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城其实也算得上是吐蕃和大周对抗的一处隘口,但他的战略地位绝对无法和先前被季惊风攻陷的积石城相提并论,城池的规模也较前者要逊色了不少,唯一让季惊风感到头疼的是,两座城池虽然相距只有百多里,但是气候却已经恶劣了五六七八倍了。
    季惊风和手下的一众大将,高踞马上,眺望着面前这座以石头和黄土糯米汁混合而成的,高度四丈的堡垒型城池。季惊风扫视地形,只见四围全都是起伏不定的山丘,而墨离城挡住了唯一一条可以通过大部队的道路,几乎没有迂回环绕的捷径可以通行,所以城池虽小,也必须要拿下来才行。
    大将洪亮指着前方说道:“季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座城池,他的建造方法和大草原黑水南岸的统万城几乎是一摸一样的,采用“蒸土筑城”法,即把白石灰、白粘土以糯米汁搅拌,蒸熟进行注灌,城墙坚固可抵刀斧。传说监工异常残酷,命人以铁锥检验,凡锥入一寸者,便立刻将现场所有工匠杀死,填尸于墙内。其实这也是模仿赫连勃勃这个绝世凶人的做法进行的。”
    “赫连勃勃这个人我从小就知道,虽说史书记载他是著名的暴君,但也未必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晋朝内乱之时,匈奴衰落,此人横空出世一举多去长安,建立夏国,听说他最爱杀戮战俘,然后堆砌人头号称骷髅台,用来恐吓敌国的将领,很多城池的守军,就在这种威吓之下,亡魂丧胆,自动开城投降。”器弩悉弄吸了口气,貌似有些神往的说道。这话引起了季惊风内心的一个寒战。
    “那么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派人进城劝降呢?”郭元振在马上拱手。
    “先不要,先打一场吧,虽然咱们不会用骷髅台吓唬人,但最少也要让人家知道一下咱们的势力呀而且,劝降的事情最好秘密进行,以军事打击为掩护,还有就是派谁进城劝降,我还没有想好呢”季惊风摇了摇头说道。
    “可是今天风沙太大,咱们是不是暂缓进攻,这西北苦寒之地不比中原,在这样的天气里打起来,咱们的士兵很吃亏,而敌人长期生活在风沙之中,正好如鱼得水,还请大人再考虑一下吧。”一个叫马原的将军说道。
    此时此刻,风沙暴起,墨离城外漫天的黄沙呼啸而过,茫茫风沙,斜阳如血,朔风如铁,飞沙如刀,布满城头的旌旗猎猎作响,把旗杆扯的弯曲如弓,仿佛随时都要脱离羁绊而去。整个世界全都充斥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味道,吐蕃国的战士,持刀弯弓,隐藏在旌旗后面,随时准备射杀来敌。
    墨离城其实应该称为墨离堡才最正确,它的长宽大约有四百步,是规规矩矩的正方形,一共分为三层,每一层也有一丈高,内里有石梯链接贯通各层,最顶端修建成望台的形势,大约可以看到五十里以外的情况,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随时燃放狼烟,通知附近的兄弟部队前来支援。这种设计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普通的弓箭手根本无法对望台上的射手构成威胁,因为箭程达不到那样的高度而望台上的守军居高临下,百发百中箭无虚发,可以给攻城之敌造成很大的威胁。
    “准备进攻”季惊风突然一扬手,顿时之间,鼓声如雷,号角齐鸣,周军之中响起了进攻的序曲。
    城头上的吐蕃军团顿时紧张了起来。就在一只大旗后面偷偷摸摸的探出一颗人头来,这人穿着整齐闪光的铠甲,浓眉下的双目修长漂亮眼窝深陷,方形的脸庞长着寸许长的黄色胡须,瞳仁发黄,鼻子高挺,一看就是中亚西域人种。
    这人就是此刻墨离城的守将高昌人龙婆之高昌国被侯君集灭亡之后,很多将领投降大唐,为安西都护府服务,但是也有一部分辗转投靠了突厥、吐蕃、回纥、甚至波斯、大食,他们之中很多人一心谋求复国寻找机会,但是也有像龙婆之这样,贪图富贵苟且偷安的。说实话,器弩悉弄一直都不同意把这样的一个人安排在西北重镇作为大将,但是他的话又有谁会听呢,论钦陵说可以有,那就可以有
    有节奏的鼓声从城下冒起,号角声压过风声传遍大地,马蹄声轰天而起,刚刚打了胜仗且士气如虹的周军开始变幻阵型,几十万战士潮水般向前推进,人人弯弓搭箭,蓄势以待,声势骇人,令人胆寒。
    龙婆之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唐军灭亡高昌的时候他虽然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跟随父亲镇守城池,侯君集的指挥若定,和唐军的战术精良,给他留下了永生都难以磨灭的印象。高昌人不是突厥人更不是吐蕃人,他们并不十分好战,所以,龙婆之从小就在潜意识里畏惧唐朝的军队。
    当他以重金贿赂了论赞婆取得了墨离城镇守使的位置之后,每天都在祈祷唐军千万不要杀到这里来,让他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声吧可是天不遂人愿,真是万万想不到,号称吐蕃十大神将之一的铁颜,居然如此的废物,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人攻破了城池,就连自身也被斩杀
    “连铁颜那样的人都战败了,墨离城的兵力不足两万,怎么能够对抗几十万唐军,论赞婆大人为什么不发援兵,我明白了,他一定是放弃了我们了,换做是我面对如此强大的唐军,也会把兵力留下来以求自保,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龙婆之站在招展的战旗后面手足无措,心中没有半点主意。
    “放狼烟,快,放狼烟”一盏茶时间之后,龙婆之赫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踌躇了,唐军的步骑兵开始合围,向左右翼的丘陵地带蔓延开去,展开弧形的包抄,形成了一张笼罩墨离城的天罗地网,鼎盛的军容,足以令他丧胆这分明就是一副要把人置于死地的架势
    除了再次发出信号,请求援兵之外,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好想了。若是真正的铁血军人,或许会打开城门,冲击季惊风的队列,但是龙婆之不会,他的做人准则就是——安全第一,富贵第二
    而季惊风此刻,也并没有真正的想要以实力硬碰这座城池,目前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要给城内的守军制造些威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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