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宋江等一百单八人本是应着上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星数。聚在梁山上专干那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勾当,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只是宋江这厮从骨子里就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山大王,一门心思就盼着朝廷招安,蠃个封妻荫子,博个青史留名。
这一年的重阳节,梁山上就如同过年一般,好不热闹。操刀手曹正带领一干喽罗,使出他拿手的分筋错骨刀法,放翻了上百头牛羊,摆下十里长的流水筵席,但凡附近村民,过往行人,皆可享用。宋江在那忠义堂上遍插菊花,唤做是菊花之会,自称作菊花观主,约请众位弟兄前来赏菊。一干头领在那大堂上一面赏菊,一面觥筹交错,开怀畅饮,好不快活。
宋江自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满座之人无出其右。借着酒意作了《满江红》一首,令乐和来唱。正唱到‘望天王降诏早招安’时,武松李逵等听着刺耳,登时发难,李逵更是一时火起,把个桌子踢得粉碎。
宋江大怒,当时就要把李逵推下去砍了,众头领苦劝,宋江见众人脸上都有愠色,心道不妙,一顿足做猛然醒悟状,挤出数滴眼泪来,叹道:“李逵这厮与我的情份最重,今日我一时酒醉,若不是众位弟兄苦谏,险些儿屈杀了他。”
鲁智深冷笑道:“如今满朝文武,尽是奸邪。招安济个鸟事,不如今日大伙吃过散席酒,明日趁早各奔前程要紧。”
武松李俊等一干头领皆道有理。
宋江慌道:“哎,兄弟们,你们是不知道我的心呀!不是我宋江非要让大伙去招安。只是我宋江贵为山寨之主,总得为大伙的前程着想,不想让大伙屈杀在这草莽之中,负了一世的英名。好多兄弟都已三十老几了,还不曾娶到老婆,这都是宋江之过呀!你们看看这些天我头发都愁白了一大片。日思夜想,唯有招安这条路可行,怎么着也要让大家妻妾成群,一辈子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才行。哎,一片苦心,天地可鉴,若是我宋江负了大伙,教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忽听得堂下传来一声闷响——不知是谁放了一个响屁,声音绵长而沉闷,真有如五雷轰顶一般,震得屋宇上灰尘飞扬。众头领忍俊不已,不禁哄然大笑,周遭几位更是捂鼻掩息,仓皇逃窜,忠义厅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宋江一张老脸羞得通红,怒喝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堂前如此放肆?”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但见左首堂下柴进身后一年轻小校站在那哆嗦。宋江问道:“适才是你在放屁吗?”
“回大王,小的我……”
宋江道:“我只问你是与不是?”
“是。”小校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你为何藐视本大王,公然在大厅之上放屁?”
“回大王,今日山寨中做的涮羊肉甚是可口,小的一时贪吃,弄坏了肚子,忍耐不住放了个屁,还请大王恕罪。”
宋江忽然睁圆了双眼,厉声道:“你可知罪?”
“小的不知。”那小校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宋江环顾左右道:“你放屁事小,坏了我们兄弟的义气事大。我等兄弟今日欢聚一堂,喜气融融,不想却被你从中捣乱,一泡屁搅了大伙的兴趣,竟使我险些儿误杀了李逵兄弟,坏了我们兄弟的情谊,不杀你不足以平众位兄弟之愤。来人呀,与我将他推下去斩了。”
小校暗道:宋江这厮也太狠毒了,老子不小心放了泡屁,就把老子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非得把老子往死路上赶。今儿个索性豁出去了,大声道:“常言道:人有三急,屁字当先。小的只是放了个屁,就要杀了小的,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了大牙,不光是沾污了大王你‘及时雨’的英名。只怕是从此以后也要被人轻看了我们梁山所有的好汉了。”
众头领一听也觉有理,鲁智深柴进等一干头领便来劝解。柴进道:“哥哥息怒。这小校是我新收的小厮,才上得梁山不久,不懂得规距,还请大哥饶了他这一回,回头我再慢慢的调教他不迟。”
“既是新招来的,莫不是敌人派的佃作也不可知,还是杀了他省心,免得留做祸害。”宋江恨这小校让他难堪,一心要杀他解恨。
柴进道:“这个应该不会吧。数日前兄弟我在山下遇到他时,见他饥肠漉漉,全身光赤,满是伤痕,只穿着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亵裤,倒卧路边,便将他救了回来。这厮长得有些奇怪,头发短得只到了耳根。我问起他的来历,竟然是一问三不知,不但不知道当今是哪个朝代,于我国的乡土人情更是一窍不通。我看他长得倒还乖巧,说话做事也透着几分伶俐,就留下他做了我身边的贴身小厮。”
宋江忙命小校摘下帽子来看,见他长得果然奇特,头发短得只到耳朵边上。宋江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王,小的叫牛二。”
“你是如何到我们梁山来的,你要老老实实的给我从头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定斩不饶。”
"是是。小的三岁便随师父出家,一直呆在深山老庙中,从来不曾下得山过,所以于世间的人情事故全不知晓。有天夜里小的刚刚睡下,忽然间窗外电闪雷鸣,妖风阵阵,一道闪电击在小的身上,小的当时就晕过去了,一醒来就发现到了梁山地界。”
宋江怒道:“一派胡言,世上如何会有这等离奇之事?”
“大王,小的说的千真万确。小的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大王面前说假话。大王你看,小的当时摔得头破血流,身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呢!”牛二说着,就在大厅上宽衣解带起来,露出屁股上两块淤青的伤处,吓得母夜叉她们几个女将都叫了起来,其他头领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宋江亦强忍着笑,板着脸道:“权且信你一回。牛二,你快先把裤子穿上吧!”
牛二听宋江的口气有些缓和,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来了一半,为他另一半也能落回来,只得违心奉承宋江几句:“小的一直听得人说大王仁义盖世,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到今天才能一睹大王的英姿,果然是仪表堂堂,英雄了得,令小的仰慕得痛哭流涕。”
宋江面露喜色,问道:“既是仰慕我,为何还要痛哭流涕?”
“回大王,小的今日一见大王,顿时惊为天人,只恨不能日夜追随大王左右,为大王鞍前马后的效犬马之劳,所以难过得痛哭流涕。”牛二见这记马屁奏效,忙加力恭维。心中却暗道:老子只恨你怎么不早点死翘翘。
宋江吃他一番吹捧,心情甚好,道:“既然如此,今日权且饶过你。如此说来,你原本是个和尚了?”
“回大王,小的如今已经还俗了,今后只一心跟着大王,风里风里去,雨里雨里去。”
“既然如此,我只问你,你到我们梁山入伙,可曾交了投名状?”
牛二吃惊道:“什么?还要有投名状?”
宋江道:“这是咱们梁山开创之初就定是的规距。你既要来入伙,自然得按规距来办了。看在你是真心想要入伙的份上,给你三日的宽限,若是到时侯交不来投名状,可就别怪我宋江不义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