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里知道,这本字帖原来是一本练功的秘笈。只是那秘笈的练习方法,是隐含在字帖的字体之中的。一般人拿起这本字帖,一练字就会头昏脑胀,只有象田无勤这样的穷书生,坐了十余年的冷板凳,心中自有一股气息。只是那股气息仅是忧国忧民的纸上谈兵之书生意气,于实际毫无用处。现今他一练这本字帖的字体,将正楷书体认认真真的抄写二遍后,体内的那股书生意气,竟已同字体初步融合为一体,才生出一股浩然正气来,这股正气才会那样气势磅礴,始发于丹田气海,给檀中,天池,揉合了阳刚之气,从中冲之穴奔突而出。田无勤不知道,他几十年的坐冷寒窗所沉积在体内的书生意气功,为这本字帖的练功秘法所牵动,已使他体内原毫无用处的书生意气蠢蠢欲动起来。但是田无勤同样不知道他怎样将这股书生意气收发自如。当他再次拿起狼毫笔来时,也想故技重演,对着一只刚飞近前的苍蝇欲如法泡制时,那知他体内根本没有此种怪异现象发生,那只苍蝇还胆大妄为地停在笔端,也不怕那墨汁粘住它的身子,竟还伸出嘴肆无忌惮在狼毫中探寻了一回,感到这墨汁不是什么滋味时,才一撇腿飞走了。这一幕把田无勤看得又气又恼,同那苍蝇干瞪着眼也不可。懊恼罢,心想他能再将这只苍蝇用墨汁钉死在墙上,唯一的方法,就是又坐到书案前,继续抄写一遍那本字帖中的正楷书体,好让身中生出那股气
息来。主意已定,重回书案前,刚要坐下,牢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以为狱卒家觌又有事来了。能有什么事?可脚步声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只见家觌带着二个女子来到了他的牢门前。家觌未近前,嘴里就嘟嘟嚷嚷道:“田大侠,这几天可够你忙的了。上几天你的妻子带着你的儿子小虎来探监,现在又有二位女子来探你的监。我问她们是谁,她们却不告诉我。我本不想让她们进来探监,可她们的剑挺可怕的……”家觌还未将话说完,也未及审明他本是不让探监的人带剑进来的,田无勤已惊叫了一声:“童女侠,是你。”
来探监的其中一个女子正是江湖女侠童芝姑,她的腰佩着她的那把叱咤江湖的沉鱼剑。家觌吸田无勤喊出这一声,也就将下边的话止住了。不能说出口,嘴里已道:“原来你们是老相识。她是童芝姑女侠?”家觌吐了一下舌头,远远地走开,却也只能站在那一边。他的职责还是监视探监来的人的任务,他不能失职。童芝姑淡淡地一笑道:“让田大侠受委曲了。”田无勤赶紧摇摇手道:“让童女侠见笑了。你看我这身模样。”手铐是亮闪闪的,他举了举让童芝姑看个明白,他是戴罪之身。童芝姑道:“让我砍了田大侠手上的手铐。”说罢,就要去抽腰间的沉鱼剑。田无勤慌忙一缩手:“不可,不可。童女侠,你这样做,可是让我罪上加罪了。”说罢这句话,田无勤突然发现站在童芝姑身旁的不是汪蕾蕾。原来他以为同童芝姑一起来的应该是汪蕾蕾,一直也没有在意。只是当这位女子一直站在童芝姑身边一声不响时,才刻意地去看了她一眼。那女子却戴着面纱,面容象笼在一阵雾纱之中。她是谁,田无勤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不容他多看多想,那女子一袭素淡的服装,荡漾开无限的娇美之态而来,如水雾般隐隐袭来,使田无勤似乎感觉到了她全身的清冷。这样的女子世上少有,田无勤不禁一下子目瞪口呆了,连想问的话一时竟说不出来。她戴着面纱,就象有一种无形的美感之力袭击了田无勤的身心。要是她摘下面纱,田无勤是否会当即晕到?童芝姑已在一旁淡淡地对田无勤道:“田大侠,她是邱掌柜的女儿黛眉小姐。”
她是邱掌柜的女儿黛眉小姐?田无勤出窍的灵魂收拢。定睛一看,他还是不认识她,可邱掌柜的女儿他是那样熟知,潜意识中的本能:“她是黛眉小姐?她不是被大火烧死了?她没有被火烧死?”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破涕一笑。原来一直来压在他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田无勤刹间支撑不住身体,脚链哗啦一响,他竟是跌坐到了地上。童芝姑惊叫了一声:“田大侠,你还戴着链铐?狱卒,”她对家觌叫道:“你过来,打开牢门,让我用剑砍掉田大侠脚上的脚链。”家觌早闻知这童女侠的厉害,正在庆幸刚才童芝姑她们来探监时他没有油腔滑调地开她们的玩笑,更没有叫童芝姑留下宝剑才让她们探监。现在一听童芝姑叫他去打开牢门,童芝姑要用宝剑去砍掉田无勤的脚链,已是大惊失色,慌得连摇手,叫的却是田无勤:“不可,不可,这样不可。田大侠,我这样子做不可。”童芝姑那容得他分辨,已上前就要去把他揪来,田无勤马上叫住道:“童女侠,慢来。你有所不知,这里是大牢,我是罪犯,你若拿剑砍断我的脚链,那可是劫狱。那可是罪加一等,你这样可是害我啊。”童芝姑听了田无勤的话,转过脸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田无勤说:“我害你?我害你干吗?我来就是为了救你,我就是想来劫狱,把你救出去。”
田无勤听罢释然一笑:“童女侠的侠义之情我心领了。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田某本是有罪之身,你若这样将我一救出去,那可是真正的死罪了。”童芝姑突然道:“田大侠,你还不知道你已经是死罪了?”田无勤大吃一惊:“什么,我已是死罪?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是死罪?我还等着顾大人能审清此案,以国家的法律治我的罪,还我一个清白。”童芝姑却道:“不定你个死罪,还能定谁的死罪?田大侠,那场大火可是了二个人,你难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