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都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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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少有的这般心烦,虽然早早就醒了,习惯性地打坐静修一下“清心返虚”心法,精神却是始终无法集中,索性放弃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直到频儿敲门进来将热水放在架上,王二又磨蹭了一会儿,方才怏怏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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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甚心情用早点,王二随手抓过两个馒头,交代了频儿几句便步行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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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晋王府门前转了几圈,定了定神,终究是要交差的,躲是躲不过了,这才硬着头皮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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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正在书房翻阅着昨夜送来的公文,听得侍卫来报王二已回,想来是终南山一行有些眉目了,忙传他入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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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太子殿下!”王二单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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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一摆手,“起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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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谢过,应声起身站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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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时一路提心吊胆,到了太子跟前,反倒平静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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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差事办的还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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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一本正经回道:“托太子爷福,总算有些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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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少有的一副严肃模样,反显得有点说不出的滑稽,忍不住笑道:“你小子不会是在外面闯了祸才溜回来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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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本还有些紧张,被他一取笑,反倒放松下来,嘻笑道:“小的要是闯了祸,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哪里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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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把竹简往案上一丢,轻“哼”了一声,道:“果真是没个正形,说说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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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当真是英明神武,掐指一算,便知叛党藏于终南山……”王二心中有鬼,自然是要好好奉承几句,却被李治打断,“别溜须了,简单点,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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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自嘲地笑笑,道:“小的已经查明,刺客确实是来自终南山,山中另有匪徒五十余人,为首者姓方,喏~这是匪人山寨地形图。”王二暂时不敢说出方敬业全名,以便见机行事,又从怀里掏出块白色绢绸,双手递交给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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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一听还有“地形图”,不禁一乐,接过白绢展开观瞧,见上面以终南山脚一个叫“安平镇”的小镇为起点,面对一座大山模样的东西,歪歪斜斜一条粗线蚯蚓般延伸至山中,分出若干细的黑线,又在旁边不断有标明,这里大概走多久,那里又得花上多少工夫,最后看到一团乌黑墨迹,上面注明两个大字“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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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王二什么时候画的,又是如何描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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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糟糕透顶,但总算是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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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憋了半天,终究是忍不住,用“地形图”虚掩着,“嘿嘿”乐出声来,笑了一会儿却没听到王二有下文,不禁奇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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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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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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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故作严肃,“太子爷不是说要简单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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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气得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叫你简单点是让你少说废话!别在这打马虎眼!嗯~坐下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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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夸张的叫了一声,寻了椅子坐下,撇开频儿和冯立那一段不说,只讲自己孤身一人,如何如何为报太子爷知遇之恩,奋不顾身勇探虎穴,却不料被贼人察觉,自己又如何如何英勇无比独斗群贼,终因寡不敌众被人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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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知他性子喜作浮夸,也不为逆,只需大致不差就行,待听到王二被擒,不禁“啊”了一声,不无担心地问道:“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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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便把自己如何游说方敬业的过程描述一番,自然是添点油加点醋,直到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为止,至于冯宾茹、谢非之事却是提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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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偷眼观瞧李治神情,心中颇为忐忑,毕竟自己在山上胡说八道一通,乱拿主意说降方敬业,说得好听是见机行事,要往重了说那可以越主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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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却无甚表情,踱了两圈狠声道:“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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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李治对吴王李恪也是早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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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反正先自责一下总是没错,“小的鲁莽,望太子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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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瞧着他,道:“看不出呐,你还挺能说的,居然这样都能被你轻松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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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不知道他是褒奖还是讥讽,硬着头皮道:“小的素知太子殿下仁爱,想那姓方的不过是废太子余党,跟刺客本身也没什么关系,与其逼他进一步勾结吴王,不若咱们收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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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笑道:“主要还是为了自己能够脱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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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大松一口气,太子爷既然有心思调侃,自然就是不会再加责怪了,便讪笑着,“太子殿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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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端过案几上茶杯喝了一小口,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办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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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父皇病情日益加重,李治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储君的位子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越是这个时候越得小心。废太子承乾等虽已不在,其遗党或朝或野却为数不少,正好可以通过这件事,不说收买吧,至少可以安抚一下他们,免得关键时刻出来捣乱,也显得自己宽宏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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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吴王李恪!哼!迟早要收拾他,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手足相残已有前车之鉴,父皇眼下可是最为忌讳的,目前手上也无甚有力证据,父皇向来对他偏爱,单凭一面之词,还不足于将他扳倒,唯有先忍他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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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当然不知道李治心中所想,但听他意思,应该是对自己这事办的挺满意的,便试探着问道:“那~姓方的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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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道:“他能悬崖勒马,总算不是无药可救,好歹给他个职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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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却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太子爷居然就这么轻松放过方敬业,看来倒是自己过于担心了,既然连方敬业都不加追究,镇国公常有乾自然更不会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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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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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放下茶杯,道:“那姓方的以前是东宫的中郎将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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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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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沉思了片刻,道:“这样吧,你的果毅都尉就让给他算了,其余人等都编进超乘军。一事不烦二主,还得你去一趟,一会我写道手书给你,立即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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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愣了愣,好端端个果毅都尉就这样没了?虽说不是什么稀罕,总是有些不爽,却又不敢说什么,只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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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看了他一会儿,笑道:“罢了你的官儿,你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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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道:“咱们既然要收买别人,总得给点什么好处罢,就当我这个果毅都尉是个甜枣,给那姓方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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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笑骂道:“又来胡说,什么收买不收买的这么难听!”心里却挺高兴,这小子虽是不学无术,倒也能识大体,便接着说道:“你先赶紧去把这事办了,正好还有个宜威将军的散缺,等你回来,就当是给你的功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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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不大明白,问道:“宜威将军?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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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气道:“什么叫什么东西?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宜威将军乃从四品上阶武职,不过是个散官,正合你的性子,那果毅都尉虽只是五品下阶,却是统兵实职,终究是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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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合心意,散职才好省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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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嘻笑道:“嘿嘿,这么说是给我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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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朝他一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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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才正正经经单膝跪倒:“谢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