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下去了,让李逸风那小子掌握了某些东西,后悔都找不到地儿哭去!李逸风!这个名字在龚昌平脑袋里还会闪现,像个幽灵一般赶都赶不走。龚昌平恨得咬牙切齿,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狰狞着面孔嗖地将手提扔了出去,啪地一声,手提撞在墙上反弹了回来,与地面的接触,刹那间变成了一堆碎屑。
嘀嘀嘀……
正在思量着对策的龚昌平,被传呼的轻响扰乱了思绪,床上的女人蜷缩在一旁,颤抖着身子注视着暴怒中的龚昌平,愣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把传呼给我拿过来。”龚昌平点燃支烟,狠狠吸了两口后冷声吩咐道。
女人手忙脚乱的把传呼递到他面前,龚昌平哼了一声,一把夺了过来,一通摆弄后,他急切说道:“你的手机呢,赶紧给我。”见女人颤颤巍巍惶恐不安的样子,龚昌平没来由的一阵火大,从床上弹起身来,粗鲁的推了她一把,自个把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起来,拨通号码后,等待了一会儿,听话筒中传出了声音后,他连忙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道:“闫科,我是龚昌平。”
打来传呼的是闫明光,听到龚昌平恭谦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闫明光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冷淡的说道:“龚书记,张书记让我通知你,上午十点钟请你务必到县委来见他,就这样。”说罢,闫明光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龚昌平拿着电话一阵发呆,县委书记召见,可不是啥好事,况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书记要对我动手了?一念及此,龚昌平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他来回在屋里踱着步,脚步虚浮而又凌乱,眼神涣散,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傲然气势。
怎么办?殊死一搏还是缴械投降?文华书记的手腕之强硬自己是清楚的,他为了扳倒吴胜利,整整隐忍了一年多,目前得势了,想收拾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殊死一搏,相当于以卵击石,想到这里,龚昌平沉不住气了,看了眼时间,九点半钟,他赶忙一个电话打到了马德胜的办公室,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电话铃声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听,一丝不妙的感觉涌上了龚昌平的心头。
不敢在犹豫,龚昌平急匆匆穿戴整齐,迈开大步向外走去,越是着急步伐越是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没狗吃了屎。龚昌平蹙着眉头含糊其辞的骂了一句,晦气!回过头来瞪视着还靠在床头瑟瑟发抖的女人,冷声说道:“今天的事情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后果你清楚!”见女人不住点头,龚昌平才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包括李逸风在内的开发区众人,谁都不知道连续一个礼拜没在单位上露面的龚昌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此李逸风心里是有猜测的,在没有掌握切实证据证明龚昌平触犯了党纪国法之前,县委也好,县政府也罢,都不会对他采取措施,他不来上班,只能说明两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他心虚了,又或是文华书记给他下达了某些指示,让他短期内不得在开发区露面;第二、他在谋划着什么,或者反击,或者是隐退。
其实李逸风完全可以侧面跟闫明光或是何阳打听一下文华书记究竟跟龚昌平谈了些什么,但他没有这么做,文华书记的行事作风他非常了解,他不算告诉你的事情,你问了也是白问,弄不好还招致他的反感。
这个想法在李逸风脑子里一闪便熄了火,他还是把精力专注在眼前的工作上了。
刑警队的众人沉下去摸查情况整整一个礼拜了,除了头几天遇到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的阻拦外,工作开展的还是相当顺利的,当然,这与柳四银等人在村里不得民心有很大的关系,其次,政府真为老百姓考虑,群众是看在眼里的。柳四银等带头闹事、蓄意挑拨是非的流氓地痞被吴东林等人顺利抓获,目前正在进一步审讯中。
初步打开了工作局面后,后面的工作也就更好开展了,用吴东林的话说,只要是撬开了柳四银的嘴,顺藤摸瓜指定能捞到几条大鱼。李逸风对此不置可否,说句良心话,他更希望的是,开发区能少出些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大家都专注于工作,齐心协力把开发区的经济建设搞上来比什么都强。
不过,有些事情往往是事与愿违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没有经过斗争的政治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政治!这句话虽然有些以偏概全,但却也不能否认它是具备一定道理的。
李逸风如今面临的局面用这句话阐述无疑是最恰当的,他想要达到对开发区完全掌控的目的,必然会和龚昌平一系人经历这么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斗争,只有他在斗争中取得胜利,才能让开发区这艘濒临沉底的按照他的思路实现自救。
对,就是自救!
自救啊——
一支烟堪堪抽完,李逸风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到了窗前,举目远眺,空气中漂浮着一缕清风让他燥热着的心情稍微凉爽了那么一下。
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同样站在窗前举目远望的,还有管委会副主任朱锦文,他的心情和李逸风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天前突然和柳四银失去了联系,让朱锦文意识到大事不妙了,这两天他是吃不想睡不着眼皮子直跳,加之龚昌平久久不露面,更让朱锦文感到大势已去,一个礼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朱锦文无形中苍老了许多,原本光洁的额头上皱纹遍布,原来那个精神抖擞的朱锦文主任似乎一夜间像换了一个人似地,由此可见他此刻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朱锦文站在窗前,手中的香烟就没断过,裤脚边烟头遍地,他眉头深锁着,幽怨的叹了口气,无助、彷徨、愤怒、焦虑,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头,使他头一次产生出一阵无力感,不!是有力使不上!
还是那三个字,怎么办?负隅反抗他是不敢的,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弄清楚了李逸风的背景,也明白了张文华书记对他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但明白过来后一切都晚了!束手就擒他又不甘心,一石多鸟的完美计策现在看来就像个笑话。
既然失去了跟李逸风抗衡的资本,倒不如坦诚的跟他谈一谈,毕竟自己只是个计划执行者,充其量在整套计划中充当了一把军师的角色,自己并没有涉入到龚昌平的犯罪行为中去,跟李逸风谈一谈,把事情谈开了,他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吧?
有了这个想法,朱锦文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在他看来,政治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符合自己的政治利益需求,没什么不能谈的。
打定了主意,朱锦文眼神坚定起来,狠狠地把抽了半截的香烟丢在地上,用力碾了几下,双手在脸上拍了拍,大步走出门去。
李逸风做梦也没想到朱锦文会亲自登门,他笑着起身和朱锦文握手,寒暄了两句后请朱锦文在沙发上落座,抽出两支烟,递给他一支,李逸风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朱锦文,自然对他来的目的心知肚明。
朱锦文笑的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接过香烟,忍着嘴里的苦涩还是将之点燃了,虽然在办公室考虑的很成熟了,但是真和李逸风面对面坐在一起,有些话他又觉得无从开口了,让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前低头,确实有够为难人的。
朱锦文也知道,如今能挽救他政治生命的,只有李逸风。
“李书记,我是来跟你承认错误的。”朱锦文脸色涨红,这句话说的很是艰难,不过话说出了口,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暗自吐出了一口浊气,笑容有些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