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桥开完枪，就后悔了。
    都怪刚才那个怨灵。
    它摆出来的姿势实在太好了，乔桥实在忍不住。
    随手就给了它一枪。
    子弹爆炸的破片从那女人的头顶穿过。
    所到之处，灵体直接蒸发，令它探出电视机的半个身子顷刻间消失不见。
    然后，弹片击中了那一台七十七寸的电视机，巨大的屏幕粉碎。
    如果乔桥没有记错的话。
    这台电视机大概要一百万日元往上。
    好心痛。
    不过，既然是有钱的别墅，电视应该是买了保险的吧？
    他思考着这样的问题，看到了定格在原地的浅野亚梨子。
    糟糕。
    乔桥有了双倍的后悔。
    这委托的主要处理人应该是浅野亚梨子，自己只不过是跟班而已。
    最多当浅野亚梨子处理不了的时候，乔桥才能出手。
    刚才这么一出，岂不是在表示浅野亚梨子没办法应付那个怨灵？
    乔桥想到。
    刚才那个中等怨灵，浅野亚梨子应该能轻松解决的。
    毕竟比起上次面包店的恶灵，这次的怨灵简直不能再弱小。
    甚至乔桥担心自己的呼吸都会将其吹散。
    夸张了。
    至少要打喷嚏的程度。
    看到睁大眼睛的浅野亚梨子，乔桥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我应该让你出手的。”
    浅野亚梨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问的太多了。
    但比起那些，浅野亚梨子更重要的事。
    就在刚才，看到乔桥一枪崩掉了女鬼的脑袋之后，她脑中盘旋的线索终于理清。
    “乔桑，我发现了一件事。”
    浅野亚梨子开口，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被炸得粉碎的电视机。
    “之前保安说过，这里晚上闹鬼对吧，他的描述是，那个怨灵长着井口哲先生的脸，我们的所有调查与推测，也是基于井口哲先生被执念困扰，成为怨灵这个方向进行的。”
    “是这样没错。”
    直到刚才，乔桥都在思考，井口哲到底是如何成为怨灵的。
    他认为这是问题的关键。
    一边说着，乔桥尝试了一下开灯。
    却发现无论怎么按动开关，灯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他只能回到浅野亚梨子的身边。
    “但是，乔桑，刚才你击杀的那个怨灵。”
    浅野亚梨子斟酌了一下词语，接着说道。
    “怎么看都是女性吧？”
    是的。
    怨灵，归根结底就是被执念怨恨缠绕的灵。
    灵体本身会反应生前的状况。
    动物死了，灵体会是动物的模样。
    人死了，灵体也会是人类的模样。
    男性的灵是男性的模样，女性的灵是女性的模样。
    假如有男性的灵却穿着裙子。
    那可能是他是个女装大佬。
    扯远了。
    即使被怨念折磨，面孔扭曲，怨灵也不会有那样本质的变化。
    除非是恶灵。
    比如幸福面包店的那个恶灵。
    就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了。
    因此，井口哲先生的怨灵，应该还是井口哲先生的模样。
    刚才那个女人，很明显不是井口哲先生的灵。
    那么问题来了。
    她是谁？
    一边思考这个问题，浅野亚梨子一边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了一根伸缩型的竹竿。
    竹竿长约二十厘米，上面有四条白色的垂纸。
    乔桥学习过，这叫做御币，是巫女用来供奉与除魔的道具。
    御币这个名字实际上是敬称，就和御神体类似。
    因为在和国，“纸”的发音与“神”相同。
    所以，纯白的和纸，在神道中多具有类似的象征意义。
    与某个种土豆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浅野亚梨子手中的，显然就是除魔用的。
    上面凝聚了一些灵力。
    估计是消耗品吧。
    乔桥想到。
    浅野亚梨子轻轻挥动手中的御币。
    和纸摇晃，在昏暗的别墅客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浅野亚梨子虽然没有身穿巫女的红白衣服，却有一种神圣庄严的感觉。
    甚至让乔桥一度以为起风了。
    不，确实是起风了。
    他视野中，阴气的流动变了。
    原本萦绕在这幢别墅里的阴气，刚才由于那个怨灵的出现而集中于电视机附近。
    此时，在浅野亚梨子的拂动之下，正开始逐渐变得稀薄。
    不愧是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真是精彩的除灵技术。
    乔桥感慨道。
    怨灵的强度，很大程度上依靠阴气的浓度。
    乔桥在短暂的研究生涯中，得知了一件事。
    那就是灵是会相互吸引的！
    怨灵的诞生需要阴气，而一定强度的怨灵本身会将自己和周围的灵力转化为阴气，进而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甚至于，在短时间内吸收大量的阴气，能够让怨灵短暂地强化数倍。
    过于弱小的怨灵，将难以实现这个过程。
    它的消耗速度将会远远大于转化速度。
    只会逐渐消亡。
    乔桥最近研究了上百个怨灵，已经差不多能够得到一个数值。
    强度在这个数值之下的怨灵，在没有外界刺激的状态下，将会逐渐消散。
    强度在这个数值之上的怨灵，倘若不加以处理，将会越来越强大。
    这个数值，乔桥将其定义为临界灵力强度。
    而怨灵通过转化灵力不断变强的过程，则是怨灵链式反应过程。
    当然，乔桥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研究已经步入尾声。
    他还在研究有关怨灵的性别，死亡年龄等其他要素对这个反应过程与临界灵力强度之间的关系。
    学无止境。
    此时此刻，浅野巫女的行为，就是将这别墅里的阴气疏导，降低浓度。
    这样，就不至于让原本能够对付的敌人吸收到阴气，变得更强。
    妙啊。
    乔桥可不会这样的技术。
    没想到自己研究了小半年的成果。
    浅野巫女随随便便就掌握了。
    不愧是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
    乔桥想到。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按照常理，这幢别墅里的怨灵刚才已经被乔桥消除了。
    可浅野巫女现在却在疏导阴气，明显是为除灵做准备。
    这代表，她认为这幢别墅里还有其他的怨灵。
    嗯。
    的确，乔桥也这么认为。
    至少，如果那位保安大叔没有产生幻觉的话，井口哲的怨灵应当也仍然盘踞在这幢别墅里。
    疏导完阴气，浅野亚梨子又拿出了一叠白色的和纸。
    将其放在了客厅的四个角落。
    随后，又拿出了神乐铃。
    这回是正经的七五三铃。
    第一层三个铃铛，第二层五个铃铛，第三层七个铃铛。
    毕竟自家的鉾先铃可不能随时拿出来。
    叮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角落的四张和纸漂浮了起来。
    乔桥能够感知到，某种灵力正在充盈这一片空间。
    不过相当稀薄，估计也就相当于一个标准单位吧。
    但即便是如此稀薄的灵力。
    也足够引诱出怨灵了。
    对怨灵而言，这些散布在空气中的纯净灵力就像是最香甜的美味。
    这不。
    乔桥还没开口，就看到了天花板上。
    那个造型浮夸的吊灯上方。
    一个脑袋旋转了九十度的家伙，身上穿着破烂的t恤和牛仔裤，正如同蜘蛛一般攀爬着。
    它的脑袋颤颤巍巍转向乔桥的方向。
    “咦？”
    乔桥轻咦一声。
    因为那个怨灵，同样不是井口哲。
    而是另一个不认识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