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亲口承认,白宇也并不太相信似的,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不信任白宇,抿着唇,保持沉默。
他笑了笑,说:“今天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大概,也没有机会再见了吧。
白宇对霍容修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往前走了几米远,不知小声说着什么。
我靠着马路栏杆,任凭黑暗将我吞噬,夜风吹来,拂过脸颊,我仿佛能感觉到沈少航就在身边。
我闭着眼,努力去想他的样子,不知为何,却总是模糊的。
“海棠,上车吧。”
霍容修的声音将我从迷思中拽回,我睁开眼睛,回到现实,才清晰的认识到,沈少航不在了。
白宇朝我挥手作别,他上了车,调头又回了海城。
我看了眼回海城的路,这是我第二次离开海城,曾经,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那这次呢?
我敛了情绪,拉开车门上车。
剩下的路,一路畅行,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不被发现,霍容修除了在路边歇息几分钟缓缓,我们一直都在赶路。
当初我花了两天时间到了清水庵,这一次,霍容修只用了一天一夜,我们在第二天下午到了清水庵的山脚下。
车子已经不能开上山,只得徒步。
车子里东西太多,霍容修找了两个当地的村民帮忙搬上山。
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我是通缉犯,山里信息落后,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老人跟小孩,也不关注外界信息。
上山的路不好走,我的体力也跟不上,走到一半,我实在走不动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眺望远方,太阳正下山,对面的山都被染红了,格外壮观美丽。
这是在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曾经我跟他在山顶看过很多次日出日落,看过春暖花开,也看过大雪纷飞。”
霍容修在我脚边蹲下来,我的话于他而言,是剜心的,可他却还安慰我:“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或许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继续陪你看日出日落,看春暖花开,看大雪纷飞,陪你做一切一切。”
我望着霍容修,可是那个人却都不是沈少航啊。
爱上一个人很难,再爱上一个人,难上加难。
我抬头看了眼山顶,心里就像是抹了黄莲:“或许这才是我的归宿。”
他在我身边半蹲下来:“上来吧,剩下的路,我背你。”
看着霍容修宽厚的背,我不禁想起沈少航多次背我的情景。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我起身,咬着牙继续前行。
霍容修在身后站了一会儿,紧跟着上来。
虽然山里比城市里凉快,可到底是九月,依然炎热,走完这一段山路,早已经汗流浃背。
我回的不是清水庵,而是直接去了山顶,那里才是我的心对他开始打开的地方。
路过清水庵时,我在清水庵门前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前站了许久,沈少航曾说,枯木逢春,这棵树还真的活了。
到山顶时,天已经要黑了。
老婆婆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小憩。
听见脚步声,老婆婆幽幽地睁开眼睛,她眼睛已经有点看不太清楚了,霍容修走在我面前,老婆婆眯着眼睛打量霍容修,忽然手里的扇子因激动而掉在地上,老婆婆颤巍巍的站起来,浑浊的眼里含着泪,她想摸摸霍容修,却好似在怕什么,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老婆婆这话可不是对我说的,她之前并没有见过霍容修,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跟霍容修面面相觑,我走上前:“老婆婆,还记得我吗?我是海棠,这位是我的朋友。”
老婆婆又看了看霍容修,似乎有些失望,然后又看了我好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我是谁:“海棠啊,你怎么来了,之前跟你一起的小伙子呢?”
提到沈少航,心再次狠狠抽痛。
“他在另一个地方等着我,这次没有跟着来。”我说:“老婆婆,我能在这里跟你住一段时间吗?”
老婆婆看了眼地上的大包小包,拉着我的手说:“你能来陪婆婆住,婆婆高兴还来不及,快进屋坐。”
帮忙拿东西的村民在领了钱之后就走了,霍容修把东西都搬进屋里,他打量了一下屋子,见他皱眉,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里条件简陋,比不上城市里的繁华。
“我已经到了,你还是走吧,再耽搁,怕是真要连累你了,可可在家里,我也担心,只有你回去,我才放心。”我说:“你回去后就移民吧,把可可也带上。”
霍容修本来是要移民的,因为我,也耽搁了移民。
此时我真的希望他带着可可去加|拿大,别再回来了。
霍容修好似没听见我的话,帮忙整理行李:“山上夜里可能会凉,我买了有薄被,夜里记得拿出来盖上,换洗的衣服我都给你叠在一起,还有一些孕妇营养品,你也记得按时吃,等吃完了,我再给你送过来。”
第一次发现霍容修这么唠叨,事无巨细地交代我怎么照顾好自己。
他将床铺好,营养品都摆在一起,时间匆促,他也只买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全都挂了起来,内衣内裤也都折叠好。
我看着他为我忙前忙后,心里就跟打翻了调料瓶,各种滋味。
等他忙好这些,他蹲在我脚边,握着我的手说:“好好照顾自己,过段时间我再过来。”
霍容修非走不可,太多人盯着他了,若是再耽搁,我的行踪就会暴露。
当晚他就下山了,走的时候把手机留给我,让我有事联系他。
我与老婆婆站在院子里目送着霍容修离开,其实,能遇上他们,不该是后悔,而是幸运。
我眺望着远方,依然放不下亲手杀了沈少航这件事。
只需要再等我八个月,再等等。
霍容修走后,我换了一套衣服去做晚饭,老婆婆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做好饭去叫她,她忽然说:“他其实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