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你这是纯粹胡闹嘛!下午的时候,你赶快和人家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们说一声,就说今天上午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些气话,不算数的。”吴永成的大姐夫刘珠惊恐地说道。
这是当天下午的三点左右。
此时,吴永成在坐在自己的家里的一张椅子上,面对着一场“三堂会审”,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是他的大姐夫刘珠、二姐夫马林、三姐夫马柳平。
老大和老二两个人,是老三马柳平在上午的时候,一得知吴永成辞职的信息,马上就给村里打电话叫来的援兵。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对这个吴永成小舅子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效力,远不及老大和老二。
马柳平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只要还能留在副厅局级的这个位子上,不管是继续团省委工作也好,还是到了人们所贬称的那个什么“等死办”,对于他的重要性,那都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对工作从来很谨慎的他,下午的时候,竟然给单位请了半天的假,和老大、老二两个人,合伙来做吴永成的思想工作。
马柳平生怕她这个小舅子吴永成年轻气盛、一时糊涂,而使现在的格局闹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吴永成的二姐夫马林的反应,却远不如老大和老三那么激烈,他这个时候。正眯缝着眼睛,嘴唇上叼着一支烟,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姐夫。这些事情你不懂地。你们谁也不用劝我了。这、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吴永成很感激极为姐夫对他的关心,可有些事情还真的不能对他们说,及时说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理解地。
马柳平见吴永成连老大的话也不听了,着急地站了起来:“五儿,你是不是傻了?!你也参加工作七、八年了,你以为能熬到你现在的那个级别容易吗?!你看你三姐夫我参加工作十几年了,累死累活的。才是一个副处级,咱们县里有的人工作一辈子,临到退休的时候,恐怕连个副科级也混不到,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咋能说辞职、就辞职了呢?!你要是辞了职,那和个普通老百姓有什么两样啊?!”
“老三,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老二马林听到这里,把嘴唇上叼着的烟头拿了下来,摁灭在面前地烟灰缸中。反驳道:“不当这个官那就咋了?当一个普通老百姓很委屈吗?!我看不至于!我就是一个农村的支部书记,在你和五儿面前,可能也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吧。我就觉得这也不赖!你说我一年的收入,没有你挣的那两个工资高,还是社会地位不如你?!话就不是那么说的嘛!”“老二,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也同意五儿这么胡闹?!”马柳平见自己搬来的援兵也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了,就有点不高兴了。
“什么意思?我觉得五儿这么做,那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咱也不用多劝他。”马林正色说道:“他那么大的一个干部了,还用得着我们几个来教他怎么做吗?!”
马林最后的一句话。把两个连襟说得面面相觑,谁也不吭气了。人家马林现在不仅是村子里的一把手,几个企业地总掌柜的,还是省人大代表呢!那可是全县仅有的三个代表之中的一个呀!每年都要和省长、省委书记们在一起开会。虽然人家在主席台上讲话。他在台下鼓掌。
在座的三个人中,也就是只有马林一个人,才能知道吴永成私生子的真相。
不过,这件事情马林谁也没有再告诉,包括他的老婆——吴永成的二姐。更别说告诉老大刘珠了。
眼下,吴永成现在这么做,马林认为那绝对是迫于无奈才走这一步的。
别说是在到了他们这一级别的干部之中了,就是农村地一些小干部们。犯了这样的错误。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那是绝对跑不了的。再严重一点地。党籍能不能保得住,那也是两可的事情了什么处分,可听老三马柳平说,五儿被调到了什么“等死办”当副主任,那显而易见的,就是人家省委领导们不想再用他了。
哼,“等死办”,一听那个单位的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五儿与其到那里去等死,倒还真不如辞职自己跑出来做点什么呢!
反正这共产党的干部,只要级别上去了,你就是辞职不干了,原来该挣多少工资,一分钱也少不了,这样的好事哪里去寻呢?!
吴永成感激地冲着马林笑了笑,要是没有他的解围,他还真不知道继续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
“五儿,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呢?”马林关切地问道:“要不,你还回咱村里得了!咱村里的那两个摊子越来越大了,我都有点顾不过来了。你也知道,就我自己肚子里地这一点墨水,光村里那个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就忙得够呛,我都想把村里地那个贸易公司承包出去了,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的。你回来,我就把那一摊子都移交给你,我就安安稳稳地当给你当助手得了!”
吴永成摇了摇头,笑着说:“二姐夫,咱村里我还暂时不想回去。我想到外面再闯一闯;
至于说咱们村里地那几个企业,就是那个贸易公司,我也不主张你放弃。人手不够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培养。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人才的需要那才是第一位地。”
马林的这个建议。吴永成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和李琴私生子的事件,虽然说村里地人不一定很清楚。\\\\\\但省城离鱼湾村也不是很远的距离,如果再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传回去的话,那自己在村里就相当不好做人了,而且也会牵累到吴家的家人们。
唉,还是等过几年自己发展到一定程度,私生子的风波也慢慢淡下来的时候,再考虑吧。
吴永成的几个姐夫临走地时候,吴永成再三嘱咐他们:关于他辞职的这件事情。也不要告诉家里的其他人,特别是两位老人。他过一两天,把省城的一些事情办理完毕之后,也将回去看一看两位老人。
马林听说,吴永成还在省城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完,就提出要把自己的车子留下,他和老大刘珠搭乘公司送货的车回去,被吴永成婉拒了。
吴永成也想过,自己以后不再有单位的车使用了。可这几年出门、进门的也习惯了有车的时候,这冷不丁地手边没有个车了。还是觉得怪不带劲的,也准备明天地时候,就到L市物资公司跑一趟,随便买一辆车来代步。
把马林等人送走之后,吴永成下午又到省人大常委会去了一趟。
J省第九届第二次人代会已经在前一周胜利闭幕,原来永安地委书记牛世金,顺利地被补选为省人大副主任。
吴永成这次去人大,也主要是想再看望、看望这位老同志。
虽然说,在这次的调整中,吴永成没有如愿成为永安地委的副书记。可毕竟当初牛世金老书记,为了吴永成的这件事情,也曾经出过不少的力,到了省城看看他。也算是感谢人家当时的知遇之恩吧。
牛世金的家虽然现在还在永安地区,可他已经上班到岗了。
在省人大副主任的办公室里,牛世金见到吴永成,显得十分的高兴,同时也对他上午提出的辞职,表示了一种担忧。
从谈话中,吴永成也知道了,自己地省人大代表的资格。并没有被建议撤销。有关他这个资格的问题。省人大常委会还专门召开了一次主任办公会议。
在会上,当有人责疑吴永成涉及到私生子的绯闻。是否合适继续担任省人大代表地时候,以牛世金等同志力排众议,认为对于吴永成代表的绯闻事件,既然省纪检部门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那就认为不能建议罢免他人大代表的资格。
“牛主任,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吴永成真心地对牛世金主任说道。
“这么有什么需要感谢的,人民代表人民选既然你能被永明县三十万人民推选出来当代表,那就说明永明县的老百姓是支持你的,是信任你地。我们省人大常委会那也要对每一位人民代表负责任嘛!不能说,就因为某些人贴上八分钱邮票地诬告信,就不负责任地断送了一个人大代表的权力,这也是对人民地不负责嘛!”牛世金书记有点激动地说道。
吴永成为牛世金主任的话,甚为觉得汗颜不已。
当牛世金主任问及吴永成下一步的打算时,吴永成也老老实实地告诉他:目前还没有具体的什么想法,只是想先在家里好好陪一陪家人,到外面再闯荡、闯荡之后,再做具体的打算。
牛世金主任沉吟了片刻,郑重其事地对吴永成说道:“这个,永成同志啊,我倒有一个建议。我认为对你的安排,省委领导还要重新考虑的。不过,时间估计不会很快,还得有个酝酿、讨论的过程嘛!在这段时间里,你是不是考虑可以先到永安地区帮助他们工作呢?这个名义嘛,我可以让刘嘉盛同志,先临时给你一个地委顾问的身份,你就负责把中药材基地的事情抓起来,你看怎么样?!”
这个牛世金书记,镇海不是一般的强势!你说你已经离开了永安地委书记的岗位上,再这么对人家地委的工作指手划脚的,这合适吗?!
吴永成也能理解老同志对家乡那份真挚地关怀。可他却不能接受这个建议,的确,这个建议也是完全不可能实施的。
“牛主任。谢谢你对我地信任。我现在还不想那么干。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以私人身份回到永安地区,为那里的群众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吴永成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好,那也好!那也好!”牛世金主任虽然感觉到吴永成的这句话,有点推脱的意思在内,可也想到自己的那个建议未必能行得通,只得作罢。
第二天地时候,吴永成直接到L市物资公司。买了一辆当时比较流行的桑塔纳轿车。
因为吴永成以前的时候,跟随渠月莲在L市市委工作过,所以对一般人来说,车辆上牌照比较难的问题,他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完全办理完毕了。
代步的车子买好之后,吴永成与第三天又办理了其他的一些杂事,可他心里一直等待的省委领导再次谈话,却迟迟没有结果,这让他稍微心里有点失望:说实在的。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吴永成还对关于自己职位的重新安排,有那么一点点侈望。
到了第四天地时候,吴永成干脆也不再在省城等待什么领导谈话了,驾着车回到了永明县县城——吴家两位老人住到了吴永成在县城购置的集资房中,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吴家两位老人见到一个多月不见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他们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儿子肯定受到了不少的委屈。可这又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他的。
吴妈妈甚至于一见到吴永成进门,就抱着儿子失声就痛哭了起来。吴有德老汉则从腰间抽出他的旱烟袋,慢慢地装了一锅,又蹲到门口闷声闷气地大口吸了起来。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一家人悲切的时候,吴永成姐姐家的几个孩子放学回家了,他大姐家地儿子楚才一见到吴永成,欢喜地问道。
“呵呵,这不是楚才吗?几个月不见,你的这个头就快长得和舅舅差不多高了?怎么样,学习成绩还可以吧?!”吴永成见到孩子们回来了,亲热地拉着他们几个到一旁问长问短。吴妈妈赶快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给这一家子准备午饭去了。
由于平时和孩子们接触得机会比较少,吴永成大姐、二姐家的几个孩子中。也只有楚才在吴永成面前,不感到认生,其他地三个孩子则都怯生生地低着头,嘴里只会“嗯、嗯”地胡乱答应着。
吴永成看着这情景,鼻子不由得一酸:都说是舅舅最亲了,可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到了这个世界上之后,光享受到了几个姐姐对自己的疼爱了,可自己却对几个外甥,连他们的姓名都记不全,真是有愧呀!
吃过中午饭之后,孩子们被撵到各自的屋里去睡午觉了,吴妈妈拉着儿子的手,又问起了文丽最近的态度,当吴永成告诉两位老人,文丽已经原谅了自己的这件荒唐事情地时候,吴妈妈再次高兴得不住地擦着自己地眼睛。
“五儿,文丽那是个好媳妇,你以后可不敢再做下任何对不起人家娃的事情了。”吴有德老汉放下手里地旱烟袋,盯着吴永成一字一句地叮嘱道:“你要是再敢瞎胡来的话,别说人家闺女不依你了,你也就别再想进这个家门了!”
“对着哩,五儿,你爹的话,你可要一定记在心上,你要是再亏了人家文丽,那可是老天爷也容不得你了!”吴妈妈也在一旁帮腔。
吴永成连连点头:嘿,有这一次的麻烦,就足够自己受得了!要真再来一次的话,那自己的可真是长了一颗猪脑袋了!
由于吴永成这次是以私人身份回来探家的,所以一下午他就呆在家里没有出门,陪着两位老人干一些杂碎的小事。到了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电话还是吴永成在永明县的时候,县财政统一给领导们安的)。
电话是马柳平打来的,他告诉了吴永成一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三姐夫,你说,我辞职的这个事情,今天还被省报头版报道了?!说我是带头停薪离职搞创业的模范?!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呢?!你没有看错吧?!报纸上还说,要全省的领导干部都要学习我的这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