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伟终于如愿以偿,买到自己心仪已久的车。
开着上下班,果然不像从前挤公交那样衣服褶皱皮鞋蒙灰了。进出总是干净清爽。
特别是突然起大风下大雨的天儿,再不用为他是否带伞是否会淋雨而挂念了。
也怪,说是为自己减轻心理负担了,可是同时也似多了几分失落,那样的挂念是我原来对他爱的一部分啊,凭什么让新买的车就一下子给剥夺了?
很自然地,想到如果有了孩子,还不知道要剥夺我们间类似的多少爱呢。
越想越神情黯然,越想越感觉迷惘。
到准备生产的医院看大夫后,要求我每周至少一次去做常规检查。
以前我都是自己坐TAXI来回,觉得挺方便的。
可是自己有了车,薛伟非得陪我一起去。看他开车的潇洒样,再对比我无比富态臃肿的体态,好自惭形秽啊。心里免不了暗暗恨骂他:哼,就你小子,把我弄成这个样,非要生什么孩子,孩子难道比老婆更重要?
从我们住的地方去定点医院大概要过四五个红绿灯路口,一般路途通畅只需半小时,遇到堵车则一个小时都可能到不了。
他开车送我去的那天,正好遇上天下雨。我一看天气不好就不太愿意出门,他却说,既然与大夫约好了,不去不礼貌,弄不好以后还会在我生产时给亏我吃的。
经他这一吓,我就乖乖上了他的车。
我们这座日新月异的大城市其实经受自然灾害的能力很弱。稍有点雨啊雪的,就会严重路堵,严重塞车。我们的车像蜗牛一样艰难地爬行着。
其实远不止我们这一座城市如此。如果站在一定的高度观察人类的整个活动,事实上与蚂蚁搬家之类的情形大同小异。那些在我们认为很牢固的道路桥梁和建筑等,与蚂蚁们筑沙为穴并无什么本质的不同,都是经受不住自然神力的摧枯拉朽的。人类笑蚂蚁“蚍蜉撼大树”,蚂蚁可能也会嗤笑人类“可笑不自量”的吧。
缓缓而行的车队摩肩接踵,蔚为壮观。
终于到达一个大十字路口,我们的车正赶上红灯亮,老老实实停了下来。
对面反向车道的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不知为什么没有停住,以原速度撞了红灯。
正按信号左右放行的车,眼瞅着那集装箱式的货车直朝他们拦腰撞去,顿时吓呆了,纷纷往不同方向猛打方向盘避让。
其中一辆与我们型号极其相似的小车像喝醉酒一样,“哐当”巨响,一下子撞到我们车上。
人有旦夕祸福,真是一点儿不假啊。开车并不是你不撞人就是安全的,还可能随时面临这样的被人找着撞。
事故现场惨不忍睹。惨叫,嚎哭,责骂等等混杂在一起。
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眼前血光一闪,我就重伤昏迷过去了。
当我在医院抢救室睁开眼睛时,医生告诉我,因受到过度的惊吓和严重的撞击,我不幸流产了。
他们满以为我会无比激动地马上挣扎着坐起身,向他们伸出双手大声呼叫:“我的孩子,你们还我孩子……”,所以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说遇到这样的意外能保住大人的命,已经算是幸运。大人保住了,孩子以后还有得机会生……
我不想听这些,此时此刻,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薛伟。
“快告诉我,我老公是死是活?”我大声问。
“你老公姓名?”大夫问。
“薛伟,他到底怎么样了?”
我好担心他会因此死掉。
如果真死了,我怎么接受得了。
他毕竟是我经历的第一个男人,是我一直深爱着的一个男人。我是个不能离开男人的女人。
对他的那份感情,已经远远胜过对我的父母。
失去孩子无所谓,失去他对我太有所谓了。
“刚为你查过,薛伟先生胸肋骨被撞断三根,可能伤及内脏,正在全力抢救中……”大夫回告道。
“大夫,求你们一定要救活他,我不能没有他……”
紧拉着大夫的手,我拼尽力气哀嚎。
然后又陷于昏迷。
虽然我似乎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意外流产让我失去许多血,身体也极度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