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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解救高丽美女傅君婥
    临江宫,濒长江而筑,上临高台近月,下俯江流澎湃,宫阙连绵,华然气象,乃隋帝杨广登基之初,下旨增扩扬州宫殿时所建,于城北依山傍水之处,并有归雁、回流、松林等号,所谓“暑冈十宫”。
    时当公元618年,隋大业十四年二月,杨广第三次驾幸江都,天下乱势已成,西有李渊戟指长安,南有瓦岗军兵困洛阳,两京告急,河北江淮如窦建德、杜伏威、李子通等辈亦群雄并起,杨广北归之路全断,坐困江都已有一年光景,仍然醉生梦死,不理政事,又有裴蕴、虞世基两个奸臣投其所好,推波助澜,大隋江山,眼见如日西颓,已是回天无术。
    夜来星辉月朗,江天一洗,临江宫阁之上只闻鼓乐喧嚣,伴着翩翩舞影,宫灯烛照,如天不夜,中有龙台十丈,上坐正是昏君杨广,左拥萧后,右抱朱妃,四只纤纤素手,一边递着西域葡萄酒,一边剥着岭南鲜荔枝,邀宠献媚的向杨广口中传递。
    龙台之下,又开满场大宴,笏冠云集,皆是随杨广南来的宠臣宗室,宫娥献舞樽前,酒食川流席间,人人醉形于色,或痴或笑,东倒西歪,哪还有半分治国天下的气象。倘若大隋先帝杨坚在世,看着自己东征西讨,百战余生的家业被逆子败坏至此,定会当场吐血,再死一次也难瞑目。
    这时龙台下又上来一批人影,杨浩抬头看去,只见带头的两人正是杨广身边的两大宠臣御使大夫裴蕴和内史舍人虞世基,引着一队白衣白裙的妙龄女子,趾高气扬的向龙阶上走去,细看那些女子,不少人还眼中含泪,形容憔悴,不用想就知道是这两个狗腿又从民间搜刮的美女,拿来向杨广邀宠。
    正在众人大肆享乐,酒酣耳热之际,忽听一声清叱响彻全场:“狗皇帝受死!”
    御使大夫裴蕴与内史舍人虞世基两人这段时间来可谓春风得意,自杨广游幸江都以来,江淮官吏无论官职大小,一应升迁都与向当朝进贡的价值挂钩,而身为杨广近臣的两人,自是从中上下其手,翻云覆雨,变着法子搜刮江淮地方,既讨了杨广欢心,又可暗地里中饱私囊,如此利人利己之事,岂不大做特做,巴不得杨广一辈子留在江都便好,至于区区中原盗匪,在这两人眼里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在他们看来,不说大隋雄兵百万,只杨广在江都的十万骁果,就足以震慑天下,无所顾忌。
    不过眼下二人面前,却也还有一根肉中之刺,那就是官封右屯卫将军,实领禁军总管的老贼宇文化及,这老小子仗着圣上的宠信与宇文阀的势力,联合禁卫军指挥司马德戡与扬州总管尉迟胜,在杨广面前死死压住裴虞二人一头,裴虞二人自是不肯甘心,于是暗中勾结另一实力雄厚的独孤阀,这两大门阀自杨广登基以来,便是明争暗斗,水火不容,所以裴虞二人为己为人,都非挤掉宇文化及不可,数日前,这二人又从民间掳来一批素质上佳的女子,经过几日训练后,便乘着今日杨广宴乐临江宫之际乐颠颠的献上,只要圣上龙颜大悦,然后伺机的进几句谗言,纵不能将宇文化及一举扳倒,也叫他一身狗血,渐失荣宠。
    这边二人正打好了如意算盘,走上龙台,便只见杨广一双酒色过度的眼珠眨也不眨的向身后的女子们盯去,不由俱是心中暗喜,相视一笑,正待上前参拜,便听一声“狗皇帝受死”,吓得二人心头雷跳,连忙回头去看。
    只见从队伍中忽然冲出一名女子,一声清叱的同时,两只纤纤素手一伸一捉,将两个奸臣拿在手中,全无重量般的往前一掷,哗然大响中,将正要从两旁赶上来的御前亲卫撞了个人仰马翻,乘此良机,女子袖底一翻,亮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身剑合一,于半空中扯出一道白虹,虹光落处,正是主位上兀自目瞪口呆的昏君杨广。
    事起仓猝,台下众人中能反应过来的已是极少,反应过来又能叫出声的更是没有,这时便听杨广惨叫一声,利刃及胸,仰天便倒,四面八方的禁卫潮水般涌上,十余柄钩戈大戟抢先杀到,戟影纵横,不及伤人,硬生生先隔入那女子与杨广之间,女子吃亏在兵器短小,难以硬碰,不得已飞身后退,却闻一声震人耳膜的怒啸,戟影开处,一个干瘦人影电射而出,双手划起重重掌影,排山倒海般向女子胸前击去。
    来人正是杨广御前待卫统领独孤盛,四大门阀中独孤阀自阀主独孤峰之下的第一高手,以四十余年深厚的内家真力使出大擒拿手,脚踩奇门八步,迅如狸猫,仿若一个陀螺般围着那女子滴溜溜乱转,正是独孤阀名列奇功绝艺榜的红尘碧落身法,那女子武功也极为了得,身处掌风中心却是惊而不乱,身如风中拂柳,左摆右折从容如意,手中短剑更是料敌机先,每一剑递去,都无巧不巧的寻着独孤盛的破绽,逼得独孤盛不住变招后退,越斗越是心惊。
    那边杨广早被众禁卫保护在中,胸前龙袍割裂,露出明晃晃的金丝软甲,一张脸青中带白,显是又惊又怕,此时外围的禁卫都已跑了进来,将龙台四周团团围住,台下众人见那刺客被独孤盛圈在如山掌影之中,素知独孤统领武功高强,自是手到擒来,因此恐惧之心渐去,纷纷出口喝骂“大胆刺客!”又为独孤盛喝彩助威,其中尤以裴蕴和虞世基二人声音最大,这两人误引刺客进宫,论罪已是失职,更怕的是被杨广当成刺客同伙,是以此际拚尽吃奶力气,声泪俱下的表现,连连催促独孤盛快将刺客拿下,千刀凌迟,五马分尸,定要为圣上出气云云,以示与自己无关。
    哪知独孤盛此际已是有苦说不出,先前见这刺客只是名女子,不免托大,连最拿手的剑法都没使出,单凭一双肉掌就扑了上去,结果数招一过,才知道撞上铁板,还是好大一块,别看那女子已经被掌风笼罩,实际上根本就是独孤盛欲罢不能,那寒森森的一柄短剑在女子手中,就仿佛一根软鞭,抽得自己这个陀螺越转越快,慢上半分就是利剑洞胸之祸,他可没有杨广那件护身软甲,挨上一剑可不是说笑,而此时再想收手,已是主客易位,不容他不继续转下去,好在那女子身处重围亦有顾忌,剑招不敢递得太死,搏斗间脚步移动,渐渐把战圈带向台阶,独孤盛搏斗经验何等丰富,知她在寻机逃跑,激战中却不敢分神说话,只得不断提升功力拖延女子脚步,同时眼神连闪,希望能有人及时发现异状,出手助攻。
    这当儿陡听一声尖啸,远远的从龙台下面直射云霄,在场众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扭头望去,霎时间只见一条瘦长人影如怒箭离弦,冲天而起,半空中披风一展,头顶明月,恍如一头飞天大鹫横空振翼,朗声喝道:“臣宇文化及救驾来迟,大胆刺客,还不受死!”
    “宇文化及?”杨浩这一惊非同小可,情不自禁仰首上望,只见月色之下,这宇文化及双眉插鬓,鹰目逼人,一身蜀锦团花官袍,帽翅冲天,六尺披风当空猎猎,明知他是天下第一大奸臣,这番威势亦让人不得不暗暗心折。
    紧接着宇文化及身形一束,凌空下扑,一股强猛劲道带着彻骨寒气,无孔不入的直渗下来,在场中人有一半多是文宫,怎受得如此劲气,个个身形抖颤,离得较近的几个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下牙关不住交击,格格作响,转眼便见宇文化及长瘦身形已攻入独孤盛的掌影之中,独孤盛掌风一敛,飞身退开,余下两道鬼魅般的身影沿着龙阶交错而下,哧哧剑气声不绝于耳,然而两人的身法招式却半点也看不清楚,围在阶上的禁卫则不住后退,显然连两人交手间的劲风余波都吃不住。
    大队弓箭手终于赶至,抢在众人之前列阵张弓,无数箭尖都指向宇文化及与那女子的战团,裴蕴和虞世基瞧出便宜,连忙大叫道:“快射!”然而这弓队隶属骁果,带队的司马德戡乃宇文化及的党羽,怎会鸟此二人,自顾自指挥一小队军士将杨广接下台来,其余人列成圆阵,将无关人等都隔在旁边,以宇文化及和女刺客为中心,迅速空出一个大圈。
    杨广遭此重吓,哪还有心思逗留,匆匆交待了几句,就搂着萧后朱妃,在御前待卫的保护下摆驾回宫,裴蕴和虞世基见杨广都走了,自己也留不住了,连忙跟在后面跑掉,独孤盛见状,虽然还想用上兵器跟那女子再较量一番,然而重任在肩,只得随驾返宫,不过却留下几名心腹属下,以观察后续事态。
    战团中转眼百招已过,两个交斗的身影忽然一顿,似乎换了一记狠招,立时左右跃开,宇文化及跃至台东,露出身形,只见头上官帽已被削掉,露出一头乱发,面色微微发白,而那女子也退到一旁,右手垂着短剑,缓缓举起左手,灯火之下,只见那手上竟凝上了一层雪白的冰晶,还冒着丝丝寒气,随着女子真气一涌,当即寸寸碎裂,飞散开来。
    上百枝弓箭立刻密密麻麻的指向那女子,只听满场寂静中,宇文化及说道:“如此剑法,世所罕见,不知姑娘与高丽‘弈剑大师’傅采林有何关系?”
    “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想不到今天击杀这个狗皇帝居然功亏一篑,让他逃脱这次,不过下次就没有那么好的命运了!”
    女刺客也知道现在不能恋战,在说完此话的时候,准备突围,宇文化及好像知道他的打算,嘿嘿冷笑道:
    “既然姑娘不肯透露底细,那么我只好把你留下来了,众将听令,给我射!”
    正在这危急时刻,忽然宫外又是一声怒斥声传来:
    “几百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个什么本事,傅姑娘不用怕,在下来救你来了!”
    在那些箭即将临身之际,一块厚重的木板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女刺客的身前,咄咄咄的声音从木板上传来,这是箭射在木板上发出的响声,不等这些宫廷禁卫们反应过来,一道急速的人影已经窜进宫中,揽过女刺客的芊芊细腰,然后一个“旱地拔葱”,身形飞窜而上,突破宫顶的瓦片,霎那之间便突围而去。
    见到女刺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救走,作为禁卫军统领的宇文化及当然是怒不可歇,大喝一声:
    “给我追!”
    我抱着傅君婥的腰直冲临江宫的宫顶,把下面的禁卫军远远地甩在后面。
    四周看了一眼,觑准方向,右脚轻点宫顶的屋檐,展开身形,急速朝城外飞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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