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尔少将的声音透出冷意。
美艳的女子那双碧绿的眸子眯了一眯。
“你的势力还差得太多,还不是米亚家族的对手,那个老家伙的势力比起我们皇室也只是稍逊一筹,所以我建议你和他和解。”
她说,仍旧是懒洋洋的语气。
“不管你怎么想,我打算给他面子,至于你是否愿意和解,我觉得你至少应该和他见面了再决定。”
“…………”
少将没吭声,也没看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哦,对了,我通知我的侍女带缪特去了。”
无视特洛尔少将突然看过来的锐利而冰冷的目光,莎乐美王女抿唇呵呵一笑,以极为优雅的姿势起身,在身边年轻俊美的侍从地服侍下回去换衣服,准备外出。
…………
…………………………
等缪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松了口气,这里不是上次那个偏远的别墅,而是就在城市旁边不远,建筑不像是上次偏向自然,而是类似于厚实的小型古堡的外貌。
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黑暗笼罩了大地,而古堡里却是灯火通明。
负责保护缪特的士兵因为身份原因,没得到王女的允许不能随便进入,只得留在外面,而娃娃脸侍女则是熟门熟路地带着缪特前往古堡里面。
因为人数不多,莎乐美王女也没有举办宴会的打算,只是在茶室里稍微布置了一下,类似于小型家宴的形式。
等他到了的时候,发现那座小型宴席上空无一人,只有侍从守在门外等候着召唤。小侍女去询问了一下,然后回来告诉缪特,好像是因为特洛尔少将和贝亚特无法和解的原因,两人不欢而散,少将自顾自地离席,似乎去了外面的园林,而贝亚特则是跟着莎乐美王女进了旁边的房间谈话。
事情挺乱的。
缪特这么想着。
他稍微思索了一秒,看着眼前皇室御厨做出来的还冒着热气传来香味的美味佳肴,在一秒后就做出了决定。
嗯,他们不吃我吃。
做出了决定的少年开开心心地坐上了宴席,独自一个人毫不客气地大吃了起来。
反正米亚家族的那档子事和少将的恩怨他不懂,也搞不明白,天塌下来有少将这么高的个子顶着,天大地大先吃饱肚子最大。
当然,在开吃之前,他也没忘记让娃娃脸小侍女去告诉在外面园林里的特洛尔少将自己来了的事情。
先随意吞了几口多汁的水果解渴之后,缪特这才插起一块看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粉色鲜花的糕点,打算先填一下咕咕叫的肚子。
就在那块糕点即将被塞入嘴里的时候——
砰!
近处似乎有一声巨响炸开,炸得他手一抖,眼看就要塞进嘴里的糕点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缪特顾不得吃了,慌张地站起身来,看向发出巨响的那一处。
只见啪的一下,那里原本紧闭着的门被里面的人重重一脚踹开了,一个黑褐色卷发的男人略显狼狈神色慌张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妈的!臭婊子!”
男人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已经扭曲到狰狞的地步。他用近乎怨毒的目光看着门里,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发出了身为贵族的他从未说过的咒骂。
缪特的瞳孔用力地收缩了一下,他看见了那个叫贝亚特的男人手上紧握着的枪,从门里看进去,能看到那位躺在血泊中的莎乐美王女。
不只是他,其他听见枪响冲进来的侍从也看到了躺在血泊里不知死活的王女,纷纷脸色大变,一起向着贝亚特冲了上去,想要抓住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凶手的男人。
砰砰砰,接连几声枪声响起,那几个朝贝亚特冲上去的侍从全部倒在血泊中。缪特看得分明,贝亚特手中的不是激光枪,而是一种火力强大的爆裂枪,那种特殊的子弹射出来打在人体上的时候会爆炸开来,像是一个小型炸弹。他刚刚就看到一个侍从的脑袋被整个儿炸开,脑髓脑浆喷了一地,瘆人得厉害。
缪特几乎是本能地一缩,蹲在地上,想要借着宽长的餐桌挡住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动作还是太慢,在他蹲下来的那一瞬间,贝亚特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也看到了他躲下去的动作。
贝亚特冷笑一声,抬手想要一枪打过去,但是手刚刚抬起,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这种爆裂枪和激光枪不一样,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却有子弹数量的限制。现在这种危急时刻,他可不能在那个没什么用的小家伙身上浪费。
正这么想着,侧门又有几个侍卫冲上来,贝亚特抬手又是几枪,将那几名侍卫全部打死。他咬着牙,急促地喘着气,向来温文有礼的脸此刻整个儿都已经扭曲了。
听到门外又有急促奔跑而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再一次对准了门口。
“贝亚特大人!”
奔来的那个人及时发出的喊声让贝亚特眼看要扣下的食指顿在半空中。
这一次听见枪声和爆炸声冲进来的是他带来的一名下属,那名他的贴身侍卫一进门看到满地尸体的场面顿时愣了一下,但是抬头和自己主人的目光一对上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而这名侍卫也一眼看到了满地死尸中唯一存活着的躲在餐桌旁的少年,但是他也没在乎这个显然没什么威胁力的小家伙,而是一转身,拔出靴中的短刃,和几个刚刚赶到这里的王女的侍卫厮杀在了一起。
贝亚特刚喘了口气,突然后背一寒。他猛地转头,一个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的身影已经从敞开的侧门里向他冲了过来。
他甚至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是本能地举起手中的枪,冲着那个人开了一枪。
可是来人的速度快得不像是人类,贝亚特射出的爆裂弹甚至还没沾上那人的身,那人的身影一闪,竟是硬生生地躲开了射出的子弹。
贝亚特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一种说不出的像是被猛兽盯住的恐惧感让他疯狂地对准那个人扫射起来——
子弹一颗颗打出去,可是却被那个人尽数躲过,看起来像是射中了人影,但是那些子弹都穿透了残影打在墙壁上爆炸开来,将后面的那堵墙给炸得坍塌了半截。
几乎是数秒之后,还想继续开枪的贝亚特的手腕被用力扣住,下一瞬,清晰的骨骼碎裂的声音让他闷哼一声,他的右手被硬生生掰成了奇怪的角度,手中的枪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他终于看清一伸手就折断了他手腕的那人的模样,漆黑的发丝下,那张俊美到了极点的脸映入他狭长的眼底——
特洛尔。
这个令他痛恨不已的名字从他心底涌出。
而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心念陡然一动,猛地张口大吼一声。
“提曼!抓住那个小家伙——”
经历了层层选拔和考验才成为下一任米亚家族族长的贴身侍卫的男人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在刚才极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解决了王女那几名赶来的侍卫。
贝亚特这么一喊,他立刻反应过来,果断地冲过去,一把将那名他刚才不曾放在眼里的少年拽过来。
一抬手,锋利的刀刃已经抵在了被他用手臂勒住的缪特的喉咙上。
闪着寒光的刀刃抵在了大动脉处,削铁如泥的刀刃只要轻轻往那里一送,就能轻易地割断缪特的喉咙。
贝亚特感觉到特洛尔的身体一顿,然后猛地伸手似乎想要掐住他的喉咙,可是那一顿终究还是让特洛尔少将迟了一秒——贝亚特左手趁机按下腰间的一个按钮,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场猛地从他身上爆开,硬生生地将特洛尔整个人从他身前推拒开来。
特洛尔少将被那股爆发的排斥力场推得向后几步,以贝亚特为人质的行动失败,他不再去看贝亚特,只是侧过头定定地看着缪特的方向。
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的贝亚特急促地喘着粗气,在特洛尔向他脖子伸手的一瞬间那种可怕的杀气让他涌出的对这个人的恐惧感似乎还残留着,而在脱离了威胁之后,这种残留着的恐惧感让他倍感羞辱。
尤其是,他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全部都是拜这个该死的家伙所赐。
他神色阴毒地盯着特洛尔少将,可是特洛尔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他,只是用冰冷得令人浑身发寒的目光看着另一个方向。
一口气堵在贝亚特的胸口几乎要炸开,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顺着特洛尔的目光看了一眼,只见他的侍卫紧扣着那个小家伙,锋利刀刃抵在少年的喉咙上,用刀刃割断少年的喉咙只要零点一秒——哪怕是眼前这个动作快得不像人的少将,也不可能在零点一秒的时间里跨越这二十多米的距离救下那个少年。
被折断的右手还在剧烈的痛着,贝亚特却恍如不觉,冷笑一声,弯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爆裂枪。
他抬手,枪口对准对面的少将,左手手指动了一动,作势要扣动扳机。
而特洛尔转回头看他,身上的肌肉明显绷紧起来,显然打算要躲开,可是还没来得动上一动,就听到贝亚特大喊一声。
“提曼!”
接到自家主人命令的侍卫手一个用力,锋利刀刃陷入怀中少年的喉咙里,一丝血痕渗出来。
特洛尔少将的身影一顿,目光再一次看向少年的方向。
与此同时,砰地一声枪响,被侍卫勒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的缪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子弹打在站在原地不动的特洛尔少将的肩膀上,瞬间爆炸开来,一下子就将那右肩炸得血肉模糊,几乎能看见血肉中森森白骨的痕迹。
贝亚特冷笑着,又是一枪。
这一次被炸开的是特洛尔的左肩,特洛尔几乎失去战斗力的两条手臂垂在身侧,鲜血不断地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贝亚特盯着他,满眼的怨毒。
左肩和右肩都被爆裂弹炸得血肉模糊的少将连一点闷哼声都没有发出,他根本看都没看贝亚特一眼,眼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缪特的方向。
他像是根本没有在意打伤了他的贝亚特的存在,眼中只是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缪特看着只是盯着自己的特洛尔少将,浑身僵硬。
身体像是被一直无形的大手控制住,心底发寒,那寒意蔓延到了全身,让他的唇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怨毒和疯狂之色在贝亚特眼底闪动着,对眼前这个人已是恨到极点,他手中的枪支下移了一寸。
又是砰地一声,这一次,被炸开血肉的是特洛尔少将的大腿。
少将的身体晃了一晃,踉跄后退一步,靠在身后那堵已经坍塌了半截的墙壁上,鲜血从他大腿上泉涌而出,几乎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在他的脚底汇聚出一滩血泊。
他靠在墙壁上,支撑着身体,可是他仍旧看也不看重新抬起枪对准他的头的贝亚特,他的目光至始至终只是看着一个方向。
缪特呆呆地看着他,想要冲他摇头,可是头被身后的人扣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想要张口大喊,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那双无法抑制地发着抖的唇努力地张合着,说着无声的话语。
走。
努力张合着的唇一次又一次做出这样的口型。
快走。
缪特的瞳孔已经映出了贝亚特抬起手中的枪对准少将额头的情景——
他漆黑的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孔。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做出口型,那个人却仍旧是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那个人像是根本没看到对准自己额头的枪口,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那抵在他喉咙上的刀锋。
那个人看过来的目光除了极度的紧张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不是对自己的困境,完全是针对少年喉咙上利刃的紧张。
墨蓝色的瞳孔看着他,这一刻亮到了极点。
亮到和那双眼对视的缪特都有种快要被那个人的眼看得窒息的感觉——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他的脑子已是一片空白。
空气在这一瞬间几近冻结。
【对他而言,你已甚于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