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爻把剥好的蒜递给玄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在神话故事里,你就是那种,只需要站着,就可以靠气场除百里妖孽,守十方安宁的厉害人物。”
每次说起离火浮明盘,他的眼睛都是亮的。
“陆爻。”
听玄戈忽然喊自己的名字,陆爻还有些不习惯,他看过去,“嗯?”
然后他就听见对方问,“你是更希望我是以前那个卦盘,还是现在这样的人?”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陆爻还没给出答案,就看见玄戈嘴角惯常的笑容里,带了些苦涩,然后转过身,“算了,当我没问过。”
看着玄戈的背影,陆爻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也在心里问自己,自己希望的,到底是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的眼里,玄戈和卦盘是同一个存在。可是,不是这样的。玄戈没有卦盘时的记忆,在自己找到他之前,整整两年里,他都是作为一个“人”在生活。
如果是自己呢?如果有一天突然被告知,自己不是真正的人,只是一个器灵,又会怎么样?
晚饭之后,陆爻没多久就揉了眼睛说想睡觉。
玄戈发现陆爻注意力有些分散,像是在想什么难题,神思不属的。听陆爻说想睡觉,他就牵了人的手腕,先带着去洗漱,然后理好被子,“放心睡,明天我叫你。”
仰视着对方逆光的面孔,陆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难受得厉害,“玄戈,晚安。”
“嗯,晚安。”
陆爻感觉自己手脚都很重,像是缠满了锁链,一动,像是就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
周围很黑,陆爻站起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玄戈”,但没有人回答。
他去哪儿了?
本能地就想出去找人,陆爻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他要去找谁?根本没人会喜欢他,他是眼睛会变成红色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
陆爻下意识地反驳,“不会,没有,他说过我的眼睛很好看,我要去找他!”
“然后呢?他会一辈子都觉得你的眼睛好看吗?如果以后你的封禁完全失去了效果,变成了一个你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他还会在你身边吗?”
不会。
泄了气一样,陆爻站在原地,不断地安慰自己,“可是他是我的卦盘,我们签了血契的,会一直在一起。”
“可是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他早就不是以前的卦盘了。”
是的,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自己哄,会要求自己抱着睡,要听睡前故事的卦盘。
陆爻往后退了几步,又退回到黑暗里,抱膝坐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要是自己的眼睛,不是红色,该有多好。
玄戈正在厨房熬汤,他特意去买了猪大骨,想着熬到明天早上,火候刚好。
把火关到了最小,忽然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玄戈快步出了厨房门,就看见陆爻整个人都在发抖,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蜷缩成了一团,手臂上的青筋都极为明显。
“陆小猫?”玄戈先把对方的手指松开,把人整个抱到了怀里,轻拍着背脊安抚。忽然,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睛。
红瞳。
已经快成为条件反射了,玄戈迅速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却突然发现陆爻没有动静。
“猫儿?”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就感觉陆爻在自己的怀里蹭了蹭,然后手慢慢抬起来,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力道非常轻。
玄戈的心颤了一颤,把声音放到最无害的状态,“你认识我吗?嗯?”
陆爻没有回答,他像是沉浸在某种情境里,意识不太清楚,只是盯着玄戈不放。
正在玄戈渐渐放松时,陆爻突然全身发力,天旋地转之后,玄戈就发现自己竟然瞬间就被陆爻压在了床上。
对方稳稳地坐在自己身上,双腿被压制,手被箍在头顶上方,半点也动弹不了。
但玄戈能确定,对方此时此刻半点危险也没有,于是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想知道陆爻要做什么。
然后他又被亲了。
陆爻有些迟疑地俯下身,紧接着,双唇覆了上来,显得冰凉,但他似乎只掌握了这一部分,只靠着本能,在玄戈的唇上缓缓摩擦,却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玄戈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地变浓,他轻轻含了含陆爻的下唇,果然,就像是临时学习一样,陆爻也懵懵懂懂地跟着学,含了含玄戈的下唇。接着,又在对方的教导下,嘴唇微张,探出了舌尖。
唇舌交、缠之间,玄戈依然是受制于陆爻的姿势,但他只觉得满心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看着陆爻左眼皮上淡淡的小痣,轻颤的睫羽——可能你明天醒来之后,又会遗忘这一段记忆,又会缩回自己内心筑起的高墙里,不敢踏出来半步。
但如果此时此刻的你,是掩藏得最深的、也是感情最真实的你,那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等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第29章 第二十九卦
日月巷一号。
薛绯衣推开门时,老旧的铁门又晃荡了两下, 他猛地跳开, 担心地看向那扇门,发现依然坚挺没有坏掉, 才松了口气。
龙婆婆正端着茶杯, 笑眯眯的,“薛小壮啊, 来了?”
再次在心里吐槽了自家爷爷取小名的水准,薛绯衣走过去坐下,自觉地倒了杯茶喝, 也没客套, 进了正题, “龙婆婆, 我觉得陆家还是非常有问题!”
“哦?”龙婆婆笑容收敛了一点, “怎么说?”
一口气把茶喝完, 解了渴,薛绯衣放下茶杯,皱眉, “先不说傀儡术,你之前不是让我注意着,陆爻父母的事吗?我这次过去,问了陆爻的二伯,又拐弯抹角地向陆家其他的人打听了一下,发现事情真相遮遮掩掩的, 不清不楚,”
说着,他摸了摸手里抱着的星盘,“可能是因为这一次陆家出了事,他们家里人的心也有点稳不住了。”
这时,清河的声音突然出现,“薛绯衣,手!”
发现对方恼了,薛绯衣赶紧把星盘拿起来,又用脸蹭了蹭,语气黏黏糊糊的,“小清河,爸爸爱你!不要不高兴啊!”
“薛绯衣!”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闭嘴了!”换了语气,薛绯衣深知作死的底线,规规矩矩地把星盘放腿上,发现清河消气了,继续和龙婆婆说话,
“陆家对外说的是,陆爻的妈妈难产去世,陆爻的父亲殉情自杀。但是陆家那个老头儿既然从一开始,就计划着对陆爻用上傀儡术,那陆爻父母的死,也很有问题,说不定黑手就是陆家的人下的。”
“你是这么想的?”
“嗯,婆婆你看啊,一个注定要做成傀儡,用以控制卦盘、重新恢复陆家往日荣耀的婴儿,最好还是能当成工具一代一代往下传、永远控制离火浮明盘这种,无父无母最方便吧?”薛绯衣看着龙婆婆,一脸”我知道“的表情,挑着唇笑,“您和武爷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让我注意,我说对了吧?”
“嗯,”龙婆婆没有否认,热茶的烟雾模糊了她的眼神,“自从这件事曝出来,我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人已经去世,没办法再活过来。”
她吹了吹茶水,眉宇间的纹路更加明显。
“我现在担心的是,这后面还有什么线索是我们忽略了的,比如,除了我们已经查到的,陆家这些年到底还做了些什么?傀儡术从哪里来,背后这个人是盯上了陆爻,还是盯上了玄戈,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玄术界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已经经不起动荡了。”
薛绯衣点点头,突然站起来,“我去江城找小陆爻吧!总觉得背后的人在下很大一盘棋,想想还莫名有些激动啊!”
他又脸皮巨厚地摸了摸清河,“走吧小清河,爸爸带你探寻变成帅哥的秘籍!”
“薛绯衣!”
“在!”
江城。
玄戈从来不敢说自己有耐心,但是在面对陆爻时,他向来耐性极佳,可以在自我介绍里,写进优点一栏那种。
可是这次是真的有点撑不住。
陆爻亲他亲了快半个小时了。
开始的时候,这种“教会对方怎么接吻,然后成为对方的练习对象”的感觉非常好,而且,把自己喜欢的人抱在怀里也完全不想放手。
但后来玄戈发现,陆爻就这么一直亲,不松口,要是自己想中场休息个几秒钟透透气,怀里的人就开始哼哼唧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玄戈只觉得自己的裤子是真的买小了,这半小时把他难受得不行,但他又舍不得把陆爻推开,只好受着,随便亲,不反抗那种。
舌尖都快被怀里的人吮痛了,玄戈慢慢悠悠地接着这个漫长的吻,他中途还换了姿势,靠坐在床上,双手托着陆爻的屁股,保持两个人的平衡。
而陆爻双腿岔开坐他身上,手松松地撑在胸前,眼睛闭着,非常沉迷。
亲着亲着,突然发现陆爻又想换姿势,玄戈就放松了跟着对方动作,结果感觉陆爻竟然小幅度地在自己身上蹭,还发出几丝不稳的呼吸声。
感觉了一下,玄戈就知道这是着火了。陆爻可能是意识不太清楚,只知道凭着本能,但被蹭的玄戈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要炸了。
这才叫真正的磨人!
一边哄着人,玄戈一边想着,如果自己动手给了帮助,那要是明天陆小猫醒了,想起来了这一段怎么办?但现在这情况,基本没其它办法。于是,被蹭得快起火的玄戈定了定神,手沿着细瘦的腰线往下,碰到了硬糖,不过他才动了几下,糖汁就糊了满手。
好在陆爻终于是消停了,全身都放松下来,侧着脸趴在玄戈身上,手扒着肩膀,闭着眼细细地啜气。
玄戈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觉得肯定破皮了。但自己愈合力强,明天起来肯定又看不出来。
等人完全睡过去,玄戈替陆爻清理完,又去卫生间洗了手,正准备脱衣服直接洗个澡,就发现陆爻那边又有动静。
快步从卫生间出来,玄戈就看见陆爻抱着他之前脱下来的衣服,脸都埋到了里面,像只小猫,又闻又蹭,看的人心都软了。
玄戈走到床边,唇边漫开的笑意就褪不下去,“陆小猫,你心里就这么喜欢我啊?”
不过他还没什么动作,陆爻就像是有感应一样,自觉地一蹭一蹭地挪了过来,伸手抱紧了玄戈的腰,嘴里还小声叫着对方的名字,一副离不得人的模样。
都这样了,玄戈能怎么办?只好把人抱着,一起进了被子。
裤子紧就紧吧,哪儿有哄小猫重要。
陆爻睡醒时,觉得全身又酸又重,他刚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就感觉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背,然后五指收拢,手直接被握在了对方手里。
耳边响起的声音里全是困意,“猫儿,再睡会儿。”
陆爻僵住了,他没敢再动,果然,隔了一会儿玄戈又睡了过去。
闭着眼睛,听着对方的呼吸,陆爻眼前有断断续续的画面出现。他好像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情绪没控制住,封禁稍微有松动,不过自己还有点印象,后来……后来自己好像亲了玄戈?
小心地睁开眼睛,陆爻的视线定在玄戈嘴唇上,但玄戈的伤口非常容易愈合,所以他也没办法从这上面知道,自己昨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
正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玄戈懒洋洋的声音出现在耳旁,“猫儿醒了?”他下巴蹭了蹭陆爻的头顶,说了声早安,声音更沙哑一点,和平时不太一样。
“早安,”陆爻动了一下,然后大腿就感觉到了硬糖的存在,吓得他又不敢动了。
手轻轻拍了拍陆爻的背,玄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怕,我就随便硬硬。”说着,他还躺平了身体,离陆爻稍微远了一点,半眯着眼,“睡得好吗?”
感受到玄戈的愉悦,陆爻回答得慢,“睡得不好,我好像——”他迟疑了几秒,想起昨天玄戈问自己的问题,把原本会说的话咽了回去。
又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昨晚是不是亲你了?”“亲”字他说得小声,明显是心虚。
“嗯,亲了。”玄戈坐起来,上半身没穿衣服,有种晨起随意的性、感,他似笑非笑地,“不仅亲了,还——”
见陆爻眼睛都睁大了,他才说出了后半句,“还亲了很久。”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