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眼花了,再定睛一看,哪里有霍容修。
他此时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大概恨一个人与爱一个人是同样的,处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沈少航原本是想带我去他的住处,我跟霍容修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还可能继续。
那个地方我也确实不想再踏进去,但是可可的东西都还在那里,我还有些东西也需要回去拿。
我让沈少航先送回红鼎天下。
我没让沈少航跟兰馨进来,我抵着门:“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丢下这句话,我将门关上。
我环看着这栋别墅,在这里,我住了一年多,这里处处都带着我的影子,也有可可跟霍容修的影子。
我好似能听到可可叫我妈妈,也能听到霍容修喊我老婆。
客厅里散落的照片都没了,站着我孩子血的地毯也被换了,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栋房子明明这么大,我却感到窒息,呼吸都困难。
我捂着心口,忍着心底的抽痛,迈出腿朝楼上走。
我先推开可可的房间,可可的玩具都还在,她最喜欢的小熊也放在床头,她平常画画的画板也在桌上。
我仿佛看到可可就坐在椅子上画画,扭过头来,笑着甜甜地喊我:“妈妈。”
“哎。”
我笑着应了一声,才发现这只是我的幻觉。
可可消失了,房间里空荡荡的,画板上是空白的,旁边放着一张画好的画,那是可可之前画的一家四口。
原本该是幸福的一家四口,如今却成了什么样子?
温暖的家成了地狱,处处透着阴风,我伸手拿起画,眼泪啪嗒啪嗒打在画上,落在霍容修的画像上,打湿了,模糊了。
我缓缓地蹲在地上,看着可可留下的东西,我哭得不能自已。
一走进这里,那就同等于将伤口再次划开,往上面撒盐。
霍容修之前还给儿子准备了婴儿房,给孩子买的尿片,衣服,玩具,都堆成了小山,一打开衣柜,衣服散落出来,我捡起地上的衣服,紧紧地咬着牙,泪水跟鼻涕流到衣服上,我一下子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明明再过一个月,我的孩子就能用上这些,如今却再也用不上了。
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在脸上肆意。
这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一把锋利的箭,朝我万箭穿心而来,好似不知道疼似的,拔出来,再狠狠地插在心口。
我再推开与霍容修住过的卧室,看着墙壁上去桃花谷的照片,愤怒与恨意淹没了悲伤,我将墙上的相框用手扣下来,摔碎在地上,框镜划破了手指,满手都是血,我也不在乎,魔怔了一样将墙壁上的相框一个个扣下来,扣不下来的就砸碎。
这些原本就不该存在,都是虚假的,是骗局。
我恨不得把这些全部毁了,包括回忆。
若一个人的记忆也能用清除键一键清除,那该多好。
看着满地的碎相框,我笑了,我坐在床沿上,十指鲜血淋漓。
兰馨跟沈少航终是不放心上来了,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沈少航大步流星过来,抓起我的手,气得骂我:“你疯了,你有什么气撒在我……我们身上,别再这样伤害自己。”
我木然地看着沈少航,他朝兰馨又说道:“去找找药箱,创可贴。”
“哦,我马上去。”兰馨很快找来了药箱,沈少航半蹲在地上给我处理伤口。
我的目光落在破碎的相片上,看着曾经的自己笑得如此高兴,就好似对现在自己的一种讽刺。
曾经多甜蜜,如今就有多痛。
霍容修的一个谎言,将我毁的彻彻底底。
我那时真希望当初赵亚茹就把我从天台上推下去了,那时候死了,也尝不到现在的痛。
沈少航给我处理好了伤口,十根指头都贴着创可贴,他不再让我收拾东西,握着我的双手,说:“海棠,咱们闹也闹了,哭也哭了,该够了,从今天起,跟昨天的自己告别,从明天起,你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好不好。”
我凄然地望着沈少航,声音沙哑地说:“我要可可。”
“好,我答应把可可找回来,就算我把美国翻个底朝天,也找回来好不好。”沈少航捂着我的手,柔声说:“现在跟我回去。”
那时我真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沈少航身上,只有他能帮忙找可可,也只有他能跟霍容修对抗,我没有去想太多,也想不了太多,盯着他真挚的眼睛,我垂着头,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他的掌心是温热的,跟霍容修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做法,是错过了以前的自己,还是放过了以后的自己。
那时的我,只要有人能帮我找可可,我想,我都会点头。
曾经我还有理智去顾忌沈少航对我心思,不想他深陷,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给予他想要的,我回避着,如今顾不上了,那一刻我就知道,沈少航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回避的人。
兰馨帮忙收拾了我的衣服,怕我太想可可,也拿了可可平常喜欢的小熊。
再次走出这栋房子,我知道自己这辈子或许都不可能再踏入了,我没有回头,决绝的离开,和以前的自己告别。
兰馨跟我都暂时住进了沈少航家里。
那是我第一次来沈少航的家里,他将主卧让出来给我,他跟兰馨之前就打算好了接我过来,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我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谭欣所说的沈少航房间里放满我的照片。
兰馨将我的衣服都放进了衣柜:“姐,你好生休息,什么都别想,想吃什么喝什么,你叫我一声,想找人聊天,也随时叫我,是现在哪里也不去了,就陪着你。”
以前我一直盼着兰馨懂事,收敛,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没有说话,抱着可可喜欢的小熊靠坐在床头。
兰馨叹息一声带上门出去。
我很累,闻着小熊上有可可的气味,我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慢慢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或许是有可可玩具在怀里的关系,我没有再做噩梦,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我隐约间听到兰馨的声音:“少航哥,你说我姐的孩子到底怎么没的?真是意外吗?那个霍厉延,不,应该是霍容修了,他把我姐骗得这么惨,还跟沈佳妮有了孩子,说不定他们嫌我姐碍他们事了,然后联合杀了我姐的孩子,想把我姐逼疯,再离婚,净身出户。”
听到兰馨这句话,我心里又是一痛。
若不是医生的话,我也不信这是一场意外,我没有看到过孩子,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医生也能收买,霍容修不缺钱,他要想做什么,想要瞒过我,不是很容易吗?
这时,沈少航的声音传进来:“你这想象力真是丰富,你以为是电视剧呢,我问过医生,孩子脐带打结了,这只是一场意外,你别再想了,也不许再在你姐面前胡说八道,让她伤心。”
“当我姐的面,我自然不会说,不过我就是觉得这事蹊跷。”兰馨愤恨地说:“少航哥,他们这么欺负我姐,你可要帮忙。”
“有我在,我不会让霍容修再伤害海棠。”沈少航说:“我在厨房里炖了汤,你去看着点,我进去看看你姐。”
我听到兰馨下楼的脚步声,听到拧门的声音,我又闭上眼睛装睡。
沈少航的脚步很轻,是刻意放轻,他怕吵醒了我。
忽然感到床边塌陷一块,是沈少航坐了下来。
他也没做什么,说什么,从坐下后,就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我无法再装睡,也就装作才醒来的样子,睁开眼睛。
沈少航见我醒了,自责道:“是我吵醒你了?”
他连一丝声音都不发出来,又如何能吵到我。
“没有。”我撑着坐起来,看了眼窗外:“明天我想亲自去美国。”
听到我要去美国,沈少航一怔,说:“海棠,我知道你很着急,想找到可可,可你现在还没有出月子,若不好好养着,以后会落下病根,等出了月子,我再带去你美国。”
“我等不了,这半个月已经是我的极限。”我抓着他的手臂,恳求道:“沈少航,带我去,如果你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去。”
沈少航剑眉轻蹙:“海棠,不是我不带你去,而是我怀疑可可或许不在美国,万一这只是霍容修的障眼法怎么办?世界这么大,去哪里找?”
我坚定地说:“只要有一线希望,那就得找。”
我也想过霍容修会骗我,可可或许不在美国,可现在我就只有这么一个线索,若不试过,又怎么甘心。
沈少航思忖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我带你去,明天我就带你去,但是去了那边,你必须都听我的,不准胡来。”
“好,我答应你。”
只要能去美国找可可,我能答应任何事。
我想到兰馨的话,又说:“沈少航,帮我再查查这次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没的。”
“海棠,你也怀疑霍容修?”沈少航说:“海棠,霍容修怎么也不至于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你别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