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林语晴洗漱好了后拄着拐杖扭开房门,对面的门同时打开,两个人隔着一条走道四目相对。
林语晴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意思意思问个好,毕竟都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然对方在她纠结的那两秒钟时间已经冷着脸走了。
林语晴:“……”
林语晴撑着拐杖来到楼梯口,看着盘旋了半圈的楼梯,这才发现这楼梯拄着拐杖上来还可以,下去就非常危险,正要试探着下楼,楼下的柳美芝道:“以晗!哎哟,你怎么自己下来,赶紧的……慕瑾啊,你去背她下来,她这样下楼,太危险了。”
走到餐桌旁刚拉开椅子的苏慕瑾停下手上动作,转身出了饭厅,上楼。
林语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踩着阶梯上来。
草,该不会真的要背吧?可以拒绝吗?
等他走到面前,林语晴说:“那个,你扶着我就好。”
“太慢。”
下一秒,他弯下腰一手稳住她的背,一手搂着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传说中的公主抱……
这个动作真尴尬,林语晴脸一红,低声问:“喂!不是说背么?”
苏慕瑾轻飘飘睨她一眼,不屑于回答她这个问题。
林语晴气鼓鼓,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绝对不能跟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楼下目睹整个过程的柳美芝含着笑摇了摇苏斌河的手,“你看,他们小两口多恩爱。”
正在看报纸的苏斌河抬了抬眸子,看了旁边的柳美芝一眼,“看你高兴的。”
“我这不是替他们高兴。”
苏慕瑾把林语晴放在餐桌的椅子上,绕过桌子,在另一边坐下。
保姆把早餐端上桌,一家人开始吃早餐,气氛十分沉默。
由于腿脚不便,林语晴出院后活动范围仅限于苏家别墅。不过林语晴已经很满足,毕竟这苏家别墅比起医院要好太多。
成为苏以晗后,林语晴觉得一切都还好,但是心里始终一直牵挂着养母余宛梅,她都六十多岁了,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现在连她也离开了她,那她就真的成了孤寡老人了。
想到两鬓斑白的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家门口,看着天的样子,林语晴的眼眶红了,她很想很想去看她。
“以晗,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说话的是廖青青,她弯着腰,看着轮椅上的她,歪着头问。
在医院的时候,廖青青隔三差五过来陪她,倒是给林语晴枯燥的住院日子增添了不少乐趣。
林语晴弯起嘴角笑了笑,“刚刚眼睛进了沙子,特别不舒服。”
“那现在好点了吗?”
“好点了。”
廖青青看了看她的腿,“你脚上的石膏不是拆了吗,怎么还坐轮椅。”
“医生说还要一段时间修复,不能太多运动。”
“这样啊。”廖青青有些扫兴道:“我还以为你全好了,正想约你一块去玩呢。”
“去哪?”
“逛街啊。”廖青青想了想,“或者去海边也行。”
“逛街的话,我这个样子不能去。”
廖青青叹气,“我知道。”
廖青青以前常常和苏以晗逛街,两个人可以逛一天不休息,买一大堆东西。但这一个月没人陪,她都没好好逛过街了。
林语晴的脚还没好,廖青青也能理解,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家里估计也闷,要不,我们去外面散散步。”
“好啊。”
林语晴拄着拐杖和廖青青出了门,别墅区的绿化做得很精致,隔一段时间就要施肥修剪,绿化带长了不少平常难以见到的植物,两个人慢慢走着,林语晴偏头看着旁边的开得正艳的紫薇花入了神。
一辆敞篷跑车在前面的马路上停下,亮红的颜色,独特的造型,很拉风。车上的廖志成摘下太阳镜,朝她们两喊:“喂,你两傻不拉几地站在那干啥呢?”
廖青青吼:“你说谁傻不拉几的呢!我们在散步好吗!”
廖志成不屑地勾了勾唇角,“散步有什么好玩的,上车,哥带你们去兜风。”
“去哪呀?”
“随便你们,我都行。”
这辆法拉利跑车是廖志成新买的,廖青青还没有机会坐过,她挽起林语晴的手臂,“以晗,我们去兜风吧。”
这些天闷,林语晴也想出去看看“我得告诉我妈。”
“嗯。”廖青青拿出手机,拨了号码,“我电话通知阿姨一声。”
廖青青通知了柳美芝后,扶着林语晴坐上了廖志成的后座,车是敞篷的,车顶打开,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哥,把车篷合上吧。”
廖志成睨她一眼,“你懂欣赏吗?敞篷车兜风就是要露出来才爽。”
廖青青道:“我当然知道,以晗她刚出院,吹不了风。”
“得,关就关。”廖志成把篷子展开,车子有了顶,也就跟普通的车一样了。
廖志成启动车子,出了别墅区,“你们想去哪?”
廖青青托着下巴支吾了一会儿,想不到要去哪里,偏头问林语晴,“以晗,你想去哪?”
林语晴想在最想去做的一件事就是看看养母余宛梅,但是她又怕会扫了他们兄妹两兜风的兴致。
廖志成从后视镜看了林语晴一眼,“快说啊,磨蹭啥?”
“去杏村可以吗?”林语晴脱口而出。
“杏村?这是哪?”廖青青问。
林语晴老实交代,“我想去看看一位老奶奶,她就住在那。”
廖志成开了车上的导航,“哪个xin?”
“银杏的杏。”
廖志成输入了那个地方,地图上显示了出来,“找到了,距离六十五公里,不塞车也就大概一个小时。”
“嗯,谢谢。”林语晴想到能见到养母,心里很期待。
廖青青说:“哎哟,你跟我哥说什么谢谢。”
廖志成把车开的很快,半个小时便出了城区,两边的景色由高楼大厦变成了两三层的平方,偶尔还能看到一片菜地。
过了一座桥之后,两边划过的景色变成稻田和鱼塘,这些景都是林语晴所熟悉的。
她想起十八年前,余宛梅刚收养她的时候,带着她回家也是走这条路。但时过境迁,经过了十八年,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余宛梅收养她那一年,她是有丈夫的,丈夫在驻法中国大使馆工作,她为了追随丈夫,放弃了当时在国内的教育事业,决定去法国。
她那次回国就是想收养一个中国的孩子,最后她在福利院选了林语晴。
林语晴跟着余宛梅一起去了法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一座陌生的城市,生活了三年。
后来决定回国,是因为余宛梅和丈夫离婚了。她那时候才知道,余宛梅因为流过产,失去了生育能力,丈夫一开始为了爱情愿意接受,但后来慢慢地,开始心里不平衡。
余宛梅也算是和平离婚,她甚至没有责怪前夫的狠心。她是个很善良的女人,逆来顺受,那时候林语晴便为她心疼。
离婚后,前夫把家里的这套房子让给了她,余宛梅带着林语晴回到了国内,继续以前的教育事业,在初中当一名老师。
她们两母女生活并不算拮据,却也不宽裕。余宛梅总把好的留给她,甚至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林语晴在这个世界上挂心的人就只有她而已。
她已经想过,就算自己已经不再是林语晴,但养育之恩,不可不报,她还是愿意以现在的身份给她尽孝。
☆、6.chapter6
经历了三十年风雨的房子看上去有些旧,但院子却打理地很精致,屋门口不算宽敞的一块地种满了花草,以及蔬菜,墙边的一株种了十几年的三角梅有几支探出了墙外,开得十分妖艳。
林语晴撑着拐杖站在斑驳的铁门外往里看,廖志成嘴里叼着着烟,在烟雾缭绕里微微眯起眼睛,“不是过来探望么,怎么不敲门?”
林语晴回过神,她并不是不想敲门,而是在想等一会儿见了余宛梅要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你们这是找谁?”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林语晴抬起头,看到了余宛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也就一个月,她明显苍老许多,她以前走路从来不用拐杖的。
看着余宛梅,林语晴艰难开口,“我,我是语晴的好朋友。”
提到林语晴,余宛梅眼眶又红了,她走了过来打开铁门,“来,进来坐坐吧。”
“嗯,好。”
林语晴撑着拐杖进屋,余宛梅看她走路借助拐杖,关心了一句,“你这脚怎么了?”
“前段时间弄伤了,还没好。”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快进来坐,别站着了。”
“嗯。”
余宛梅领着他们进屋坐下,转身便去准备茶果。林语晴看她拄着拐杖忙进忙出,“阿姨,您坐着,我们不喝茶,刚刚才喝了水。”
余宛梅一脸慈祥的笑,“那我给你们拿点水果,今年的荔枝特别甜。”
廖志成掐了烟,从椅子上站起来,“奶奶,荔枝在哪,您坐着,我来帮你拿。”
廖青青朝着廖志成笑骂,“哥,以晗叫阿姨,你叫奶奶,你好意思啊!”
余宛梅倒不介意,她本来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要是能在正常年龄生育,孙子也有这么大了,“没关系,叫我奶奶正好,阿姨叫年轻了。”
廖志成笑得像个大男孩,“我比以晗还大两岁,她叫你阿姨,我确实也得叫阿姨,我倒是觉得,叫奶奶把你叫老了。”
余宛梅道:“你喜欢吧,怎么叫都可以。”
“阿姨,荔枝在哪?我来帮你拿。”
“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