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猛还真是一个富有朝气的年轻人。
不知道是因为大学刚刚毕业不久,还没有沾惹那股机关的懒散劲,还是和吴永成的想法一样,也想通过这一年的下乡扶贫,来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或者是因为跟着吴永成这位副厅局级领导,想要表现得更好一点,以便博取吴永成的好感,为将来自己的发展,做个好的铺垫。反正,在他的身上,吴永成没有看到一点少数队员的消极情绪。
在吴永成不在的这几天里,刘猛不仅通过南阳沟镇的干部们,了解到了南阳沟镇的全部情况,而且还借了一辆自行车,把周围的十几个村庄跑了一圈。
所以,当他向吴永成汇报完这几天的工作情况以后,建议道:“吴书记,我认为,咱们这一组要是进行扶贫工作的话,选点最好选到离这里十里地的石滩沟村。”
“奥,为什么要选石滩沟村,而不选镇政府所在的南阳沟村呢?南阳沟村可是乡镇所在地,如果发展起来的话,影响也会更大一些啊!”吴永成颇感兴趣地问他。
要是换作一般人的话,宁可选择南阳沟村。除了吴永成所说的影响大之外,晚上还可以住到镇政府大院来。这里的食宿条件,可是比村里要强得多啊!
在农村下乡扶贫,别的都好忍耐,关键就是吃住的问题,最让人头疼。这也是为什么大家这几天都想找点理由跑回省城的原因。
刘猛听到吴永成这么问,认真地回答:“首先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石滩沟村处于南阳沟镇地中心,比南阳沟村更能发挥辐射、带动的作用;其次,石滩沟村又是南阳沟镇人口最多,最贫困落后的一个村。石滩沟村包括了七个自然村,人口达到一万多。占到全镇人口的八分之
吴永成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小刘,我就听你的意见,明天的时候,咱俩一起进军石滩沟村。那里就是咱们的扶贫主战场了。”
第二天一吃过早饭之后,吴永成、刘猛以及南德县地那两名下乡扶贫队员,在镇党委书记杨勤勤的陪同下,来到了石滩沟村。
南阳沟镇并没有机动车这种交通工具,南德县这两位下乡扶贫队员中的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杨文军会开车。\\\所以南德县给吴永成配的那位老司机,就留在了镇政府,他们五人正好乘坐吴永成的那辆皇冠前往石滩沟村。
当然,这次吴永成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到了后排,而是入乡随俗,被他们几个人让到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
石滩沟村的确正如刘猛所汇报的,在南阳沟镇来说,也算得上是第一大穷村了。村子里除了有几十孔石头砌成的房屋之外,基本上各家各户都是居住在靠土崖挖出地窑洞中,要是让不知情的人来到这个村庄。还以为是来到了原始社会山顶洞人时代哪!
吴永成他们来到村委会的时候,村委会只有一个六、七十岁看门的老汉,并没有其他的村干部们。
“老李头,你们村的支书和主任,怎么一个也不见呢?省里和县里的领导来了,难道你们不知道?!今天镇办公室不是打电话通知你们村了吗?!怎么搞的?!”杨勤勤面对空无一人的村委会,不禁感到有点脸红了:人家吴书记带着省委下乡扶贫工作队和县里下乡扶贫工作队的人,来到了他们南阳沟镇扶贫。可他手下地村干部们到了这会儿,却连个人影也不见,这实在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看门的老李头倒是认识杨勤勤,赶忙殷勤地打招呼:“杨书记、各位领导。赶快进屋来,外面冷。先喝点开水热乎、热乎身子。我们村子里今天李喜贵家娶媳妇,支书和主任都到他家当总管去了。”
老李头口中所说的总管,是指在宴席上牵头领事的人。大多数是由平时德高望重的人来担当这个角色的。
在农村,一般在婚丧嫁娶的时候,都请村里的主要干部来当总管,这也是对他们地尊重。
吴永成和刘猛等几个人一进屋。马上一股多年沉积的霉味。夹杂着烟熏的气息扑面而来,使人窒息得连正常的呼吸也难以保证。而窑顶黑黑地印迹,说明这个屋子起码有十来年,没有好好地清理过了。一盘大炕上,只铺着大半片明显带着烧痕的竹席,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早已失去了木料本色的、乌黑的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一部手摇电话机。
“老杨,你先让人把他们村的干部找来吧。^我们先到外面等一会儿。”吴永成吩咐了杨勤勤一句,转身走到了屋外。而刘猛和公安局的两个扶贫队员,在屋子里呆了不到一秒钟,就都跑了出去。他们宁可在外面受冻,也不愿意闻到那股味道。
“呵呵,今天是腊月初六吧,正是结婚的好日子。这也是你们村地一件大喜事呀!”杨勤勤笑着说:“好了,你先不用倒水了,马上到李喜贵家,把他们两个叫来,吃饭时在下午呢,耽误不了他们地正日子。”
杨勤勤打发走老李头之后,也出了办公室走到正打量四周环境的吴永成旁边。
吴永成望着老人蹒跚地走向村里,不解地问杨勤勤:“老杨,怎么石滩沟村找了这么年纪大地一位老人看门?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个什么闪失,老人出个问题吗?!”
“吴书记,这位老汉是村里的孤寡老人,一辈子没有成家、无儿无女的,连个住处也没有。石滩沟村的干部们,就让他住到了村委会看门。一年下来也没有什么报酬、补助地。”杨勤勤解释道:“在我们南阳沟镇的村子里,还有不少这样的老人。”
唉,看来这都是长期贫困带来的恶果呀!
吴永成的心情一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吴书记,你看,就是石滩沟村村委会现在的这十几间石窑洞,也是在五十年代初级社的时候修建地。要是搁到现在,恐怕他们连这些办公室都没钱修建。这个村子太穷了。”
不一会儿。石滩沟村的支书和主任两个人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吴书记,这是石滩沟村的支书石五则,这他们的主任马二小。”杨勤勤给吴永成先介绍了村里的这两位干部之后,又把吴永成在内的这四名扶贫队员做了介绍。
石滩沟村的支书石五则看上去,像一个见过一点世面的干部,一点也不胆怯,上前热情地握住吴永成的手说:“听说过、听说过,我前几天就知道省委扶贫工作队到咱镇了,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到我们石滩沟村来。吴书记。你们可是贵客呀。今天你们刚到我们村,我们村李喜贵家就给儿子娶媳妇,这都是你们给我们村带来地喜事呀!我们村一年到头可也难娶回几个媳妇来!”
“就是、就是,吴书记、杨书记,还有这几位领导,一会儿请你们都去喝一杯喜酒。”旁边站着的村委会主任马二小也接口道。
“这里娶媳妇热闹不热闹?”刘猛从来没有见过农村是怎么结婚办喜事的,此时听他们一说,心里早就痒痒的耐不住了。
“呵呵呵,怎么小刘有兴趣去看一看?!”吴永成扭头笑着对刘猛说:“好啊,那一会儿的时候。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让你开开眼界。”
“对、对、对,一会儿各位领导都去。这也是给老李家天大的面子了。”石五则一旁附和着。
吴永成随口问道:“老石啊,你们这里结婚办喜事,是不是也闹个七大碗、八大碟的?有什么讲究没有?”
石五则苦笑着:“吴书记,我们这里穷得哪能在办喜事的时候,闹什么七大碗八大碟的,也就是在办事的时候,割十几斤肉。把土豆、粉条烩在一起,熬一大锅肉菜,再买上几十斤一块多钱地散酒,全村的人在一起乐呵乐呵。就算把喜事办了。哪能像你们城里人那么讲究呢!”
“嗯,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老石,你也别灰心,只要咱们好好干,用不了几年,你们这里办喜事的时候。也会像城里人一样。闹个七大碗、八大碟的。”吴永成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打气。
“对了,老石。你们村的这个李喜贵给儿子找了那儿的媳妇哪?别想前半年那谁家似的,娶回来一个神经病女人。本来就穷得连日子也过不好,再找那么一个,那不是自己给自己加罪吗?!”杨勤勤一旁插话道。
“嗨,杨书记,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那不是穷的没有办法吗?!有个神经病女人,也总比打一辈子光棍要强得多,不是吗?!”石五则苦着脸说。
马二小接过了石五则地话题:“杨书记,这回我们村的李喜贵家找的媳妇,可不是像上次那个神经病,人家水灵灵的,脑子好着呢!全村地年轻后生们都说,李喜贵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才给他三小子找了这么一个好媳妇。”
杨勤勤惊讶地问道:“咦,还有怎么一回事情?!那个闺女是哪里的娘家?她家里人怎么会舍得把闺女嫁到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说到这里,马二小支支吾吾的,就不肯多说了:“这个、这个,娘家是哪里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好像不是咱们南德县人,听口音像是外地人。”
“外地人?!李喜贵家的三小子,也没有在外面当过兵呀?怎么会找到一个外地的媳妇?!他家就是地地道道地石滩沟村人,外地也没有什么亲戚嘛!”没想到杨勤勤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地毛病,竟咬住这个问题不放了。
或许,他也是想在吴永成面前,显示自己对下面的情况非常了解吧。
吴永成马上也起了疑心,难道自己又遇到了买卖婚姻,皱着眉头问石五则和马二小:“李喜贵家花了多少彩礼呢?”
石五则瞪了马二小一眼,硬着头皮回答:“这个,我听说,钱花得也不是很多,也就是八、九千块钱,不到一万吧。呵呵呵,就这也够李喜贵家折腾几年地,听说他还拉了不少亏空。不过,他家有四个壮劳力呢,几年过来,也就还清弥补上那些亏空了。”
“嗯,在农村来说,只要肯劳动,再有现在的好政策扶持,村里的后生们也就不发愁找不到媳妇了。老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石五则见领导们不再追问新娘子的来历了,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满脸堆笑地应和着:“对、对、对,吴书记说得有道理。我们山里的不少后生们就是沾惹了一个懒字,勤快一点的哪能打了光棍呢!这也是党的政策好啊,党的政策好!”
“老杨,你一会儿还要回镇政府忙其他的事情,我看,咱们这会儿干脆先到办喜事的李喜贵家看一看,你可是人家的父母官呀!也一块去给这对新人送点祝福吧!这也是与民同乐嘛!呵呵呵!”吴永成转身对杨勤勤笑着说道。
“哈哈哈,既然你吴书记有这雅兴,我当然义不容辞了。走,大家都去,看看这李喜贵的新媳妇,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么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