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李逸风说的如此笃定,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其实这些人心里也明白,并不是说他们闹一闹,管委会乃至县里就会改变既定方案的,大家来闹事,一来是受了刘木根的蛊惑,二来也存了万一闹一闹就不会被裁撤下去的心思,要不怎么说人心无足呢,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李书记,开发区将来真的会解决我们的工作?”
“是啊李书记,我们是临时工,找份工作不容易,全家老小都指望着我们的工资生活呢,开发区有难处我们理解,但是领导们也得考虑一下我们的实际困难吧。”
李逸风始终面带微笑倾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等大家静下来后,李逸风说道:“我向大家保证,年前一定会落实一部分同志的工作问题,不瞒大家说,两天后我就会去南方招商引资,咱们的开发区只要有外来资金的支持,会很快红火起来的,大家要对开发区有信心,眼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很快我们就会渡过难关。”
大家听了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很快大家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李逸风侧身跟朱锦文说了两句,朱锦文点头后拿出一摞事先准备好的资料,给大家分发下去,说道:“各位都在开发区工作过,应该知道开发区面临的实际情况,我可以负责任的跟大家说,开发区的财务状况,已经到了资不抵债的程度,再不求变,我们只能在经济发展的浪潮中被逐步吞噬,大家手里看到的是开发区下一步的工作规划,从这份规划书里你们可以看出,照此发展下去,我们开发区打破坚冰,迈向崭新的发展道路不久就会实现,到时候,你们还愁找不到工作么?”
大家脸上沉默的表情有所松动,纷纷传看着手中的资料,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李逸风趁机道:“怎么样各位?这下对开发区有信心了吧?”
众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一场风波就此散去,李逸风亲自把大家送出会议室,贺援朝早就等候在门外了,见李逸风走了出来,贺援朝上前两步,说道:“李书记,郑学礼还在里面?”
李逸风点头说:“还晕着呢,另外那位刘木根,你通知朱拉风把他弄到派出所好好调查一下,这家伙,是个无风能起三尺浪的主儿。”
贺援朝笑着说:“知道人言可畏了吧?”
“可不是咋的,好嘛,差点被人说成法西斯。”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回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刘源的电话追了过来,李逸风笑着接起,问道:“在双山镇么?”
刘源爽朗的笑声从话筒中传来过来,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马上到县城了,我说哥们儿,宁子说了,今儿中午要好好宰你一顿。”
“怎么个题目?”李逸风有些不明所以了。
刘源哈哈大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家里的房子盖好了,小二层,那叫一个漂亮,这次下来,我和冯宁表示了一下,家具啥的全送家里去了,你说你该不该请一顿?”
要说心里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李逸风当初拉刘源上船,是多少带有一点功利心的,时间久了,这种心思变的越来越淡,当他重新审视和刘源之间友情时,才发现那句老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抛开刘源省委副书记公子这个身份不提,他确实是这辈子值得一交的朋友。
“哥们儿,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都在心里呢。”李逸风有感而发。
那边刘源笑的越发舒畅了,对李逸风这个朋友的人品他是非常清楚的,能让他真心相交的人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这些人中谁能听到他一句感谢的话,那更是荣幸之至,当然刘源也不在乎,朋友之间太拘泥于小节未免显得虚伪。
“行了,酸死我啦”刘源乐道。
挂断电话没过多长时间,一身横肉的刘源挺着肚子走进了李逸风办公室,要不是他侧身一让,根本看不到身材比例十分协调的冯宁跟在他身后。
对这哼哈二将,李逸风只能苦笑着摇头。
见李逸风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刘源滚着他肥胖的身体疾步上前,笑呵呵的展开双臂,和李逸风热情拥抱,冯宁有样学样,也来了个拥抱。
三人在沙发上落座,辛跃得知李书记来了客人,笑容满面的敲门进来,李逸风给三人做了介绍,相互握手后,辛跃主动给刘源冯宁沏上茶,说了两句客气话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刘源笑着站了起来,在李逸风宽敞的办公室来回巡视,“疯子,这当官到底不一样啊,端茶倒水有人伺候着,嗳,你上茅房是不是办公室主任都在在外面候着你?”
“滚你的蛋”李逸风笑骂了一句,“合同签了?”
刘源嘿嘿一笑,也不在乎李逸风的咒骂,没心没肺的说道:“都签完了,你们村老支书很带劲啊,哎呦喂,把你那一通好夸,都快夸成一朵花了,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不是哥们儿早了解你,没准真让老头的话蒙蔽了我聪明的脑袋。”
“嗯,这话没错,逸风,看得出来,你在村里威望很高啊,男女老少说起你来没有一个不伸大拇指的,这一点我非常佩服。”冯宁凑趣的补了一句。
李逸风对二位的话嗤之以鼻,苦笑一声,他连连摆手道:“我们人可不能搞个人崇拜那一套啊。”刘源冯宁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的齐齐向李逸风竖起了中指,又异口同声说道:“鄙视你”
李逸风哈哈大笑,道:“不过你们不能否认,我国的老百姓确实善良淳朴,别急着反驳,我承认有很大一部分农民素质不高,但那不是他们的错,其根本原因还是多方面的,我国有着两千多年的封建文化历史,农民受儒道哲学影响深,不可避免的形成了独特的社会心理意识。”
李逸风的这番话引起了刘源和冯宁深深的思考,片刻,冯宁说道:“我不否认你的观点,但是我思考的问题是,中国虽说是农业大国,但农业现代化水平并不高,也就是说,农民的素质决定了我国农业的发展前景。”
“我们国家的农业生产力和现代化水平是比较落后,但我相信,新时期的中国农民,早晚会脱离开传统的小生产者角色,这是毋庸置疑的,‘承父兄之教,少而习焉’的小农耕种方式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改变,车轮子向前转,人要向前看嘛。推广茶树种植,不就是一次很好的尝试吗?”李逸风笑着说道。
冯宁听了李逸风这番话,眼珠子一阵贼亮,他被李逸风的博学、被他的观点深深吸引,如果说先前他还对李逸风表现出来的沉稳气质心里犯嘀咕,甚至不屑一顾,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种气质只有在他身上散发出来,才是相得益彰、浑然天成的。
“得又作上湿了,你不怕憋得久了尿一裤?我说疯子,你能不能别在我这种粗人面前卖弄你的文学范儿?我真受不了”刘源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就差没给李逸风磕头了。
“滚吧你,跟你说这个,基本上等于对驴弹琴”李逸风毫不客气的打击刘源。
“我严重同意”冯宁笑着端起了茶杯。
被打击了的刘源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呵呵一笑,说道:“不是对牛弹琴么,怎么到你这儿变成驴了?”
冯宁一口水全喷了出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咳嗽了半天,指着刘源说道:“真是个单细胞动物,简直无可救药了。”
刘源呼哧呼哧喘了半天,巨大的身子全陷进沙发里,发出“咯吱”一声响动,他不忿的说道:“不说就不说呗,好像我多爱听死的,故作高深莫测,有意思吗?”见两位笑而不语,他也觉得一个人演不上劲了,从烟盒里弹出支烟,夹在两指中来回捻着,笑着又说:“疯子,来之前我老爸吩咐了,命你明天晚上前去见驾,千万别忘喽。”
李逸风正想问他这件事情,“那天你在电话里神经病似地乱嚎一通,到底怎么回事?”
刘源挠着头皮不好意思道:“还能咋回事,不就是让稀土矿石闹得么,老头子有想法了,打算趁着稀土矿的发现,那啥一把,你明白的。”
李逸风明了的点了点头,大致上也确定了自己的推断,这么大一笔政绩,说刘东亭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作为省委常委中排名第三的人物,刘东亭的政治智慧是不需要别人去妄加猜测的,他比谁都清楚沂南发现稀土矿存在,运作得当的话,所产生的政治效益有多么巨大,活跃在政治场上的高官,政治利益是他们毕生所追求的目标。
李逸风知道刘东亭见自己是看在刘源和自己是同学的面子上,当然,这里面也牵扯上了政治利益,否则,作为刘东亭来说,完全不必要和自己见面。人家知道你一个县里的小干部是谁?
“呵呵,这么说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
刘源点头称是。
李逸风道:“去就去吧,我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怎么说的跟赶赴刑场一样?”刘源笑着说。
这时候李逸风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赶忙接通:“书记,我是逸风……”半晌后,李逸风挂断了电话,对二位说道:“我们书记知道你俩过来了,想要两位一起吃个饭,怎么样?赏个光吧。”
刘源脑瓜子还是很灵透的,眼珠子一转便清楚了里面隐藏的含义,他坏笑两声,指着李逸风说道:“你小子坏啊,是不是把我的底泄露给张文华了?”
李逸风哈哈一笑,道:“聪明怎么样,到底去不去?”
“不花钱的饭不吃那是傻瓜”刘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