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瓦尔·萨达特看到电台后很高兴。
他对柯米尔说:“是美国造的。”他插上电源试了试,证明功率很大。
柯米尔向萨达特解释说,联络时间在夜晚12点,波长已定好,代号是司芬克斯。他说沃尔夫拒绝给他密码,他们不得不用明码进行联络。
他们把电台藏在厨房的灶膛里。
柯米尔离开萨达特,驱车回扎马莱克。在路上。他一直在思考怎样隐瞒他在夜里所扮演的角色。
他要编造的故事必须要和范德姆派那位埃及警察去打电话一事相吻合,一定要承认那人确实是给他去过电话。他也许可以这么说,在告诉英国人之前,他想先到船上住家这边调查一下,看看那位“范德姆少校”是不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后来怎样呢?他沿着岸边路旁的灌木丛寻找范德姆,结果被一个什么人朝头上砸了一下把他击昏。但是,如果说他一昏就是几个小时也说不过去,一所以他又想到被人捆绑的事。对了,就这么说,说是被人绑了起来,嘴里塞着东西,最后自己好不容易才把绳子松开。讲完这个虚构出来的故事后他再和范德姆一起上船,结果船上空空的,没沃尔夫的影子。
这样办准行。
他把车停在路口,然后小心翼翼地顺着岸边的路往前走,边走边注意察看路旁的灌木丛。他还记着范德姆被他捆住的大体位置,在离那地方还有三四十仍处他倒在地上滚了几下,把衣服弄脏,然后又往脸上抹了些沙土,又用手把头发搞乱,最后把手腕搓红,让人看上去好像是被绳子勒过。起来后,他朝范德姆所在的位置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他没费劲就找到了范德姆,范德姆的手脚仍捆着,一点也未松动,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看到柯米尔,范德姆吃了一惊,瞪着两只大眼望着他。
柯米尔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说:“我的天哪,他们也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他弯下腰先把范德姆嘴里塞着的臭袜子拽出来,然后开始解绳子,一边解一边解释说:“上土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立刻赶到这里找您,没想到让人一下打昏过去并捆绑起来。我醒过来以后感到头痛得很,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
范德姆一句话也没说。
柯米尔把绳子扔到一边,范德姆慢慢站起来,行动还不太俐落。
柯米尔问:“你感觉怎样?”
“没什么问题。”
“咱们上船去吧,看看里边有什么人。”柯米尔说着就转过身去。
就在柯米尔转身的时候,范德姆举起手来使尽最大力气劈掌向柯米尔的脖子上砍去,这一下有可能把柯米尔送上西天,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范德姆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嘴里塞着东西,但他还有耳朵,他清楚地听到:“我是柯米尔,你一定是沃尔夫先生吧。”听到这句话,他马上就意识到柯米尔背叛了他,但柯米尔却没想到这句话传到范德姆的耳朵里。范德姆一直把火压在心里。这时都把它集中到手掌上来了。
柯米尔扑哧一下就栽倒在地,范德姆上前把他翻过来,把枪找出来,又用捆绑自己的绳子把柯米尔的手绑好,等他苏醒过来后又把他翻过来。
“站起来!”范德姆命令道。
柯米尔的两只眼直直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你这是干什么?”
范德姆踢了他一脚。“我踢死你。快起来!
柯米尔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转过身去。”
柯米尔转过去,范德姆用左手抓着他的衣领子,右手提着枪。
“走。”
他们在船上走去。柯米尔在前,范德姆在后,走过跳板来到天窗旁。
“把它打开。”
柯米尔把脚伸进天窗把里,用脚背把天窗钩起来。
“下去。”
他双手被捆住,往下走很费劲。范德姆弯腰朝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人。里边没人。他很快走下梯子,把柯米尔推到一边,用枪筒撩开帘子。
他看到索吉娅在床上睡觉。
“进去,”他命令柯米尔。
柯米尔走进去站在床头上。
“弄醒她。”
柯米尔用脚踢了一下索吉娅,她翻了个身,眼睛也没睁一睁就又睡了。范德姆看到她没穿内衣,走过去拧住她的鼻子。她慢慢睁开眼,马上坐起来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她认出了柯米尔,又看到了手里端着枪的范德姆。
她问:“怎么了?”
然后,她和范德姆同时说出同样一句话:“沃尔夫在哪儿?”
范德姆确信她不是佯装不知。事情很清楚,是柯米尔向沃尔夫通报了情况,沃尔夫连索吉娅都没叫醒就逃走了。看来他是把埃琳尼带走了,但范德姆不知其中的原因。
范德姆用枪口顶着索吉娅的胸口对柯米尔说:“我现在向你提几个问题,如果你答非所问,我马上就送她上西天。懂不懂?”
柯米尔急忙点点头。
范德姆问:“昨晚零点钟沃尔夫有没有通过无线电发报?”
“没有。”索吉娅大声说,“没有,他没发报,没发报。”
“昨晚这里有什么事?”范德姆虽这么问,但是不愿听到答案。
“我们在一起胡搞。”
“有谁?”
“沃尔夫、埃琳尼和我。”
“在一块?”
“是的。”
果然如此。范德姆曾认为不会发生这种事,因为这里面还有个女人。这说明沃尔夫对埃琳尼很感兴趣,要她来是为了三个人在一起胡来。范德姆感到心里很难过,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太无耻,而是因为是他使埃琳尼走到了这一步。
他不再想这件事了。索吉娅讲的是实情吗?昨晚沃尔夫真的没与隆美尔联络?范德姆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证实这件事,只是希望这是真的。
“穿上衣服。”范德姆说。
她赶忙起来把衣服穿好。范德姆用枪口对着他们二人,退到船头处看了看,发现那里有一个很小的洗澡间,旁边还有两个舷窗。
他把那俩人叫过来。“你们俩都给我进去。”
柯米尔和索吉娅都进了洗澡间,范德姆把门关上开始搜查这条船。他打开了所有的橱柜和抽屉,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扔在地板上。他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利刀,把床垫和沙发套全割开,没发现里面有东西。然后他又把写字台里的书和纸都掏出来,也没发现他要找的东西。他看到烟缸里有刚烧过的纸灰,就把它倒出来,可是那张纸烧得很彻底,连个纸屑也没剩。他翻完冰箱后又上了甲板,在工具室里找了半天。他顺着船壳四周看了看,看看有没有绳子挂着,结果没看见。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搜查,他确定船上既无电台,也无用作密码的《雷别卡》和密钥。
他把那两人从洗澡间里弄出来,找了根绳子把索吉娅的手捆上,然后又把他俩拴到一块。
他押着他们走下船,上了岸边的路,没多大功夫就来到大街上。走到桥头,范德姆招呼过一辆出租车来,让柯米尔和索吉娅坐在后排,他自己坐在司机旁边的位子上。他用枪指着柯米尔和索吉娅,那位阿拉伯司机瞪着两只大眼,吓得要命。
“英军司令部。”他对司机说。
那俩人肯定会受到审讯,但是只有两个问题是真正要问的,那就是:
沃尔夫哪里去了?
埃琳尼在哪里?
沃尔夫握着埃琳尼的手腕子坐在车里,埃琳尼想挣脱,但他攥得很死。他掏出刀子来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划了一道,刀子很锋利,埃琳尼胆怯地看着自己的手背。起初,手背上只是像铅笔划了一下一样只有一道白印,慢慢地血就从那里渗出来了,疼得很,埃琳尼只得忍着。
沃尔夫说:“你必须要紧挨着我,什么话也别说。”
埃琳尼突然仅起他来,瞪了他一眼。“否则你就杀死我,是不是?”她用鄙视的口气说。
“不,”他说,“否则我就杀死比利。”
他松开手出了车,埃琳尼仍坐在那里,感到很绝望。她该怎样来对付这位强壮而又残忍的家伙呢?她从提包里拿出一条手绢在流血的手背上缠好。
沃尔夫有点不耐烦了,转过来打开车门一把将她拽出来,然后又抓着她的手走到范德姆的家门前。
他们走上台阶按动门铃。埃琳尼想起上次她站在门廊里等待开门的情境,才几天以前的事,可她觉得好像已过去数年。就是那次她得知范德姆已经结婚,妻子在一年前去世。就是那天夜里她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了范德姆。但范德姆到她那里去时没有带鲜花,为此她发了火。嗨,我何必小题大作呢?后来沃尔夫就闯进她的家,接着……
门开了,埃琳尼一眼就认出是加法尔。这位管家还记得她,说:“早上好,埃琳尼小姐。”
“您好,加法尔。
沃尔夫说:“早上好,加法尔。我是亚历山大上尉。少校让我来一趟。让我进去好吗?”
“当然,长官。”
加法尔问到一旁,沃尔夫仍抓着埃琳尼的手进了门厅。埃琳尼还记得这个用瓷砖砌成的门厅。
加法尔说:“我希望少校一切都很好……”
“是的,他很好。”沃尔夫说,“但他今天早上还有事要办,不能回家,所以他让我来一趟,一则是让你放心,二则是要我把比利送到学校去。”
埃琳尼被惊呆了。真可怕,沃尔夫是要绑架比利。沃尔夫刚才在车上提到比利时她脑海里闪出过“绑架”二字,但她不敢往下想,因为她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她该怎么办呢,她真想喊:不,加法尔,他在说谎,快带着比利跑,跑得远远的。但是沃尔夫有刀子,加法尔的岁数大了,沃尔夫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比利。
沃尔夫推着埃琳尼进了客厅,最后将她的手松开。埃琳尼看了看室内的装饰,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的目光从壁炉移到那张全家福照片上去,最后又紧盯着范德姆的爱妻安琪拉的像。安琪拉也许会知道该怎么办。她会大声说:“不要胡闹!”然后走下来抓住沃尔夫的胳膊把他推出这个家。想到这里,埃琳尼摇了摇头驱散了心头的幻觉。安琪拉像她一样无能为力。
沃尔夫坐在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开始写什么。
埃琳尼不知加法尔这时干什么去了。他会不会去打电话给比利的爸爸核对一下这件事呢?埃及人给英军司令部打电话不是那么容易的,这点埃琳尼很清楚,也许接线员或秘书不给加法尔传电话。埃琳尼这时才意识到电话就在这间屋里,如果加法尔真的要打电话的话,沃尔夫肯定不会让他打。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她大声嚷道。绝望和恐惧使她的声音变得很尖。
沃尔夫停笔看了她一眼。“别惊着小孩,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把比利留下,他还是个孩子。”她央求他。
“他是范德姆的孩子,”沃尔夫抿着嘴笑着说。
“你不需要他。”
“范德姆可能会猜测到我要去哪里,我要保证他不敢跟踪我。”。
“你认为你把他的孩子带走了他会稳稳当当地坐在家里吗?”
沃尔夫显然也在考虑这一点。“我希望他那样。”他停了一下又说,“不管怎么说,这样干不会对我有什么损失。如果我不把比利带上,他会不择手段地追踪我。”
埃琳尼强忍着泪水。“难到你不觉得这孩子可怜?”她问。
“怜悯是不值钱的。”
埃琳尼说:“我不认为你这样做就可以使范德姆呆在家里。你完全是狗急跳墙,想用这一手来报复范德姆。你这个人太残忍,没一点人情味,太可恶了。”
“也许你是对的。”
“你这个人不健全。”
“够了。”沃尔夫心里的火往上冒,可他马上又镇静下来。“我写东西的时候你别再胡说八道。”
埃琳尼极力将精力集中起来思考问题。他们的下一步要进行长途跋涉,沃尔夫伯范德姆追踪他们。他曾告诉柯米尔说他还有一部无线电发射机,范德姆也许能猜到他们要去哪里。在旅途的尽头一定还有一部无线电发射机,一本《雷别卡》和一份密钥。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帮范德姆知道他们的去向,他知道后一定会跟踪追击,一则解救他们,二则可以截获密码。如果说范德姆能猜到沃尔夫要去的地方的话,那么我也可以猜到。沃尔夫的另一部无线电发报机放在哪里呢?肯定在很远的地方,他可能在到达开罗之前就把它藏起来了。可能在沙漠里,或许在阿斯乌德与开罗之间的什么地方,一也有可能在……
比利进来了。“你好,”他对埃琳尼说,“你给我带书来了吗卜
她不知道他所说的“书”是什么,愣神望着他。他还是个正在成长的孩子,下身穿着一条灰布短裤,上身穿了件白衬衣。打着领带,背着书包。
“你忘了吗?你不是说要借给我一本法国侦探吗?”他用一种对她失望的口气问。
“我真的忘记了,对不起。”
“你下次来的时候能给我带来吗?”
“当然。”
沃尔夫自比利进来后就一直盯着他,像饿狼看着一块鲜肉一样。这时他站起来笑着对比利说:“你好,比利。我是亚历山大上尉。”
比利走上去与他握手,说:“你好,上尉。”
“你爸爸让我告诉你他很忙。”
“不管多忙他每天都回来吃早饭。”比利说。
“今天不行。今天他在对付隆美尔,实在是太忙了。”
“他是不是又在打仗?“
沃尔夫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怎样回答。“事实上他现在正在打仗,但他很好。”
埃琳尼发现,比利对此很骄傲,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加法尔走进来说:“长官,你是否能保证是>校让你送孩子去上学的?”
他起疑心了,埃琳尼想。
“当然喷,有什么问题吗?”沃尔夫说。
“不,不过我要对比利负责,因为我们并不认识你……”
“但是你认识埃琳尼小姐。”沃尔夫说,“少校对我说这件事时她就在一旁,是不是,埃琳尼?”
沃尔夫望着她,同时用手摸了一下左腋下,意思是刀子就在这里。
“是的。”埃琳尼只好这么回答。
沃尔夫又说:“你这么小心是很有必要的。”他指了指电话机说,“加法尔,你不妨给英军司令部主个电话,问一问少校。
埃琳尼心里说,别打,加法尔,不等你找完号码他就会杀了你。
加法尔犹豫片刻,然后说:“我看没这个必要了,长官。正像您所说的,我认识埃琳尼小姐。”
埃琳尼谴责自己,这都是我的错。
加法尔出去了。
沃尔夫用阿拉们语对埃琳尼说:“别让这孩子乱动。”说完他继续写东西。
埃琳尼看到比利的书包后,马上有了主意,她说:“把你们读的书给我看看,比利。”
比利望着她、有点迷惑不解。
“打开书包,”她说。书包打开后,一本地图册展现在眼前。她把它拿在手上说,“你们的地理上到哪一课?”
“挪威峡湾。”
埃琳尼看到沃尔夫写完东西后把纸放入一个信封,然后把6封好装入口袋里。
“我们找找挪威,”埃琳尼说。她翻动着地图册,没再说什么。
沃尔夫抓起话筒拨动号码,他看了埃琳尼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向窗外。
埃琳尼找到了埃及。
比利说:“这是……”
埃琳尼马上把食指压在嘴唇上,比利立刻就不言语了。
她心想:孩子,要镇静,一切由我来安排。
她说:“斯堪的纳维亚,对了,挪威就在斯堪的纳维亚。看。”她打开缠在手上的手帕,比利一下就看到了那道伤口,她用两个手指将伤口分开,血又从里面渗出来,比利的脸变得煞白。他想说什么,但埃琳尼马上就用手指压在他的嘴上并摇了摇头。
埃琳尼确信沃尔夫准备去阿斯乌德。她只不过是猜测,沃尔夫曾说过他怕范德姆猜透他要去的目的地。她正在想这事时,听到沃尔夫对着话筒讲:“喂,请告诉我火车开往阿斯乌德的发车时间。”
没错,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蘸着血在那张埃及地图上画了三个箭头,箭头排成一行指向开罗以南300英里处的阿斯乌德。她合上地图册用手帕擦掉封面上的血迹。然后把它放到身后。
沃尔夫说:“是的……什么时候抵达?”
埃琳尼问比利:“你知道峡湾为何在挪威而不在埃及吗?”
比利还在盯着她的手背发愣,好像是被吓呆了。她说:“听着,你有没有读过阿加莎的圣诞故事《地图集上的血迹线索》?”
“没有,没有这样的……”
“真聪明,一个优秀的侦探只要抓住一点线索就可以破案。
他眨了眨眼睛,向她皱了下眉头,但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已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沃尔夫放下话筒站起来。“咱们走吧。比利,别迟到了。”说完他就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快点。”他显然是有点急。
她出了门,沃尔夫紧跟其后,比利这时已走到门廊处。门厅里的椭圆形桌子上有一堆信件,埃琳尼看到沃尔夫把他写的那封信也放在上面。
他们出了前门。
沃尔失问埃琳尼:“你会开车吗?”
“会。”她回答道。话一出口她就骂自己反应太慢,应该回答不会才是。
“你们俩坐在前面。”他口气很硬地说,然后他坐到后面的座位上。
她把车开起来后,沃尔夫往前探着身子说:“见过这东西吗?”
她转脸看了一下,看到他正在给比利看那把刀子。
“见过。”比利用一种不安的口气回答。
“如果你不老实,我就用它把你的头割下来。
比利被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