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我艰涩苦笑:“如今我已经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在这之前,谁能想到,霍厉延竟是霍容修。”
“海棠。”沈少航微微叹息:“别再想了。”
我也很不愿意去想,可是只要一睁开眼睛,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我颓然的双手抹了一把脸,看着沈少航问:“你知道霍厉延怎么死的吗?”
如今提起霍厉延这个名字,我心里极其复杂,脑中有关霍厉延与霍容修的记忆,都是混乱的。
“车祸,就在当年你跟他约定去看流星雨那晚,在盘山公路坠毁在山崖。”沈少航说:“之前帮着你查陈志宏的案子,我让老郑将霍厉延,不,现在应该说是霍容修坐牢的案子给我找了出来,在霍厉延还没有出事前,霍容修就已经坐牢了,就是这一点,完全对不上,我才开始怀疑,追查下去,没想到会发现如此惊人的秘密。”
我跟霍厉延好的时候,霍容修都在牢里了,这一点自然对不上。
车祸,盘山公路……
我双眸一撑,悲从中来,视线忽然变得模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原来他葬在那里。”
那个我曾几次见过的无名碑,埋葬的就是霍厉延。
之前我一靠近那块墓碑,心里就止不住泛起忧伤,那里可是葬着我所爱所恨之人啊。
我满心期盼着与霍厉延去山顶看流星雨,他不是没来,他是来不了了。
赵亚茹说我是杀人凶手,真的不为过。
若不是我提议去看流星雨,又怎会发生如此悲剧。
原来这些年,我恨错了,也爱错了。
我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间溢出,曾经我离他那么近那么近,我却不知道他在我身边,地下的他是否知道我跟霍容修这一年多之久的纠缠?
是否怨过我?恨过我?
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我听到沈少航说:“海棠,若是你想去看他,我明天陪你去。”
我还有脸去见他吗?
霍厉延没有半点对不起我,可我却对不起他了。
哪里还有脸去他的坟前?
我摇着头,抹掉脸上的泪,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还是先找到可可。”
我承认自己懦弱,九泉之下的他知道我不肯去看他,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跟霍厉延在一起的日子,我还从未见他生过气,他的脸上永远带着干净温暖的笑,就像一束阳光忽然照进山谷,明媚生光。
晚饭是沈少航亲手做的,他没有让家里的保姆动手,做好后端来房间里,在我的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子,摆满了菜跟汤。
“这是我请专业营养师指导过的,这些菜都是适合你月子里吃的,你多吃点,这样恢复得快一些。”
我还没动筷子,他已经往我的碗里夹满了菜,满眼期待的盼着我吃。
怀孩子那会,我的体重达到了三位数,这不过短短十几天而已,我比没怀孩子那会还要瘦,照镜子时,眼睛都瘦的凹进去了。
哭多了,如今看东西也有点模糊,沈少航也替我找医生看了眼睛,开了药,让我别再哭了。
我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其实如今于我而言,再美味的菜,也是味同嚼蜡,这些不过是能维持我活着的食物而已。
见我吃了,沈少航很是高兴,又给我盛汤。
我喝了半碗,这于他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实在吃不下了,沈少航就让保姆把这些都给撤走了。
沈少航家的保姆跟王嫂差不多年龄,不过没有王嫂话多,很木讷,做事一板一眼的,就像是一台机器,只是麻木重复地做着繁琐的家务。
我想起王嫂,她之前劝我别离婚,女人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王嫂过得也难,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王嫂走的时候,我还跟她说,欢迎她随时回来,哪成想,王嫂前脚一走,我后脚也离开了那个家。
兰馨听说我跟沈少航要去美国找可可,也要囔着去,这不是去玩,我没同意。
兰馨在我这里再三的说:“姐,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说是不是,我说不定还能找到人呢。”
我说:“你留下来,替我盯着霍容修,如果可可到时不在美国,霍容修一定会有动作。”
一听我交给她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兰馨很是兴奋地说:“好,姐,我就帮你二十四小时盯着他,还有那个沈佳妮。”
沈少航订的机票是下午三点的。
不过我跟沈少航还没有出发,我的手机就收到一个视频,是霍容修发来的,是可可的视频。
那是一间如梦幻一样的房间里,可可正在床上睡觉,通过视频,我判断不出可可在哪里,短短几秒的视频,却让我的心都揪在一块了。
霍容修还发来一条信息,让我要想见可可,就到指定的地方去。
他是知道我没有回红鼎天下。
可能也知道我在沈少航这里,有沈少航在,他想将我带走,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沈少航已经在收拾去美国的行李。
霍容修是指定要我一个人去,我明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去了。
我没得选择。
我避开了沈少航跟兰馨,偷偷溜出去了,我按着霍容修所说的地址,我立马打车过去。
海城大学。
我曾跟霍厉延相识的地方。
这么多年了,那棵梧桐树还在。
正值放暑假,不少学生都已经回去了,又是周末,学校里没什么人。
我站在梧桐树下,目光四下搜索,并没有霍容修的身影。
我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个篮球滚到我的旁边,然后就是脚步声。
我抬头,目光落在穿着运动服的霍容修身上。
他逆着光而来,脸上带着干净而温暖的笑,他朝我走来,却仿佛是霍厉延朝我走来。
我甩了甩头,不,这不是霍厉延。
“可可呢?”
我没有跟他多一句废话,开门见山问他要人。
霍容修的脸色透着病态白,我那一刀子下手很重,他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易,又怎会这么快出院?
不过是强撑。
霍容修挺拔如松,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弯腰去捡篮球,在弯腰的那一瞬,应该是扯动了他的伤口,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将球捡起来,夹在腰上。
说了一句与我所问内容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以前我常跟弟弟一起打篮球,不相伯仲,很是畅快,只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