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情欢被推回病房,开始输液。
看着神志慢慢恢复清明的李情欢,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拿掉的不仅仅是孩子,而是跟陆震庭这六年的感情,那一份割舍,剔骨剜心。
护士端来一杯糖水,让我喂给李情欢喝。
手术后她整个下身都是痛的,是那种找不到痛处,痛意却漫过四肢百骸,她紧咬着牙齿,强忍着。
“喝点糖水吧。”
她脸色太苍白了,我拿手稍微抬起她的头,喂她喝了两口就喝不下了。
李情欢闭着眼睛,肚子上放着帮助宫缩的仪器。
我坐在旁边,对于她的痛苦,我真的很想帮助,却无可奈何。
这病房里不止李情欢一人,隔壁还有两个床位,而且都是自己来做流产的,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静静的闭着眼睛躺着,脸上都是心如死灰的神情。
这个时候,或许不是她们一辈子最痛的时候,却是最无助,心灰意冷的时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情欢已经不那么疼了,输液瓶里一滴一滴,一个输了两瓶,我这才去药房捡药,带着李情欢离开医院。
明明是艳阳天,一出医院,李情欢却打了一个哆嗦。
我担忧的喊了一声:“情欢。”
“没事,就是有点冷。”她冲我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真的,我不想看到她这样难过的笑。
我扶着她上车,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一些补身子的中药材,这才带李情欢回去。
她忽然特别怕冷,回到家里,我就将窗帘拉上,让她千万不要碰凉水,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就告诉王嫂一声。
我将买的药材都给王嫂,交代她要怎么做汤。
交代好这些,我又从自己的衣柜里拿了一套没有拆标签的衣服给李情欢送过去,却发现她人不在房中,而在浴室,低低的啜泣声从里面传出来。
她好像跟家里人在打电话,从李情欢的话里,她家里人又在问她要钱了。
我靠着浴室的门,李情欢从认识陆震庭到今天,我一路见证他们,没想却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我认识李情欢这么多年了,她家里的情况自然也是知道一二,她家里还有个弟弟,比她小两岁,她家重男轻女现象十分严重,儿子是宝,女儿是根草。
李情欢能上学,那都是靠她自己挣钱供的自己。
她一个人在海城快七年了,家里没有来个电话对她嘘寒问暖,打电话来,那都是要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谁又好过了?
都是一地鸡毛。
我打算将衣服放下就出去,李情欢忽然从浴室里出来了,她愣了一下,应该没想到我在,旋即她苦笑了声,说:“我弟要娶媳妇了,对方要二十万彩礼,还要在县城买一套房子,买车子,我妈打电话过来一张口就问我要钱呢,这些年往家里拿了不少钱,他们觉得我在城里特别好赚钱,恨不得把我当摇钱树了,不过这次,他们摇不出什么了,这棵摇钱树已经死了。”
那个‘死’字十分苍凉。
估计李情欢的妈妈又没有在电话里提她,哪怕是关心一句。
李情欢以前说羡慕我,不负责的母亲跑了,兰姨却拿我当亲生女儿,不管过得是穷是富,兰姨没亏待我。
兰馨有的我都有,兰姨怕我多想,兰馨没有的,她也会想办法给我。
我说:“你先在家里休息,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安心养身体,什么都别想。”
我出门时,李情欢交代了我一句:“若是陆震庭再来找你,转告他,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相对于李情欢决然的走进手术室,这句话已经不算什么了。
不知道陆震庭知道李情欢私自打掉孩子会是什么表情。
接下来几天,陆震庭没有来找过我,李情欢在家里也没出过门,听我的话,安心的养身子,兰馨每天都是彻夜未归,中午了才会回去睡觉,睡到下午又出去跟朋友鬼混了。
霍厉延常给我打电话,就算没有电话,也会有信息,甚至会跟我视频。
李情欢跟兰馨都住在家里,这件事我肯定得向他说一声,霍厉延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兰馨是我妹妹,那就是他妹妹。
这时间说快也快,霍厉延说出差一周,这都已经一周了。
不过他却没有说明什么时候回来。
这天我在店里忙,兰馨却是幸灾乐祸的给我打电话,她喝了酒,说话颠三倒四的:“姐,你猜我看见谁了,姐夫,我在人民路这里看到姐夫了,你不是说他出差了吗,他人就在海城呢,他骗了你,就你还像个傻瓜一样信他,我还告诉你,姐夫身边的女人可是沈市长的千金,沈佳妮。”
兰馨的让我心咯噔一声。
霍厉延又跟沈佳妮走在一起了?
不,兰馨喝醉了,一定是看错了。
而且因为兰姨的事,她现在心里还埋怨着我。
我镇定下来,语气淡定地说:“你看错了,他不在海城,倒是你,今天是不是又要鬼混到天亮?”
兰馨在电话里笑,笑我的自欺欺人:“姐,做了豪门贵太太,就是不一样,都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思想觉悟挺高的。”
兰馨的讽刺令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大概这就是戳中痛处了吧。
“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你爱回不回。”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霍厉延要我信任他,我不能这么没自信,他之前去看沈佳妮演奏会都没什么,这次也肯定不会。
我这样催眠自己,却几次翻到霍厉延的电话号码都不敢打出去,只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问:“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过去了有五分钟,手机有短信提醒,我立马拿过手机一看,霍厉延回了短信:“还不确定,你今天几点下班?”
看到前半句,我已经没有再回过去的心思。
兰馨是跟我不合,却不会无中生有。
是我自欺欺人了。
他撒谎了。
我将手机放进包里,一整天工作都在出错,心里很乱。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我乘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停车位,当看到车头上的东西,我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