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尽可能用力的在脸上展露一道端庄些的、温婉些的、甚至良家些的···笑容。
要端庄庄重,要矜持优雅。
脑子里袁氏的嘱咐不适宜的直往外冒着。
不多时,知湫已出来,请她进去。
只见那秦玉楼手中握着帕子,双手置于腰腹处,随即,从容淡然的缓缓踏了进去。
一进去,微微抬眸间,便见屋子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只见老夫人高坐首位,下侧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对身着锦衣华服的夫妇,男子约莫四十五六,面目和善,但通身贵气不自觉显露,女子四十上下,雍容华贵之气,非寻常妇人能及。
而秦老爷与袁氏坐在另外一侧,秦二老爷与姚氏坐在下侧作陪。
另还有一道修长屹立的身影立在一侧,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窄袖直缀蟒装,袖口绣着银边腾云祥纹,腰间束着蓝底白玉腰带,虽背对着瞧不见面容,但那笔挺如松柏的身姿背影,仿佛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逼人。
秦玉楼只匆匆瞧了两眼,不敢多瞧,忙垂下了眼。
袁氏见秦玉楼进来,顿时笑眯眯的对着她招呼着:“楼儿,来,快过来给长辈们见礼,这是你戚家的世伯婶婶,还有···”
袁氏说到此处,只抬眼瞧了戚修一眼,便又笑着极有深意的隐住,只又笑着冲秦玉楼招手。
秦玉楼见袁氏那神色,双目微闪。
见她到来,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齐刷刷的瞧了过来,顿时惊艳。
秦玉楼只故作镇定,目不斜视的缓缓走到袁氏身侧,随即从容敛裙行礼,盈盈下拜,颔首半垂,举止端庄优雅。
袁氏见状,不由满意,只笑着对面的戚三老爷与裘氏道着:“这便是小女楼儿···”
却说那戚老爷微微挑眉,不过匆匆扫了几眼,不便多瞧。
倒是那裘氏,见了秦玉楼不由心下一跳,眼中顿觉惊艳,她愣了片刻,随即立即回过神来, 只将秦玉楼拉到跟前,一连赞着:“啧啧,生得可真俊啊,便是在京城,也难得挑出这般标致出挑的女孩儿来···”
裘氏双眼只不错眼的盯着秦玉楼瞧着,见眼前女孩儿眉目如画,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明明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却美得如此浓艳,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凤眼,目光流盼、婉转多情,如此浓艳摇曳,竟百无一有。
裘氏心中纳罕,眼中露出的皆是赞叹之色,又见秦玉楼举止端庄优美,端得一派大家闺秀气度。
裘氏当即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对赤金镶嵌红玛瑙的龙凤镯子套在了秦玉楼的手腕上,拉着秦玉楼的手左瞧右瞧,嘴上打趣道着:“也唯有这般颜色才衬得起这个镯子的色泽呢···”
这镯子一眼便只定是名贵之物,秦玉楼心下诧异,忙扭头看了袁氏一眼,见袁氏冲着她点头,这才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裘氏福了福身子。
裘氏十分满意,又拉着秦玉楼和睦问了一遭,少顷,这才意味深长的笑着:“这么标致的女孩儿往后便是咱们家的呢,可真好···”
说着,似冲着静候在一侧的男子打趣道着:“可见咱们修儿是个有福气的!”
说着,便又拉着秦玉楼,指着不远处的身影,对着秦玉楼道着:“楼儿,来,我与你说,这个便是你的···嗯···修哥哥,现如今还只是修哥哥,这至于往后嘛···”
裘夫人的话意味深长。
屋子里的长辈们听了,顿时都呵呵大笑了起来。
却说秦玉楼自进来起,秉持着“矜持端庄”的做派,只低眉赦目,丝毫不敢乱飘,她此刻被裘氏拉着打趣,心中微窘,忙低着头,不觉面满通红,露出一副娇羞腼腆的模样。
又似乎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朝着她直直的瞧了过来。
秦玉楼心中又是一窘。
面色仿是更红了。
戚修此刻就立在两步开外,他一直面色淡然、目不斜视,不过只在秦玉楼进屋之时,随意的瞟了一眼。
眼前的女子是他未来的妻,然现如今对他而言还只是个陌生人而言。
此刻见长辈们有意无意的在打趣着他们,他只眯着眼淡淡的瞧了一眼,只见那张迤逦娇羞的侧脸,此刻微微低着头,似满面娇羞,虽瞧不出具体面容,但想来定是一张绝美的脸。
戚修目光淡淡的瞥过,收回之时,见被戚氏拉着的那只手,衣袖微微被撩开,露出里头白的晃眼的肌肤。
只见那芊芊柔夷,肤若凝脂,肌如白玉,那双腕子细嫩的仿佛一掐便碎。
戚修见了,不知如何,只见那双浓密的剑眉微微皱起。
却说袁氏见这裘氏虽出身显贵,但为人和睦可亲,原本觉得那戚家家教严苛,只以为个个皆是严厉肃穆之人,这会儿见此情形,心中倒是不由松懈不少。
又见立在眼前的少年,身形颀长挺拔、宽肩阔背,生得威严凌云,只见一对剑眉入鬓,一双寒眼生威,虽年纪要比楼儿渐长几岁,虽性子瞧着许是有几分冷凝,但这成熟稳重的做派,倒要比那些个风流放浪的要好太多了。
这满身的尊贵威严,怕是放眼整个元陵城也无人能及罢。
长辈们挑选女婿历来喜欢这一类,袁氏忽而有种捡到宝的错觉。
又见戚修此人英武轩昂,自个女儿貌美娇艳,两人站在一块儿,只觉得怎么瞧着怎么觉得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呢···
不由顺着裘氏的话笑着道着:“哪里,哪里,这···亦是咱们楼儿的福分!”
长辈们将小辈们打趣了一阵,便又开始商议起了明年的婚事。
此番将秦玉楼唤来,不过是趁着机会,让二位素未谋面的新人互见一眼罢了,免得到了新婚之日,还素不相识。
此番前来下聘的乃是戚家三房,因着不是对方男方父母,是以不存在诸多挑刺,也不存在满不满意。
双方有商有量,因着戚家门第高,秦家实属高嫁,又因着秦家着实中意了戚家,诸多细节乐意配合着男方。
因着此去京城甚远,有着二十来日的路程,为了避免耽误时辰,双方商议一番,挑了个吉日,决定届时送亲队伍提前二十八日出发,戚家会提前接应。
又做一些其他的规矩、礼数、细则一一商榷。
这才知晓,原来成亲竟是这般繁琐的一桩事儿,诸如送亲迎亲的队伍如何排列,几时即刻进几进门,京城与元陵城成亲时的忌讳与礼数皆得细细过一遍。
不知唯有这戚家如此,还是旁的权爵大族亦是如此?
秦玉楼与戚修二人候在一侧静静的听着。
秦玉楼方才一直秉承大家闺秀眼观鼻鼻观心的做派,丝毫不敢随意张望,便是连未来的“夫”是个什么模样尚且都未来得及瞧上一眼,只方才被裘氏拉着从他跟前过时,余光瞥见怕是比自个高了足足有一个头。
比颜邵霆依稀还要高上几分了。
这会儿长辈们在议事儿,秦玉楼不由鼓起勇气瞧了一眼。
原本低眉赦目垂着的眼,不由顺着那双踏马靴缓缓的往上移,经过长长的腿,垂在大腿处结实的大掌,修长的腰身,笔挺的身板,修长的脖颈,然后来到了那仿若刀削般的下巴处。
却不想,正在此时,只见那张冷硬如刀石般坚硬的脸忽而嗖地转了过来。
秦玉楼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低头。
垂眼。
嗯,蜜色的皮肤。
侧脸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只怪元陵人民对楼儿误会太深,其实咱们楼儿还是十分端庄滴···
楼儿:修哥哥,是罢?
第34章 三十四章
却说戚家一行在秦家宿了一夜, 第二日便已动身匆匆返京。
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初八, 现如今马上进入了十一月份,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月了, 在加上得提前将近一个月左右出发, 实则不过三月余, 期间还包括繁忙的春节, 这般算来, 时间其实还挺紧的。
好在秦玉楼手脚麻利, 嫁妆事宜已备好了大半,余下的皆是些琐碎的杂事,前几日正在细致的挑选陪房及陪嫁的丫鬟。
却不想,戚家这些聘礼倒是花费了好些时日来细致清点、入册。
戚家倒是大手笔, 光是聘金就足足下了五千两,更别提那些个其他的金器首饰了,五千两,对于现如今每月奉例不过五两银子的秦玉楼来说, 嗯, 大约得攒上···一百年。
便是袁氏费心费力的掏了老底, 精打细算的为她攒了十来年, 也不过才攒下六七千两,不过袁氏的银钱怕皆是替她买了田地、凭了庄子铺子罢。
却说秦家的聘礼除了那些三牲及适量海味,余下的,袁氏皆会一分不差的添到她的嫁妆里去。
秦家五千两,袁氏替她攒了六七千两, 在加上公中的一千两,另老夫人添了一千两,袁家外祖母添了一千两,便是除了旁的田地,铺子,山头,庄子等这些旁的固定产业外,光是这些白花花的银子、银票,满打满算,竟足足有一万五六千两之多。
虽说往日里秦玉楼在掌家,镇日在与银钱打交道,但那些皆不过是些账面上的数字罢了,且府中每月的开支也不过百余两上下,便是逢年过节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几百两上下,这已算作是顶了天的呢。
要紧的,现如今这厚厚一沓,真金白银,千真万确的落入了秦玉楼的手中,被她小心谨慎的锁在了她的小私库里。
恍然间,秦玉楼忽然有种一夜暴富的极不真实的感觉。
这般想来,其实成亲也是一件蛮不错的事情。
这般想来,与那些个簪缨权爵结亲也是一件蛮不错的事儿。
旁的姑且不说,至少这聘礼当真是十足的带劲儿。
却说秦家与京城侯府结亲一事被传出去之后,整个元陵举目震惊。
主要此事来的过于突然,原本众人只以为秦家定是会与那颜家做亲家的,却不想后头那秦大小姐芳名在外,两家渐渐地没了动静,前些日子,有传言那颜家“攀附权贵”,竟攀上了高枝,众人钦羡之余,勉不了在瞧秦家的笑话。
果不其然,秦家不久便像是病急乱投医似的,只差点没将整个元陵城适龄的才俊都给悉数相看了一遍,结果如此大动干戈的闹了两个月,到最后竟然彻底没了动静,这一众世家夫人嘴上不说,私底下可没少打趣。
坊间不由又传言着,这秦家大姑娘竟成了个嫁不出去的呢。
也是,一个正经大小姐,竟生得那般妖媚,哪家严于礼教的世家大族敢放心娶那样的进门?回头可别勾坏了外头干正事的爷们,若将男人缠软了腿,整日温香玉暖,痴迷温柔乡,这诺大的家业又如何守得住?
却没想到这不过几日,那秦家竟然冷不丁的攀上了京城权贵之家?
众人不由瞠目结舌,只这建国侯府?现如今年轻一辈的兴许听得不多,但对于父辈或者爷辈的来说,可不是个如雷贯耳的存在?
尽管是个备受冷落的侯门,可到底是个有爵位在身的,旁的不说,便是一个“建国”的封号,皆足矣令人心生敬畏?
是以,众人惊诧过后,不管嘴上作何说辞,心底无不羡慕罢了。
或说之前这秦家大房正房太太老蚌生珠,秦家一脉瞧着怕是会后继有人呢,现如今又攀上了一门权爵之家,往后便是在京城里头也有了依仗。
在加上,前些日子,从衙门里透出了些风声,这颜家上任的期限将至,恐年后将被遣回京任职——
一时,这整个元陵风向倒是变了。
颜家将要调离,而秦府倒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
话说这一阵秦老爷春风得意,袁氏亦可谓是心情大好,整日里笑的那叫一个容光焕发,这其一自然是现如今身子已过了孕吐反应,镇日胃口大开,吃嘛嘛香,这二来自然是秦玉楼的亲事总算令她那颗飘着的心落到了实处呢。
非但落到了实处,袁氏简直觉得是欣喜欲狂,只觉得是时来运转,宛若天下掉了个馅饼掉落在了他们老秦家府上。
这馅饼便是戚修。
嗯,自然是砸在了秦玉楼的头顶上。
女人的喜与悲,欢与愁,往往皆在一念之间。
袁氏对于戚修印象之好,好到令秦玉楼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