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郁辞摇了摇头道:“不是,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
方佳悦满脸的羡慕:“那有你送她花,她肯定很幸福。”
安郁辞笑了笑,没有再做解释。
方佳悦又问他:“安医生,你的小鸟还好吗?”
安郁辞道:“已经活过来了,虽然还是只能蹦着走,但是活泼了很多,我给它买了一个小笼子,然后喂着它,我觉得,再过一段它可能就能飞起来了。”他转头问向少女,“最近你家里还好吗?”
“还好……”方佳悦低着头说。
安郁辞从方佳悦的话听出点无奈。
的确也只能是说还好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方佳悦发现母亲好像忘记了她是个病人,也忘记了继父的图谋不轨。
可是那是她的亲妈啊,又不能不满意了换一个……
不久之后,方佳悦的家就到了,她道了一声:“谢谢安医生。”
安郁辞对着她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
他在不远处的公交站上等了一辆车,坐在后座,车子一路开着,一直来到了一座墓园门口。
安郁辞走入墓园,登上了几节台阶,转身面对着一个墓碑,墓碑上贴了一张女孩微笑的黑白照片,他把那一束纯白色的百合花放在了墓碑之前,轻声道:“生日快乐。”
临近黄昏的墓园里十分安静,夕阳给他的脚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安郁辞站了一会才起身离开,他来到站台上等着回程的车。
车许久没有来。安郁辞坐在站台上,等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抬起头忽然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
安郁辞还记得,那曾经是一位他的病人,两年前在他那里看过病,他给他提供过很多的帮助,他们曾经无话不谈。
只是后来,男人来得越来越少,安郁辞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担心他,如今再看到他的心里一动,准确叫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庄石清?”
男人僵硬了一瞬,转头看向他:“啊……安医生……”
安郁辞问他:“你最近还好吗?”
男人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在路上见到自己的心理医生,还是前心理医生,他的额头上出现了冷汗,“还好……”
“你已经好久没有去我那边了……”安郁辞还想说上几句。
男人却转身就上了一辆开过来的车:“那个安医生,我有点急事,回头有空再聊啊。”
整个过程迅速得安郁辞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像是在躲避什么一般,落荒而逃……
安郁辞在站台上又站了一会,没有坐车,而是转身走入了人流之中。
城市里的人那么多,来来回回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目的地,他却忽然好像找不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了。
第62章
华都市局之内, 夏明晰已经把前天晚上的口供都录入了进来。
这几天查案子熬夜,她的眼圈还是黑的,其他的人也不住打着哈欠。
柳梦莹和罗伟的指纹脚印都被进行了登记, 保险起见还让物鉴那边值班的帮忙采了个血样, 现在已经把出来的结果拿去跑库了。
陆俊迟仔细看过柳梦莹提供的沉睡者网站的相关信息, 其中包括近期联系过的名单。他让几位组员照着名单调出那些人的真实姓名,进行登记,再联系核实一遍。
陆俊迟昨天下午就去找谭局谈过话,赶在今天中午前, 拿到了联合调查的正式批文。
夏明晰帮着拟定好了联合调查的声明文案,然后进行了全市警务系统内部发送。
发完以后, 夏明晰有些忧心忡忡:“陆队, 这联调……分局那边会有人响应吗?”
曲明道:“我觉得……你应该担心有没有人会拿着莫名奇妙的案子来甩锅吧……”
“全市范围内,所有六月一日后发生的,凶手不明, 试图以意外死亡来掩盖真相事实的案件,都可以向市局重案组发起联合调查。”乔泽把那条联合调查的邮件的联调条件念了一遍,“我觉得,这一句话中间绕了几个弯儿……很多分局的人会拿不准标准。”
陆俊迟这时候还是十分淡定:“我们等等看吧。”
华都上下这么多警察,总局分局之中也是卧虎藏龙, 有很多有经验的老警察, 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柳梦莹母亲的死亡案件也很快就被调到了重案组。
表面上看起来,这就是一起非常普通的意外死亡案件。下属的分局也确实是当做意外处理的,这一起案件甚至躲过了复核组那边的检查。
柳梦莹的妈妈叫做庄雪依,是华爱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在小提琴演奏上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听过她演出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在交响音乐圈里, 有很多人十分喜欢她。
庄雪依死亡时四十五岁,身材和样貌看起来完全不输那些小姑娘。
她是在去年的一次乐团演出后,从安全通道内的楼梯上不慎滚落,摔死的。
如果要说这案子有哪里看起来与众不同,那就是摔到时,她的手里拿了很大的一束花,花是白色的康乃馨。
当时庄雪依穿着自己的常服,显然是在后台刚刚卸完妆。
根据她同事的证词,庄雪依那天的妆容非常复杂麻烦,卸妆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因此比其他的演员都要晚出来很多。
死亡时,庄雪依穿了一双高跟鞋,剧院的楼梯比一般的民宅要长,她从台阶上滚落,尖锐的棱角磕碰到她的额头和后脑,当场毙命。
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以及散落满地的康乃馨。
安全通道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庄雪依又有低血糖的老毛病,这件事很快被定性为意外身亡,是柳梦莹料理了母亲的后事。
苏回凝望着电脑上显示出来的现场图片,最后眯着眼睛,看着庄雪依的身下那片白色的康乃馨。
乔泽抬起头道:“有人称,庄雪依结束了表演就去了后台,她换过衣服后就没人见过她了。”
陆俊迟判断:“她应该碰到了什么人,否则没有办法解释这束花的由来,尸检结果和现场调查呢?”
“法医的尸检结果说是摔伤导致死亡,另外她的小手指上沾染了一些墨水痕迹,很有可能是刚给别人签过名,现场没有留下脚印和相关信息。因为她有低血糖,所以当时法医判定可能是血糖过低眩晕摔倒。现在看来,有些疑点。对了……”
乔泽又往下拉了一下电脑上的档案文件道:“柳梦莹那天晚上在朋友家,有不在场证明。”
陆俊迟皱眉道:“很有可能这不是意外,而是故意杀人,只是凶手的手段比较巧妙,他伪装成了庄雪依的崇拜者,送给她一大束花,还让她签了字,却趁着没有其他人,在两人下楼的过程之中,把穿着高跟鞋的庄雪依推了下去。”
那时候庄雪依手里捧着花,猝不及防。
凶手能够引着她避开人群,应该是对后台熟悉的人,或者说,可能是有人带着他踩过点。
警方之前也进行过相关的问询盘查,他们并未发现庄雪依在剧团内和其他人有无法化解的矛盾。
如果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那么杀人目的是什么?
这起案件,柳梦莹看起来是既得利益者,那么她母亲的死亡和她有关系吗?杀人的又会是谁?
陆俊迟盯着那几张庄雪依的死亡照片,忽然之间他看到了庄雪依身下压着的花束,那是被粉色包装纸包着的一束花……包装纸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染了血的图案和数字,那可能是花店的电话号码……
“乔泽,你试试看,能不能提取出花束包装纸上的信息,看看这些花是哪个花店售出的,顺着去问问花店,看看能不能找到买花的人……”他看了一下又道,“这是什么?”
地上有一个小小的东西。
乔泽查了一下资料道:“一支笔,疑似是死者的,不过后期的化验之中,除了死者的指纹,还在上面发现了两个不完整的指纹。”
陆俊迟皱眉道:“这么重要的证物,为什么没有重视?”
“一支笔太常见了,拿错了也说不定。而且那两个指纹是残缺的,只是能够判断和死者的指纹不符,甚至不能够做凶手比对。”乔泽喏喏道,“可能当时那些分局的警察都以为,这是意外吧……”
陆俊迟又看了一下道:“总之这个案子还有疑点,我们先顺着查下去。”
正这时,有人敲了敲重案组的玻璃门。
陆俊迟抬头,看到外面站的是刑侦五队的队长邢云海。
陆俊迟见状起身迎了过去,路过苏回的时候拍了一下,然后冲着乔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一起。
组员们一个小时前还在担心没有人会进行联调响应,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
邢云海对着几人打了个招呼。
乔泽乖巧自觉地拿了记录本,准备做会议记录。
陆俊迟问:“邢队,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邢云海举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档案说:“我是看到了重案组发的联调声明,一下就想到了我手头的这个案子。这个案子就是经过了伪装的他杀案件,但是尚未找到凶手,所以我拖延了一段时间,一直没结案。”
邢云海在此之前,一直觉得碳杀的那个案子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今天看到了那封邮件,感觉其中可能有关联,就直接本人杀过来了。
陆俊迟把邢云海带到了一旁的小会议室。
邢云海把卷宗摊开来:“案发时间是在几天以前,一个女人出差回来,发现家中的老公烧炭死在了卧室床上。”
苏回也低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案发现场图片,他看了几秒低声道:“是他杀。”
之前庄雪依的案子他并没有发现更多的端倪,但是眼前的这一起案件,明显漏洞更大。
邢云海没想到苏回这么快就下了决断,他也是经过现场的勘查以及问询之后才隐约觉得其中有问题,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苏回低垂着头,面色平静道:“首先,现场太干净了。燃烧一个炭盆其实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引燃蜡,碳的包装袋,这些在现场都没有看到。很有可能,碳是早就在楼下或者是哪里烧好,带到现场的。”
邢云海不住点头,那现场太干净了,他们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引火装置,这的确是不合常理的。
苏回用修长的手指翻出了其他的几张死者照片:“其次是苍蝇,这么小的炭盆,放在卧室之中,房间必须是完全密闭才有可能致死。这么多的苍蝇,说明有人事后来过现场,确认死者死亡。因为怕里面的一氧化碳引起中毒,所以他打开了房门,忘记了关上,凶手很紧张,应该不是老手。”
邢云海点头:“苏老师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是从苍蝇的出现确认屋子后来被人进入过。”
陆俊迟指着档案上的验尸报告补充道:“尸体的血液之中检出了少量的安眠药成分,很可能是被害人服用安眠药后熟睡,而房间被人侵入,放置了炭盆……”
他又看了看照片道,“那个炭盆容易发出声音,凶手需要对环境很熟悉,知道卧室的方向……是熟人,或者是来踩过点。”
邢云海道:“此外我还发现,死者有神经衰弱,妻子却在厨房里放了一袋用去了大半的茶叶还有一些咖啡,我怀疑她有在一些食物里放影响睡眠的东西,目的就是加重他老公的失眠,再让他去找医生去开安眠药,引起安眠药物依赖,目的就是放置炭盆时不被惊动。”
陆俊迟皱眉:“那这么说,这个谋杀案可能是策划了很久了?听起来妻子有很大的嫌疑。”
邢云海点头表示赞同:“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和脚印,凶手是在黑夜之中潜入的。我还探访过丈夫的外遇的对象,也排除了嫌疑。目前还是妻子嫌疑最大,丈夫有过外遇,一直不同意离婚,这些都有可能形成杀机。可是在这期间,妻子却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口供虽然有些漏洞,但没有明显的证据,我试图从她的日常联络之中找出买凶的痕迹,却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
陆俊迟低头看了看妻子的名字,手指在上面划过:“谷若若,这个名字有些眼熟。”
他起身去拿了自己刚才在看着的汇总表,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一样的名字。
“根据昨晚柳梦莹的口供,沉睡者联系过她……”
案子查到这里,他们又找到了沉睡者论坛和死亡案件的一些更直接的联系……
邢云海问:“这个女人是你们相关案件的相关人?”
陆俊迟回答得很保守:“目前还没有完全确定,但是我觉得,这个关联应该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