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气息包裹着阮绵绵,混杂着枪火味和体味,将他从恍惚中清醒。
不难闻,却陌生。
白廉桦,这个前世被大少疼惜的弟弟,视作唯一亲人的人,似乎已见不到曾经的乖巧模样。
也许,他从没看清过。
眼前爆炸的碎末血肉还留在地上,地上黑一块红一块的,惨不忍睹,似乎在提醒绵绵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枪抵着大少,白廉桦故技重施,做得干净利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冷硬的表情的脸上透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只是这杀意争对谁就不知道了。
杀人不眨眼的天鹰都对二少的狠辣感到一阵错愕,刚才的爆炸威力太大,导致离得白霍等人比较近的二少队伍也损伤惨重,这样一个不分敌我的变态,根本不能以常理判断。
“他们明明可以活的好好,你若刚才乖乖过来,我也许就不会出此下策了,哥哥,你太不乖了!”白廉桦精致绝美的脸蛋绽放出犹如罂粟般的笑容,“他们,都是你害死的。”
白霍等人临终前誓死要保护他的样子又一次跃入脑海中,绵绵的心裂开了一道伤疤。
二少不想再生变故,先给还没彻底缓过神的大少一剂猛药,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即使大少马上就能想通,但这却能缓住一会,而这一会足够他将心上人带走。
“若你再像刚才那样背叛我,那群人的命也一起留在这儿吧。”那群人,自然是指天鹰。
连亲情都变质了,谈何背叛,阮绵绵觉得很可笑。
他不知道,对白廉桦而言,这就是背叛。
被二少的话说狠了,反而让绵绵很快恢复了冷静,双目如炬,似在计划着什么。
也许怕被看出什么,绵绵阖上双目,睫毛犹如昆虫被扯下的羽翼,微微颤了颤,火光映照下带着一丝妖冶的美感,原本平凡的五官似乎也俊美多了。
“若不想你们少主魂归天外,全部放下武器!”对着凶神恶煞的天鹰们,白廉桦的气势丝毫不弱。
天鹰们没有动,但也同样没有照他的话做。
任人宰割,这不是白家的风格。
“不用威胁了,我和你走。”阮绵绵音量不大,但在场的人却都听得到。
“真的?”失信在前,二少不会简单相信。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阮绵绵没有表情,没人看得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听他清冷的声音,“都退下。”
阮绵绵的眼神停留在明显是天鹰队长的男人身上,略含深意,又垂下目光。
也许明白了阮绵绵的顾虑,又或许猜测出大少眼神含义,天鹰队长首先迈步退后好几步,所有士兵这才有了动作。
齐齐后退。
就像白霍曾经预言的,二少手里握着保命筹码——白展机,没人敢动他。
就算现在是白家占尽人数武器优势,却也只能看着白廉桦带着大少潇洒离开。
阮绵绵被半强迫的拽上了直升机,对着远处的天鹰队长做了一个口型。
这个口型的含义,只有白家人才懂,那是在说:信号器。
直升机的舱门被“怦”的一下关上,机内越发昏暗安静,易家上空的火光越来越远,只有直升机的发动声旋绕耳边。
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充斥着,那几个受伤的士兵做正在做简单的治疗。
太阳穴上的枪还是明晃晃的搁在那儿。
“你们压着他,动作轻点!”
阮绵绵没有开口说话,闭着眼似在闭目养神。
但,白廉桦并不想放过他。
倏然,也许是对危机的直觉,阮绵绵睁开眼,冰冷的视线看向白廉桦。
他的夜视能力还不错,只见二少接过一个士兵手中的针筒,微光中,那针筒冰冷的光芒上挤出了一滴晶莹水滴。
阮绵绵的心凉了半截,他也许等不到白家的援兵了。
“哼。”痛哼出声。
也许因为大少本能挣扎,那两个士兵发狠按住了绵绵。
“叫你们轻点,让我再重复一次,就从这里跳下去。”二少有些动怒。
这里可是距离地面起码有8千米的高度,摔下去还能有活路?
“哥哥,别紧张,很快就好。”面对绵绵,二少的语气温柔得骇人。
“这是什么?”
没等到回答,阮绵绵感到脖子上的经脉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沿着血管缓缓蔓延开来,渐渐眼前开始模糊,思维也迟钝的想不起任何事情。
最后的记忆,是喷在脸上灼热的气息和绞入口腔中的舌,攻城略地般的将他吞噬。
——
白霄感到身子很沉,他记得自己护着展机逃到了一个仓库的出口,然后,没有然后了。
等他解决完回来,就看到展机倒在血泊中,青白的肤色隐隐透着死尸才有的尸斑,裸露的肌肤开始腐烂,展机的胸口开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可能已经有些日子了,那血早就结了茧发了黑,还透着一股恶臭。
一阵锥心刺骨的痛好似将所有神经拽进拉扯,强烈的痛楚让他面前一阵阵发黑。
空间被扭曲挤压,将承受的痛几倍放大。
眼睛忽然睁开,急促的呼吸也无法缓解,钝痛一阵阵的传来。
就像缺了水的鱼,几十个呼吸后,白霄才缓和过来。
十几年了,都没做过梦。
还在易家外围,周围站着一圈举枪的士兵,他们肃穆的神色像是可以击毙所有入侵者。
几个白家医师围着他在做包扎,手上还挂着一个吊瓶。
显然,白霄的情况不适合搬运,只有就地治疗。
即使还有些虚弱,但有一种人,就是躺着也没人敢忤逆。
“主,您醒了!”白瑜以断了条胳膊,总算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嗯,情况如何。”白霄的声音没有一丝虚弱。
“易家宅子被那幕后人炸了,其他兄弟全部……”包括已死去的白霍小队在内,这是多年来,白家伤亡最惨的一次。
“展机呢?”白家的损失,即使不说,白霄也有所了然。
“……”白瑜没有再开口。
白霄面上黑的滴油。
“大少被带走了,通讯器的信号很紊乱,无法判断大少所在方位,现在……生死未卜。”
白霄面沉如水,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沉默的白霄,才是最可怕的,四周的空气像是被压缩抽干了。
白霄真正动怒了,甚至连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在隐隐鼓动,阴冷暴戾的气息冲破几年来维持的沉寂表象,没了大少在,没人可以遏制这条被忤了逆鳞的龙。
道上隐隐传出白霄老了,这几年修生养息,甚至连最圈钱的军火生意都转为幕后。
蛰伏在暗处的白家,就像一条毒蛇,被咬上一口,那是伤筋动骨的。
“调配所有卫星探测仪监控所有要塞,让余唐调动所有海上力量搜索,出动所有武装力量,全力寻找!给我掀了天朝,也要把人找出来!”白霄说这段话时很冷淡,甚至连语气都是轻轻的,但那暗含的能量却让人胆寒。
“但我们和天朝政府有约定,若是出动武装力量,天朝政府会视我们为挑衅!”这么多年,白家和政府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谁也不想撕破脸皮,白家需要政治力量,政府也需要白家提供所需,一旦破坏了平衡,会发生什么,白瑜不敢想象。
白家势力很大,但和天朝撕破脸皮,还怎么待得下去,白家的根基可是祖祖辈辈都在天朝的。
白霄只瞥了一眼。
只一眼,白瑜入职冰窖,那眼神宛若没了幼崽的狼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跟了白主那么多年,白瑜就从没见过这样暴怒的白霄。
大少,您一定要平平安安啊,不然整个天朝要乱翻天了。
一场暴风血雨即将展开。
第57章 法则55:反击(上)
“这人到底什么病,我来这里都一周多了,就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离床不远处,一道女声声音并不大,但阮绵绵被情圣们锻炼过,耳力惊人,听的很清晰。
纯正的美式英语,看来他是被偷到大洋彼岸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植物人。”
“嘘,轻点,那些人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搞不好是黑社会。”
“没事,我们说的轻一点外面听不到,他们好像突然出了什么事,一群人走的很匆忙,这会儿不就门外2个吗?”不然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在那群凶神恶煞的人面前嚼舌根。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她可是憋了一个礼拜了,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做什么事情都提心吊胆的。
特别是有一次,她们想为床上的男人换下脏衣服,就差点被一个很精致美丽的男人杀了。
那之后,她们也学乖了,只是定时给床上完全没有苏醒迹象的男人打打营养剂,愣是碰都不敢碰。
独占欲什么的真的会吓死人好吗?这特护的工作也不是普通人做的。
她们完全不知道,对话被房间里唯一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这不是阮绵绵第一次清醒,之前也有过几次,但没多久就会被注入那种不知名的液体,醒来的地点也都千变万化。
绵绵分不清白日黑夜,如果是一般人被这么折腾,只怕此刻也醒不来。
一开始身体没做过这方面抵抗训练,阮绵绵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药性猛烈霸道,不但有肌肉松弛剂,连脑子里原本清晰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在情圣们的调教下,他开始渐渐适应,昏迷的时间越来越短。
好几次,他甚至过好一会才能记起自己的名字,意识这一点,[禁书]就着急了,若绵绵失去记忆,就等于禁书的存在会被抹杀。
禁书是一个意识体,若绵绵没了记忆载体,也就消失在天地间。
阮绵绵对对陪伴自己的禁书在不知不觉间有很深的羁绊,在现代生活对生命绝望颓废的绵绵来说,它就像老师像父亲一般。
他一次次与药性搏斗,与困乏战斗,意志力一次次淬炼,不知不觉间,阮绵绵在毅力方面的潜力得到了质的升华,现在就算有人拿着能迷晕大象的药量,想要他轻易就范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