么也定不下来,大手颤抖得连枝笔都握不稳,他扔下笔,爬了爬落在额前的黑发。他心乱如麻,听她说话的口气,好象她是关心他的,可能吗?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她还有可能会关心他吗?
    “喔……”楚丝颜往后退了几步。她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一点?以为蓝风对她说了几句话,就真以为自己拥有改变袭洛桀的力量吗?她又为什么要改变他?为什么要管他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为什么要管他是否会睡眠不足?她根本没有资格……
    “晚安。”她像一只仓皇的小鹿,很快奔出书房,回到房间,把自己深深埋进大床里。
    可是,为什么闻到大床上他的味道,让她更心慌、更孤独呢?
    楚丝颜才躺下没几分钟,就听见和书房相连的门被打开了,她听见袭洛桀特地放轻的脚步声,也感觉到他上了床,柔软的床铺下陷了,而她像流水一样由高处往他下陷的方向滑去,滑进他的怀抱。
    袭洛桀伸出手臂把她拥进怀里,她小小的黑颅枕在他的铁臂上,她的背贴在他的胸膛上,而他横在她身前的大手,则霸道的放在她的胸部下方,他正用充满占有欲的姿势拥抱她。
    “晚安。”他嗅着她的发香,喃喃地说。
    楚丝颜软软地躺在他的怀里,一点也没有挣扎,乖乖地让他摆弄着她的身体,任他霸气的把她拉到他的铁臂上,她侧躺着的脸颜碰触到他坚实的臂肌,她细致光滑的背脊贴在他的胸膛上,而他横在她乳线下的大手,正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她身上柔软的睡衣,将温热的掌气传进她的身体里。
    “晚安。”她努力平稳的说。
    他的确是个温暖的男人,温暖、强壮、又安全,这是一个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怀抱,她恋恋地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贴近他的心跳。
    然而过了许久,楚丝颜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奔雷似的心跳声,而袭洛桀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颈间。她知道他和她一样,仍然处于失眠的状态。他因为她关心的提醒而失眠,而她因为他为了她提前上床而失眠,他们为了对方具有足以左右自己的能力而震撼,却谁也没有勇气把这种心情说出来。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心就和他们的肉体一样,已经紧紧相拥在一起了。
    “你睡不着吗?”楚丝颜握祝蝴横在她胸下的大手,轻轻地问。
    “嗯。”袭洛桀在黑暗中回握祝糊,亲昵的搓揉着她柔软的手。
    楚丝颜突然转过身来,很快在黑暗中找到他的眼睛,柔软的说:“那么我弹琴给你听,我睡不着的时候,妈妈都会弹摇篮曲给我听,很有效的喔。”
    夜晚,是灵魂的秋天,有些东西消失了,有些东西正在重新酝酿,爱情,也是如此。
    楚丝颜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萧邦的摇篮曲,用母性的温柔催眠了袭洛桀这个桀骛不驯的男子。
    躺在柔软的躺椅上,聆听着恍如沾染上月光的音符,袭洛桀竟然真的觉得困了、累了、倦了,眼皮沉重得睁也睁不开,在他闭上眼睛之前,视线里唯一容得下的就是那个盈盈如月光、似流水的女人,她坐在黑色的钢琴前,用浪漫至极的琴声,把他推进安全的摇篮里。
    就算是闭上了眼,他还是看得见她,用他的心,看见她坐在没有开灯的琴房里,看见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把她渲染成一个银色的发光体;她在他的心里发着光,让他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看见她……
    楚丝颜走到袭洛桀面前,透过月光看见他安安稳稳的睡脸,他一向紧锁的眉心松开了,面部的线条柔和了,他看起来就像个卸下武装的小男孩,不再害怕有人来抢夺他心爱的玩具或是棒冰。
    她走回房间,取了丝被来为他盖上,顺便把他垂向地面的大手拉回他的胸前。蓝风说得没错,他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崩溃的。
    跪坐在躺椅旁,楚丝颜忍不住伸出手抚摸袭洛桀的脸,充满了柔情与怜惜,来来回回爱抚着他融化了寒冰的脸。男人,也是需要被疼爱的……而她,想做那个可以疼爱他的女人,想为他找回一切失去的温暖。
    “总裁啊,他的父母在他八岁的时候就离婚了,离婚之后又各自再婚,之后总裁就像只没人要的小狗,被父母亲推来推去,所以他十六岁就出来自立,过着半工半读的生活,所以对总裁来说,接受像我和白宇这种有过前科的人是容易的,因为他看透了人性的阴暗面,知道世界上并没有永远的好与坏,但是对于真正美好的人事物,他的接受能力就不是那么强了,因为不论如何,父母给他的影响实在太大,大到他不能相信世界上有所谓的真感情,不管是夫妻之间还是父母与子女之间,他都很难相信。”
    蓝风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多?为什么?楚丝颜轻轻把脸伏在袭洛桀的身边。她多想在他八岁的时候就遇见他,如果来不及,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也好,可是……她不想在他三十岁的时候才遇见他……
    她想给他的,只怕已经给不了,只怕……来不及给了……
    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袭洛桀伸伸懒腰,睁开眼睛,却看见楚丝颜斜跪在躺椅边,小脸枕在自己的小手背上,睡得很不安稳。
    他竟然就在躺椅上睡去……想起昨夜的琴声,想起她一遍又一遍为他弹奏着摇篮曲,想起她那如月光般的温柔……他竟然就这样睡去了,而她这个傻女人,竟然趴跪在他身边一整晚?
    袭洛桀轻轻从躺椅上滑下来,将还跪在地上的楚丝颜拦腰抱起,他那样轻手轻脚,想要把她抱回房里,让她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嗯……”楚丝颜轻轻呻吟了一声。
    一直弯跪着的膝盖突然失去了压力,反而让楚丝颜觉得两腿麻麻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唤醒了她的知觉,把她从梦中拉回现实。
    “早安。”袭洛桀望着她惺忪的睡眼,温柔的说。
    “喔……早安。”楚丝颜躺在他的怀里,口气是娇羞的。
    “对不起,害妳跪在地上睡了一晚。”袭洛桀心疼的道歉。
    “没……没有啦!”她才不好意思呢,她可是趴在他身边,盯着他看了一整晚。
    “谢谢妳的摇篮曲,真的很有效。”袭洛桀也显得很不好意思,他第一次毫无防备的在女人面前睡去。
    “别谢我……要谢谢萧邦,是他写了那么动人的曲子。”楚丝颜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像是羞怯,又像是喜悦。
    “不,动人的是妳,是妳让摇篮曲有了灵魂。”袭洛桀很真诚的说。
    他的鼻头酸酸的,他从来不知道女人这么可爱,倔强也可爱,生气也可爱,温柔也可爱,弹着钢琴也可爱,还有傻得跪在地上睡了一晚也可爱。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可爱的女人?可爱得让他想一直紧紧拥抱着她,可爱得让他不想放开她。
    楚丝颜的脸又红了起来。他不是不擅言词,更不会说甜言蜜语来哄女人吗?怎么刚刚那几句话,听起来甜得像要腻死人一样?为了掩饰她的羞窘,她只好说:“动人的是萧邦啦,他一生都奉献给钢琴,十六岁就因为旺盛的创作力而赢得天才神童的美誉,更是有名的钢琴诗人……”
    “妳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袭洛桀突然打断她。
    “喔……对不起……”楚丝颜讷讷地说:“我说这些你一定不喜欢听……”
    就像每次在士清家,只要她提起什么钢琴、作曲家,李家人就会一脸的不耐,说什么“钢琴又不能当饭吃”。
    订婚之后,李伯伯便逼着士清要她辞掉钢琴教学的工作,专心当李家的儿媳妇就好了。
    渐渐地,她不再多说些什么了,每次到了李家就是静静坐在一旁,把什么琴啊梦啊都锁在自己的脑子里,然后李伯伯又有话说了,他说她沉默得像只小羊,根本没办法给士清任何的协助。
    是的,她不仅没有办法给土清任何协助,还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和士清订婚没多久,当代网络就发生前所未有的财务危机,弄得连一向沉默不语的李妈妈都对她起了反感。
    而现在,连袭洛桀也对她不耐烦了,她还以为他喜欢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也喜欢萧邦的摇篮曲,她以为他和她一样喜欢钢琴的声音,就像不会弹琴的爸爸喜欢妈妈弹琴一样……她以为他会懂,会懂琴音带来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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