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婶吸了口气,朝前走了两步,那张满是沧桑粗糙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紧张之色,身体更是因为紧张为微微颤抖。
张氏见梅婶手臂挎着包袱,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坐正了身体,冷声嘲讽道:“呦,姐姐,你这是干啥?准备回娘家啊?还收拾了东西了?”
在排挤和埋汰梅婶这事上,李副村长和张氏永远是一条线上的。
张氏刚说完,李副村长心里的火就更加大了。
“哼!回娘家?那就快滚!”李副村长低声辱骂道:“不要脸的贱人!”
梅婶一晚上没有回来,李副村长和张氏二人没有担心国梅婶,更甚者,若不是梅婶回来,或者用不到梅婶,他们是根本想不起梅婶的。
梅婶在李家几乎是一个免费的长工,即使如此,每日还得经受他们的辱骂和李副村长的踢打。
张氏以为梅婶挎着包袱是为了吓吓李副村长,于是冷哼一声,很是不屑的骂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学小姑娘闹回娘家啊?也不看看自己如今那难看的样子。”
梅婶听着他们明里暗里的讽刺和辱骂,深深吸了口气,紧绷的唇微松,抬眼看着李副村长道:“当家的……”
说到这里,梅婶深吸好几口气,这才缓缓出声:“你,你休了我吧。”
呼……
终于说出来了。
将这句话说出来,梅婶心中的紧张突然就放松了许多,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
她到了如今的局面还怕什么呢?她以前害怕张氏,害怕李副村长,忍受他们的辱骂,将她当做佣人一般的使唤,为的是不就是怕他们将自己赶走么?
如今她自己要走了,还怕什么呢?
“啥?”李副村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皱眉盯着美婶道:“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就连张氏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梅婶,神色间满是不可置信。
“你休了我吧。”梅婶淡淡道。
静默一会儿。
啪!
李副村长忽然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惊的张氏和梅婶都下了一跳。
李副村长腾的一下子从藤木椅子上站起身,瞪着一双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盯着梅婶:“你说让我休了你?”
梅婶神色不变,双手却是紧紧揪着包袱,点头道:“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没能给你生下一子半女,让你脸面无光,受人指点,都是我的错,既然如此,你休了我吧。”
张氏也呆愣愣的看着梅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么以前,最怕被赶出家里,最怕被李副村长休了的人,居然主动提出休了自己!
“……你,你这个贱人!”李副村长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是反应不过来。
“我,我打死了你!”李副村长已然习惯殴打梅婶,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这一次,梅婶没有像以前一样缩着头,往后躲,而是仰头,露出那张满是淤青伤口的脸颊,定定的望着李度村长。
“你打吧。”
李副村长望着面前的梅婶,只见她整脸已是满脸伤痕,半边脸更是肿了起来。
这些伤势,都是昨日,李副村长下的手。
被梅婶这么平静的望着,李副村长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竟是怎么下不去。
“打完了,就写一张休书。”
“……贱人!你果真想让我休了你?!”李副村长恨恨的放下手,却是阴沉的盯着梅婶骂道:“你是嫌在桃花村丢不够人,回你娘家去丢人吗?你以为我将你休了以后,你的娘家当真还会接纳你?”
梅婶的娘家自然不会接纳她,她已经没了亲娘,而亲爹,自然是挺继母的。
“你不必管。”梅婶垂下头去,淡淡道:“你昨日不是就说要当着众人的面休了我么?”
“……”李福村咬牙,愤恨道:“果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一个下不出鸡蛋的老母鸡!竟然能说出休了自己的话!张大梅你咋还有脸活着?”
梅婶面色瞬间苍白。
张氏听着梅婶说了这么多,眼珠子一转,忽的走到李副村长身边,体贴的挽着李副村长的手道:“当家的,你别气,先坐下消消气。”
张氏扶着气的吭哧吭哧的李副村长坐下,而后转身望着梅婶,哼笑一声道:“姐姐,你莫不是以此来要挟当家的的吧?”
梅婶抬眼看向张氏,便见张氏哼了一身道:“当家的心软,昨日也只不过说说气话,如今你却主动收拾了东西要让当家的休你,你这不是任性的闹脾气是啥啊?”
梅婶张口解释:“我没有……”
“姐姐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即使出去了你又能去哪啊?再说了,当家的昨日,也是因为你私下总是和那个良美锦见面,接济他们,不是我说你,良美锦害死了南淮,你不为当家的心痛也就罢了,还去帮良美锦,你都存了什么心?”
张氏一番表面上劝解,实则将那些能点燃李副村长怒火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李副村长佷极了良美锦,佷她害的李南淮一家坐牢,却又无可奈何。
梅婶同良美锦加捻,帮她,可不就是触了李副村长的逆鳞。
果然,张氏一番话说出来,李副村长的面色愈加引车,看着梅婶的眼神再次恢复到了昨日的愤怒。
“我不是耍脾气。”梅婶目光平静的望着张氏,淡淡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都不在乎了。”
张氏见梅婶这一番执拗的样子,顿时微微蹙眉,莫非她猜错了?这张大梅果真要自掘坟墓,让当家的休了她?
“哼!不在乎?!”李副村长冷哼一声,盯着梅婶的一双眼睛没有半分情意和挽留,有的只是嫌恶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