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仿佛觉得很冷似的,将两个手插在两腿间捂着,耸着肩膀说:“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许庭知道这次回家对许愿来说很难,许愿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东西每次都靠许庭送,爸爸生病住院许愿都没去,只托许庭送保健品。结果第二天爸爸的病房就换了,单人病房,用的还是许庭的名义。许庭有一次看望的时候,站在病房里冲下面望去,看到许愿就站在楼下跟主治医生说话,说了没两句看到上方的许庭就落荒而逃了。
他怕许庭把他拽上去见老爸。
许庭知道不能把许愿逼得太急,于是他还有耐心地这么问了一句。
许愿缓缓地说:“……我在考虑回家是马上冲进厕所还是先招呼爸妈。”
许庭:“……”
许愿忧心忡忡地说:“你说我要是给他俩看见了被立马轰出来怎么办?这周围有公共厕所吗?”
许庭把车门锁开了:“下车。”
许愿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跟许庭一起将车里大包小包的年货都卸下了车。
许庭先上门去按门铃了,许愿磨磨唧唧地跟在他背后。
门很快开了。中年女人打开了门,见到许庭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接着视线移到了在后方站着的许愿身上。
天色已经黑了,房子里的灯光投射出来,能将门外的许庭照亮,却在许愿脚前划出了一条阴阳分界线。
许愿像是条被抛弃的小狗,落魄地站在外面,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不上前好。
“妈。”许庭叫了一声。
中年女人从怔楞中回过神来,嘴角上翘,说:“愿愿回来啦。”
许愿踯躅着叫了一声:“……妈。”
兄弟俩的母亲半蹲了下来,像是招呼小孩子一样,对台阶下的许愿说:“快过来,妈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许愿肩挑手提地上前,半只脚脚踏进了光亮的地方,低着头说道:“妈……我都一米八了。”
母亲站起来上前两步,将许愿一把搂进怀里,许愿整个人于是同许庭一样,进入了光亮中。母亲的表情语气都是寻常的,但是双臂却搂得越来越紧。
许愿强行瞪大眼睛,用力憋回眼底的湿气。
“哎……高了,壮了,”许母说着松开了他,用双手摸他的脸颊,“也憔悴了。”
许愿抿着嘴唇,嘴角微微上翘。拘谨得根本不像许庭平时见到的他。
“进来吧,别杵外边儿了。”许母将两个大男孩儿往里面推,许庭一边走一边问:“爸呢?”
“楼上书房呢,刚叫他。”
许愿咯噔一下,猛地卸下手里的东西,几大步冲向了洗手间。谁料他刚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见到楼梯上的中年男人下来了,许愿同对方打了个照面,一声“爸”堵在喉咙里,许愿像是见了老虎的猫,猛地冲进洗手间,将门在他爸面前“嘭”地一下关上了。
他爸:“……”
许庭:“……”他决定以后把爸的头像贴自己门上。
许愿在厕所里一边解决生理问题一边哆嗦着考虑自己如果龟缩在洗手间一晚上的可行性。可是许庭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在外面“咚咚咚”敲门。
“你尿频尿不尽啊?怎么还没好?”
“你才肾衰!”许愿在里面吼了一句,让他出来却又不敢。他洗了手,在镜子前面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许庭还想继续敲门,手里的手机却响了。他打眼一看,是刘志伟来的电话。
这个点应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许庭大概能想到刘志伟特意电话拜年的用意,他接起电话就走到了僻静的角落。
“许哥,”刘志伟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到家了吗?”
许庭微笑了起来:“到了,正准备吃饭呢,你们呢?”
刘志伟那头有电视机的声音,还有一串的英文。许庭听不清,猜测那是刘志伟的“表哥”。
“吃上了,”刘志伟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谢谢许哥这几个月来的照顾。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谢谢。”
许庭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工作,公司给我发钱,你用不着谢我。”
两人互相说了一会儿对工作上的勉励,刘志伟忽然说道:“许哥……的兄弟今年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