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嘉一叹气,便说道:“被你猜到了。”
绿衣在旁侧瞪大了眼睛,要离开姑苏?!她怎么不知道?!
绿衣的神色惶惶。
观言站在绿衣的旁侧,见到绿衣猛地变了神色,觉得很是蹊跷地多看了两眼。
“大约是因为柳府请了令慈去看病。”秦霆轩低声说道,“所以我想,这事触及到了你的底线。”
“是啊。”何止是碰触到她的底线,也碰触到了娘亲的底线。
林清嘉仰头看着秦霆轩,唇边呷着笑,眼里也是亮闪闪的笑意,“秦世子既然知道了我的盘算,可莫要告诉魏世子。”她的手指立起,竖在了红唇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看着她修长而又白皙的手,目光落在了她饱满的红唇上。
想伸手用手指抚着那唇瓣,是不是如同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柔软。
这个念头吓了秦霆轩一跳,目光从她的唇上挪开。
胸膛里的那颗心砰砰直跳,秦霆轩只觉得血液在他的体内奔腾得让他心慌意乱,耳旁只有那扑通的声响。
“秦世子?”林清嘉的话最终唤回了秦霆轩的注意力。
“抱歉,我刚刚想到一些事。”秦霆轩不敢再看林清嘉,开口说道。
想到自己走神之前林清嘉说的事,便开口说道:“姑娘放心,在下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更何况忠恒侯府与长青王府本就没什么交际,我与魏世子也无私交。”所以林清嘉不必担心自己会把消息告诉魏邵和,“若是姑娘去了京都,有事可以找我。”
想了想,秦霆轩从身上取了一枚玉佩,放在手心之中,“姑娘遇上了什么难处,可以让人拿这玉佩询问。”
林清嘉看着秦霆轩,伸手拿起了这枚玉佩。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手心,秦霆轩的手一颤,险些手掌合拢抓住她的手。
“那就多谢秦世子了。”林清嘉收下了玉佩。
“姑娘客气了。”秦霆轩笑着看向了那画卷,“姑娘替我补好了母亲的心爱之物,我十分感激。”
“还差胡须那一块儿,需要新制颜色才能够补好。”林清嘉说道。
“等到女童那一块儿补好,这一处应当不大明显。”
“时候也不早了。”林清嘉说道,“那我现在继续,补好了之后也该回去了。”
“好。”
第39章 夜归
林清嘉补水潭, 用的是晕染之法,一点点将水潭用不同的颜色叠加, 渐渐的就有了修改前的影子, 潭水碧青了起来。
此时修补女童的笑靥,则是用了另一种方法。
一根细笔, 笔尖极细, 落下之后的痕迹和蛛丝一般的粗细。
林清嘉作画的时候显然是屏住了呼吸的,似乎生怕自己的呼吸坏了事, 等到画下三五笔之后,仰着头深深喘一口气才接着作画。
秦霆轩见着林清嘉这般作画就觉得累得慌, 心中越发觉得自己欠林清嘉的人情有些大了。
等到修补完了之后, 林清嘉身形微微一晃, 秦霆轩伸手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清嘉面上更是憋得通红,一双眼也是水汪汪的。
此时任谁也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装, 一双杏眼似含情春水,让人心中一动。
秦霆轩握住林清嘉的胳膊, 只觉得少女的手臂柔软的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毅力,手臂持笔就坚持了那般久。
绿衣瞧着秦霆轩的动作, 面上露出了纠结之色,她究竟应该不应该提醒。
观言是眼观鼻鼻观心,他就知道自家少爷对林三姑娘是上了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前几日一直打听关于她的消息。
“我没事, 缓缓就好。”林清嘉喘着气说道。
秦霆轩也松开了手。
林清嘉等到缓过来了之后,面有得色,手中捧着画卷,对着秦霆轩展开,“若是不仔细瞧,是不是看不出了。”
原本那一串水珠飞溅,损毁画卷之中最为严重的就是水潭,其次就是模糊了女童的脸,林清嘉修补好了这两处之后,老者胡须的色彩毁坏反而不大严重。
因为担忧林清嘉,刚刚都没有仔细看这幅画,此时秦霆轩的目光落在画上,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姑娘大才。”
当真被秦霆轩这般夸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林清嘉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觉得过得去就行。”
“何止是过得去?”秦霆轩的目光落在这画上,声音里有些欣慰,“小妹坏了这幅画,心中日夜难安,等到回去了给她看这幅画,心中也终于能够放下一桩心事了。”
“能够帮上忙就好。”林清嘉看着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秦霆轩说道。
“哪有世子爷送林府下人的道理?”林清嘉失笑,对着秦霆轩说道,“你瞧我这一身打扮,又不是正经的林府姑娘,世子就不必送了。”
“那我就不送了。”秦霆轩从善如流。
等到林清嘉走前又忍不住问道,“林姑娘,今后我们还会见吗?”
林清嘉转过身子,挑眉,“当然。”手中的玉佩摇了摇,手中合拢,把那玉佩纳入到了怀中,“我画还没有修补好,就得了你的谢礼,今后在京都自然是有机会的。”
秦霆轩在心中猜测到林清嘉只怕定下了要去京都,想到了林家的在京都的一脉,还有京都毕竟是皇城,对长青世子的约束要比姑苏更盛,就算是魏邵和昏了头,长青王爷和王妃都不会允他昏了头。
知道林清嘉会去京都,秦霆轩的笑意就入了眼,“那京都再回。”
“再会。”林清嘉出了房门,绿衣跟在林清嘉的身后,带上了房门。
林清嘉的手碰了碰自己的面颊,不知道为何见着秦霆轩的笑容面上就有些发烧。
大步从二楼的台阶走下,出了宣飞楼天边不仅仅是金乌没了影子,更是有一抹清幽的月在空中悬着。
此时要去车马行雇车就有些晚了,林清嘉就抄近路想要赶紧回府。
从蒲柳街往回走,商铺一半关了门,有那做皮肉生意的秦楼楚馆悬了彩灯,弦乐之声和男男女女的调笑声伴着传出,鼻尖萦绕的是女子的脂粉香气,甜腻的让人闻着就觉得腹中有些饱了。
绿衣跟在林清嘉的身后,原本想要问一问离开姑苏的事,路过这红尘里的风流之地难免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在门口迎着的人见着了绿衣与林清嘉,见着绿衣往里看,就有人含笑想要上前挽着绿衣。窑姐儿的目光最为毒辣,绿衣与林清嘉两人显然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年纪看着轻能这个点儿在外行走,指不定怀里有些钱。
这动作把绿衣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看,紧紧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几乎快要小跑起来,避开了窑姐的动作。
林清嘉轻笑了一声, “莫要多看。”
刚刚路过的那家上不得什么台面,所以穿着青衣的小厮也要拉一拉试图揽客。
绿衣以为林清嘉在训斥,涨红着脸说是,之后埋着头走,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走的腿都有些僵了,绿衣上前扣了林府的角门,很快就有人开门,桂枝捡了一方小凳在门口坐着等着两人,见到林清嘉与绿衣从角门进入,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让长辈担忧了。”林清嘉歉意开口说道,“我换身衣裳。”
“我去同老夫人、夫人说一声。”桂枝说道。
林清嘉这几日离开林府只有长房、大夫人还有一些下人知道,此时有机灵的丫鬟跑在最前面清了路,好让避让着不让人看到,男装的林清嘉与绿衣顺利回到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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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婳的丫鬟原本是到了厨房里替卫婳取一盅燕窝,刚走出小厨房,就有人过来,急急忙忙撞了她个满怀。
鹤影的眉心蹙起,只见对方一个劲儿的说对不住对不住。
“这是给表小姐熬的燕窝。”鹤影暗咬了一口银牙。
“我听人说,这几日厨房里都替三姑娘备下了银耳。”那丫鬟说道,“不如去求一求,表小姐今个儿就用些银耳。”
银耳能与燕窝一样?
鹤影没好气地说道,“算了,我家小姐不爱吃着些黏腻腻的。”准备自认倒霉,早些赶回去。自家小姐常说的是,也不知道要在林府住多久,寄人篱下的,能不增添麻烦就不要增添麻烦。
那丫鬟眼疾手快拉住了鹤影,“总不能让你空着手,我陪你去厨房里走一趟,去看看能有什么东西准备着好给表小姐用。”
鹤影推辞谁知道却拗不过那丫鬟,生生被重新拽到了厨房里。
原本她家小姐有些气虚只是熬些燕窝补补身子,晚上也是不宵夜的。
谁知道厨房里今日格外热情,给了八宝蒸饺,小碗的桂花酿还有南瓜饼,她明明说了不需要银耳,硬是给她装了一小盅的银耳。
那丫鬟送鹤影到了院子门口,就行了礼不再多送。
鹤影看着那丫鬟,此时从厨房的厨娘口中知道了这是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心中想着等会要把这事告诉卫婳。
鹤影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卫婳已经有些不喜了,燕窝是滋补之物,吃的太晚容易生肉,现在又不是盛唐以肥为美,这个点了吃燕窝就容易生肉,鹤影这次怎的回来这么晚?
鹤影见着卫婳蹙起的眉,就知道自家小姐不喜,连忙说道:“小姐看了食盒就知道了。”
“你打开罢。”卫婳说道。
鹤影打开了食盒,卫婳走了过来,看到了塞得满满当当的食盒,却没有自己要的燕窝,抬眼问道,“怎么回事?”
鹤影就说了自己的经历的事,她跟着卫婳时间久了,遇事也会多想一想,“是那个大夫人身边的那个丫鬟刻意打翻了燕窝吗?”
卫婳也是这样觉得,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食盒,勾得她也有些饿了,鼻尖萦着那香气,伸手盖住了食盒,掩住了那味道,“你和容月就把这里头的吃了吧,别放在屋里,熏得慌。”
“是。”鹤影听到了卫婳的吩咐,就开始收拾食盒。
卫婳走向了窗边,心里头想着的是那丫鬟不想让鹤影碰到什么?
到底是寄人篱下,明明知道有事情要发生,甚至已经发生了,她却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让卫婳觉得糟心得很,心里头发堵,伸手捏了捏眉心。
鹤影因为被人拦住,又到了厨房里加了一堆的吃食,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林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是和林清珏有关还是林清璇?
这几日她见着两人皆不多,好似有意避开她似的,究竟是什么事?
大约是夜风太凉,又或者是她想的太多,卫婳觉得脑子被风吹的有些发涨。伸手就想要关窗。
此时忽的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她抬眼看去,是林清嘉的房门打开。
卫婳看了过去,就见着走在最前的是林清嘉,她步履匆匆,脚下轻快。
卫婳原本是漫不经心地半靠着的,此时身子一下子就立了起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刚刚的事一定和林清嘉有关!
她这几日见到林清珏与林清璇可以说是极少的,但是多少还能够见到,只有林清嘉,她已经足足五日没有见到了!
说是林清嘉因为上次到了云隐寺,得了大师的指点,要在庵堂之中小住给林鹤祈福,一直要小住到寿宴前,但怎的林清嘉忽然回来了。
这般夜色里匆匆又要去哪儿?
卫婳的心跳得厉害,手指在书案上写下了一个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