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陆允信出来,说好的摸腹肌,结果呢,吃药!吃药!吃你妹的药!
校门旁新刷漆的栅栏锃亮,紫色的小灌木里飘出“吱吱”虫鸣。
江甜在陆允信注视下艰难喝完水,迎着他淡然的脸,没好声没好气把空杯子摁他手上:“喏。”
“吃一次应该就会好,”陆允信插兜,不疾不徐道,“待会儿你把药拿回去备在寝室……”
江甜本来听得敷衍,视线触及某处,蓦地微亮:“陆允信你肩膀什么时候爬了只好小好可爱的蜗牛——”
“哪!”陆允信神色顿时凝重,蹬蹬高蹦两下,“还有吗?”
江甜好整以暇地抱臂:“还有。”
“快给我摘下去啊!”陆允信拽她,“你快摘!”
“你太高我够不到——”
陆允信倏地把江甜抱起来,快频率地耸肩:“你现在快摘,恶心,我受不了。”
“……”
“真的很可怕,很可怕,”陆允信皱紧眉,语调波折起伏,“你动作可不可以快点,快点啊……”
“……”
“到底还有没有啊……”
陆允信单臂环抱着江甜,臂上是江甜的臀。
江甜比他稍稍高些,扶着他宽阔的背。
夜色下,蛐蛐的叫声消了,他的着急、紧张、害怕、嫌恶透过哑嗓,透过两人紧贴的身体,一寸一厘地填成江甜耳畔的热闹……
她眼睫在眼窝轻颤好一会儿,象征性在他肩上摸一下:“没了。”
陆允信松一口气,手松力道。
江甜身体贴着他身体朝下滑一点。
衣料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
忽至的安静里,陆允信慢慢回神,因为刚才的恐惧感到别扭,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感受着十五岁少女独有的、柔和青涩的身体线条。
从头到脚,严丝合缝地压着自己身体,尤其是小腹上、脖子下的绵软……
江甜睡衣薄,隔着两层布料,她呼吸,他亦呼吸,她沿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向下,可以清晰地数出……
一块,两块……
六块,七块,八……
“咕哝。”
江甜喉咙克制不住地滚一下,赧然偏过头,鼻尖刚好扫过陆允信下巴,呼吸一缠,陆允信胸膛起伏,施着力道把她朝怀里压了压。
江甜吞口水,几乎气音:“我们。”
“嗯……”陆允信喑哑。
两人立在阴影里,都热烘烘的。
陆允信更甚,浑身热气蹿,蹿得有什么东西快要压抑不住,蹿得他大掌微微摩挲着江甜的腰,越摩越快,最后,一手抚上她脖颈,正要用力,一道白光突然地照到两人身上,上下晃。
保安大叔嗓门浑厚又警惕:“谁!”
陆允信反手挡住江甜的眼睛,江甜慌忙地挣开他:“快跑啊。”
“为什么跑……”
江甜走前去,拉他:“你还要不要奥赛资格了,”陆允信不动,江甜一边看追上来的保安还有多远,一边慌乱拽,“而且程女士……”
话还没完,陆允信弯身将江甜拉到背上拔腿开跑。
“前面的同学给我站住!”又传来教导主任的吼声。
陆允信下台阶,江甜频频后看:“还在追,十米,十米……”
陆允信腿长,眼看着甩开些,背上小姑娘“啊”一声,颠颠地:“我拖鞋掉了只!”
“不要了。”
“可……”
陆允信又折回去,“抱紧”,弯身勾起。
又怕两步,江甜想哭:“另一只也掉了……”
陆允信再倒回去,累得改用嘴呼吸,偏偏身后一行保安和教导主任穷追不舍:“给我站住!胆子还肥,跑了罪加一等,就是抓你们这群违规早恋还翻墙的差生……”
陆允信跑着跑着,停下脚步。
江甜紧张地回头:“天哪,他们要追上来了,我下来吧,我牵着你,”她挣下去,面朝他声音抖,“被抓到就惨了,陆允信,你怎么了,快跑啊……”
陆允信慢慢低头,“我好像……”望着鞋底陷着那团东西,神情颇为复杂,“踩到了狗屎……”
电筒打到两人身上,江甜楞一下,“噗哈哈哈哈”……
第42章 《实话》
江甜还没笑完, 教导主任便呵斥着“大半夜在校门口私会还敢跑”, 和保安一起冲上来。
………
第二天上午,江甜坐立难安。
临中午的最后一个课间, 秦诗过来拿假条, 用胳膊肘捣一下她:“没睡好?”
“不是。”
“担心省赛那位?”秦诗挑眉。
江甜叹气,左右看看, 扯过陆允信桌上的草稿本, 一手托脸,一手在本上勾勒线条。
大抵是暑假受了毛线影响,江甜寥寥几笔, 画面跃然纸上。
教导主任下巴中央那颗大痣点得传神不说,刚开始时他一脸凶相, 看清陆允信脸他眉头紧皱, 还有回神之后他语调跌宕的训斥,都生动立体。
“陆允信你明天要比赛,现在乱搞什么, 这位女同学哪个学校哪个班的……”
“一班?好的成绩基础是为了让你们更上一层楼,不是让你们学社会青年因为爱情迷失自我,谈恋爱后成绩越来越差的例子不胜枚举,本来可以去清北的, 最后只能去专科,抑或学都不上,是不是要悔青肠子?”
“没谈恋爱?你唬太上老君?”教导主任哧说,“明天中午, 对啊,陆允信你十一点半考完不矛盾,家长和学生都必须到,我们来商量一下处分决定,现在先回去休息……”
江甜想说什么,陆允信搭在她背上的手微微用力。
江甜偏头看他,陆允信抬脚重重在草坪上蹭两下,手搭在江甜背上,半揽着她从教导主任面前离开。
陆允信的姿势是一种隐喻的庇护。
江甜无暇顾及亲密的动作,满脑子都是程女士的强势作风,自己被要求转回北三或者出国,再也见不到陆允信,再想想陆允信背一个大过,陆允信的省赛资格……
她整夜翻来翻去。
………
中午,陆允信从考场出来,去教室接江甜。
路上碰到的同学很多,江甜紧张,又不想打招呼,状似无意和他聊:“为什么会怕那什么,冯蔚然他们知道了估计会笑崩。”
“是讨厌所有有触须有触角的生物,”陆允信侧颜清俊,无波无惊,“黏腻阴湿的蠕动感或者坚硬的角质会让人想起一些不愿意想起的——”
“你看阳光照树下的粉尘是不是丁达尔效应?”江甜突然转移话题。
陆允信听她轻快语气里藏着的小心,若有若无的痒意好似从喉咙蔓至心尖。
他一边轻“嗯”,一边抬手,替她挡住叶隙间幢幢的亮……
上二楼,教务处,“扣扣。”
“进来。”
陆允信推门,明女士和江外婆已经坐在里面。
会客厅很大,木桌、绿萝和框裱过的字画很出意境。
教导主任见两人进来,招手:“正好,你们俩具体说一下昨晚,熄灯之后。”
江甜站定,对上江外婆似笑非笑的神色,微垂头。
江甜还在斟酌,陆允信已经不急不慢地出声:“我头疼,不想麻烦宿管,就翻了墙,走在路上的时候,江甜问我问题,说她寝室有药,我就让她给我送下来了,然后去校门口便利店接热水,校门口有路灯,我在将就着吃药。”
就变成了看到的那样。
陆允信点到为止。
教导主任:“你们抱在一起。”
“我头疼得撑不住。”陆允信面不改色。
“吃药就大大方方吃药,没作贼不心虚,”教导主任质疑,“你们为什么跑?”
江甜细声:“我是说自己生病了,才找阿姨借的卡出来,”江甜说,“电筒一照,我当时没想明白,本来是害怕产生误会,结果反而产生了更大的误会。”
“所以你们没早恋?”教导主任不太信。
“没有。”江甜咬定。
默几秒。
陆允信插在兜里的手微微动一下,然后半阖着眼睫,用极为平静的嗓音跟道:“没有。”
一秒,两秒,三秒。
一时的安静中。
“这就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江外婆接话。
“对,”明瑛帮腔,瞟到儿子微红的耳根,若无睹道,“下次生病可以回家,”说着,她给教导主任道歉,“他第一次住读,不太懂什么翻墙啊熄灯的规矩,还请主任多包容多见谅。”
家长把话说到这份上,主任自然没法摆谱。
他清清嗓子,给明瑛说:“大家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青春期躁动很正常,男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给父母说,父母这个时候还是要多费些心力管教,陆允信成绩好,可也要顾及人家女生的未来发展,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