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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她不敢告诉他,他一离开房间,她就觉得很不安;他前脚刚离开,她就开始想念他了。
    于是她从床上跳起来,胡乱抓了一件洋装穿上就奔到楼下,只是想着也许还来得及送他一程,还可以再看他一眼。
    “不可以。”袭洛桀看见她飞奔下来送他,其实心头是喜悦的,但是表面上又沉着脸,他对毛管家说:“先帮楚小姐弄点吃的,然后送她回房间休息,别让她到处乱跑。”他不想让她胡闹,把身体弄坏可就糟糕了。
    “是。”毛管家往厨房去招呼厨子了。
    楚丝颜扭绞着衣裙,执拗的站在楼梯口,一动也不动。
    “下来啊,先去吃早餐好了。”袭洛桀向她伸出手。
    “不要……”楚丝颜转了个身,慢慢拾级而上,说:“我不饿。”
    这个小女人,又不好好睡觉,又不好好吃东西!袭洛桀又疼又怒,三两下来到楼梯转角口拉祝糊,因过度着急以至于口气不是太好,他凶巴巴地说:“妳给我吃完东西再去睡觉!”
    “我不要!”楚丝颜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固执。她觉得很伤心,一出了房间,他就变了一个人,还在管家面前对她又吼又叫的,他是嫌她出来给他丢人现眼了吗?他是觉得像她这种只配陪他睡觉的女人最好不要出来见人吗?
    “妳在无理取闹什幺东西啊?”袭洛桀真的火了。
    “我……”楚丝颜低下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袭洛桀大惊,松开她的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着急的说:“怎幺哭了?”
    “我……我肚子饿了。”楚丝颜不想说出自己伤心的原因。她没有资格……她没有资格多想些什幺,就算他偶尔对她有些许温柔……
    “妳真像个孩子,肚子饿了也会哭啊。”袭洛桀摸摸她的头,又爱又怜的说。
    “嗯……我可以在房间里吃早餐吗?”楚丝颜哽咽的问。
    袭洛桀低下头,盯着她的小脸。他觉得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可以,如果妳比较喜欢在房里吃,告诉管家一声就可以了。”袭洛桀顺着她的意思,他不希望她再继续愁眉苦脸。
    “你会陪我一起吃吗?”楚丝颜不想这幺问,却还是问了。
    “我很想,但是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已经迟了。”袭洛桀握着她的手,轻声说。
    “喔……”楚丝颜把小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
    她害他迟到了,她害他误了公事了,她又想起李伯伯说她沉默得像只小羊,根本没办法在商场上给士清任何的协助……
    她没有办法给士清帮助,更没有办法给袭洛桀任何帮助,别说帮助了,她还会拖累他。
    “要不要我把蓝风或是白宇叫回来陪妳?”袭洛桀觉得她又变回那个沉默、忧郁的小女人了。
    “不用了……”楚丝颜强打起精神,推着他的背,说:“我很好,这个屋子里的每个房间我都认识了,别管我,你快点去开会吧!”
    她笑咪咪地把袭洛桀推下楼,送出门,然后很快溜进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毛管家敲门进来收拾早餐的时候,发现根本是原封不动的摆在原位,显然楚丝颜动也没有动一口。
    “咳……”他走到呆趴在窗前的楚丝颜身后,清着喉咙说:“楚小姐不吃东西的话,我们做下人的会挨骂的。是不是东西不合楚小姐的胃口?”
    楚丝颜从椅子上跳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慌张的说:“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真的吃不下……”她不是存心要害任何人挨骂,她没有……她不想害任何人……
    “楚小姐别紧张。”一向面无表情的毛管家温和的说:“老管家不会勉强妳的,等妳想吃的时候再说好了。”
    “谢谢……”楚丝颜喃喃地道谢。原来毛管家也是个亲切的人,他并没有看轻她的意思。
    毛管家收妥了变冷的早餐,临走之前说:“今天我和厨子要研究几道新的菜色,如果顺利的话,楚小姐中午就可以先尝为快。”
    “谢谢你。”楚丝颜感激的说。
    “别说这种话,我们才该谢谢楚小姐,自从楚小姐来了之后,这个家才算有了些声音,像个家了,这些都是楚小姐的功劳。”毛管家慈爱的说。
    “没有……没有的事。”楚丝颜的脸都红了。毛管家说的声音,该不会是……
    “对了,早上佣人打扫琴房的时候,捡到一件粉红色睡衣,我想应该是楚小姐的,洗好之后,我们会给妳送来的。”毛管家正经八百的说。
    不……不会吧?楚丝颜觉得脚趾头都红起来了。
    “我看先生已经为楚小姐疯狂了……”毛管家叨叨絮絮的。
    总之,这屋里长期以来都是阳盛阴衰,大家对女人的心理也不是十分了解,说话更是直来直往,完全不懂什幺叫做少女娇羞。
    不过,大家的心里都已经认定,袭家少奶奶的宝座,绝对非楚丝颜莫属。
    琴房里,响了一整天的琴声,不是低柔如流水、轻盈如夜色的乐音,而是狂野激切、慷慨悲愤时。
    袭洛桀很早就回来了,第一次他比白宇和蓝风先回家,没想到一进门,毛管家就急着在他耳边念着,“先生,楚小姐没有吃早餐,也没有吃午餐,一个人关在琴房里一整天了!”
    毛管家平常话不多,不是他看得顺眼的人,他是连理都不会理的,但是他对楚丝颜的态度显然不同。
    他上午的感觉没有错,楚丝颜那个小女人果然怪怪的,虽然她是笑着送他出门的。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真是难懂又情绪化的动物。
    叹了一口气,袭洛桀轻轻走进琴房,静静倚在门边一言不发,他看见楚丝颜的小手在黑白键盘上不停移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充满了恐惧,却又不得不坚强的武装起自己,在迷雾的森林里拚命摸索着回家的路。
    楚丝颜一遍又一遍的弹着,闭双眸、颦娥眉,汗水从她的额边滑下,她看起来好象快要昏倒了,却又没有倒下,反而继续和那不知名的悲怆搏斗着,她的脸,一度绽放过欢颜的脸,如今又是满面愁容,又是忧郁的。
    他喜欢看她弹琴,喜欢听她说那些遥远又浪漫的故事,但是不喜欢她以弹琴自虐,那激昂的琴音好象把她的灵魂、她的元气一点一滴吸干了……
    袭洛桀正想开口阻止她继续弹下去,冷不防却被好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但见她上半身都趴在琴键上,琴房里仍回荡着轰轰然听不出音阶的混乱声响。
    “丝颜……”袭洛桀慢慢靠近她,把手搭上她小小的肩头。第一次,他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
    楚丝颜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叫她。她抬起头,拨开湿贴在颊边的发丝,她的脸上都是汗水,但是口气却是平静的,她说:“你回来啦。”
    她在笑,微微牵动脸上的肌肉,那笑,也是出奇的平静。
    她此时此刻的平静,和那如泣如诉的琴音以及脸上一颗颗的汗珠,构成一种奇特矛盾的景象。
    “妳怎幺了?”袭洛桀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问道。
    “我很好,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弹琴了。”楚丝颜仍然挂着恬静的笑容。
    自从答应李伯伯放弃钢琴之后,她便不再触碰任何一个琴键,听见妈妈弹琴的声音,她总是快快躲进自己的房间,不敢让那轻灵的乐音勾动她的心弦。
    “没有不开心?”他不放心的又问。
    楚丝颜摇摇头,然后她低下头,看着黑白分明的琴键,清楚的说:“谢谢你。”
    袭洛桀挑了挑眉,听不懂她的意思。
    “谢谢你对士清的帮助……”楚丝颜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一边无意识的敲着琴键单音,一边说:“他告诉我你开了十张千万元的即期支票……真的谢谢你。”
    楚丝颜觉得自己迷失了,迷失在对袭洛桀的渴望和冀求里。她在这里待了四天,想起士清的次数却是少得可怜,好象有点本末倒置了。就算她对未来已经作了决定,但是总是得对士清交代一声。
    “谁准妳和他联络了?”袭洛桀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他是我的未婚夫。”楚丝颜平静的说。
    她已经不能给士清清白、不能给士清关怀、不能回报士清的爱,她就快要全然把士清遗忘了……在另一个男人的拥抱中,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几乎已经拥有了她的全部的男人来说,她究竟是什幺?
    她是用一亿元的天价换来的“物”,在和士清通过电话之后,她总算是认清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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