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跟妇人所说的一般无二。
高大壮实,皮肤黝黑,说话的时候嗓门十分洪亮,是原主最不喜欢的类型。
原主被买回来的第七日,妇人病逝。
芜心来的这日,是妇人入土为安的第三日。
也是这日,原主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出逃了。
在出逃的过程中,她遇到一群穷凶极恶的强盗,之后被带了回去,没到半年便被折磨得丢了性命。
临死之前,她回忆起自己被发卖之后的一幕幕,觉得自己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个她最看不起的男人,因为当初她走的时候,连一块碎银子都没给男人留。
所以她希望,有人能帮她弥补她所犯下的过错。
“弥补……”要怎么弥补?
芜心转动僵硬的脖子,看了看两旁低矮的房屋,先不管怎么弥补,赶紧回到家里才是要紧事。
芜心感觉自己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而且很冷,她的牙床一直没停止过打架。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芜心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才到达目的地。
芜心咬紧自己不断打架的牙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两扇关闭的门。
原主出逃的时候,根本没关门,眼下门却是关闭着的。
芜心想到那个办完母亲丧事便进山的男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会这么巧,在原主出逃的时候回来了吧?
芜心瞪着门,通红的小手无意识拉扯别在肩头的包裹,磨磨蹭蹭了一会,垂眼看看自己已经结出冰花的靴子,跺跺脚,硬着头皮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门。
没戳开。
芜心股起的气顿时泄了,背也不由微微驼了下去。
她屏息贴着门,从门缝往里看了看,找了各种视角却只能看到一面墙。
芜心放弃了,因为这一放松牙齿又打起架来,想到里面有热水,还可以烤火,芜心牙一咬,掌心贴着门推开。
里面并没反锁,她一推便开了。
芜心站在门口,目光往院子里面一扫,除了厨房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
她盯着厨房门口看,只看到灶台的一角。
也不知道男人在不在厨房?
还是在屋里休息?
——————
PS:这个故事开始收费啦~
第二个任务:铁汉柔情
芜心蹑手蹑脚关上院门,溜到厨房的墙根处,探头往里面一看。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坐在火堆面前烤火。
芜心看着那堆火,眼睛都移不开了,越发觉得冷。
她强行命令自己转移视线,看着男人,男人应该已经发现原主跑路了,因为原主怕他突然回来,从他床底拖出那装钱的箱子拿钱的时候,并未物归原位。而且门也没关。
所以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是不可能的。
芜心屏息,从墙根出来贴著门框进了屋内。
一进去,冻僵的身体立刻被股暖气包裹了,她身体忍不住哆嗦一下。
站在门边上看了看男人,男人并未扭头过来,似乎还没发觉她回来了。
芜心想了想,用鞋底摩擦几下地面,制造出一点响动。
男人似乎听不到般,维持着烤火的姿势。
芜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站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身上的寒意了,她把挂肩膀上的包袱拿下来,也顾不上抖上面的雪花了,直接放到了墙边的椅子上。
之后她抖了抖身上的雪,又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这帽子夹层里有棉,带上去很暖和,是那妇人给原主买的。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里面也有棉,芜心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到这村里面的村民,很多都穿不起棉衣,即便有棉衣,也是经过多次缝补,有些被缝补上去的布料,和衣服完全不是一个色。
芜心不明白在人牙子手上吃了那么多苦头的原主,被买回来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为什么还不知足。
她把手搓得回了血,拿着个木墩默默放到男人旁边,坐了下来,再默默伸出手烤火。
她的手很漂亮,人牙子为了卖出个好价钱,没舍得让她干活。她反抗不听话的时候,人牙子便用鞭子抽她,鞭子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很痛。
芜心脑子里溜了一下号,看着男人伸在火堆上的手。
这双手宽大修长,不算好看,因为骨节有点粗,还有茧和因为天气寒冷裂出的口子。
芜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疼。她双手往他那边挪了挪,男人突然抽回被她靠近的那只手。
芜心心里突然有点堵,以为他是不想靠近自己,等看到他往火堆里添柴之后又把手伸回来烤火,心里堵住的地方又疏通了。
她手又往他那边蹭蹭,紧挨着他的手,然后快速地伸出自己的尾指勾住他的。
龚金戈目光落在两人相勾的手上,听到她在旁边说了声:“对不起,我把你的银钱都拿走了。”
龚金戈没说话,从小孩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他便已看到她隐藏在眼底的厌恶和鄙夷,嬷嬷走了之后,小孩便毫不客气地将对自己的厌恶和鄙夷摆在了脸上。
明明白白告诉他,她不喜欢他,所以他不要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
龚金戈虽然没想过自己将来的夫人会是什么样子,但绝不会是一个看不起自己的小孩儿。
所以看出她想走之后,他根本没想留她。
钱是他刻意放到她能找到的地方,顶着大雪进山,也是因为给她制造逃走的机会。
眼下龚金戈在等着她说下一句。
银钱丢了或者银钱被抢了。
他已经在考虑,是再给她一笔钱,还是给她寻一门亲事稳妥。
他这样做,并不是他多心善,待他如子的嬷嬷既然把小孩买回来,定然是因为合她眼缘,他若是对小孩置之不理,嬷嬷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心安。
芜心不知道默不吭声的男人在等自己下一句话,看他没有甩开自己的手,胆子大了一点,慢慢抓住他一根指头。发现他的指心好粗糙,有个拢起的茧。
芜心摸了摸那个茧,把他的手翻过来,一眼便看到与手指对应的几个老茧。
芜心想到原主顺走的几百两,也不知道他是做了多少苦力活才存出来的?
虽然事儿不是她做的芜心还是有点心虚,她不知道怎么取得他原谅。
看了看他的手,芜心将它抱进怀里,而后用手一点点挪著木墩,自己也跟着挪过去靠他。
见他巍然不动,她双手抱着他胳膊,用自己软软的身体爱娇地蹭了蹭他,目光盯着火堆。在想怎么打破沉默,而后便闻到一阵香味儿,是从火堆里面飘来的。
她往火堆旁边看了看,发现夹在柴火间烤得皮儿皱巴巴的红薯,出声道:“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第二个任务03:铁汉柔情
等了她半日只等来这么一句话的龚金戈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回了一句:“红薯。”
他的声音并不如原主记忆里那般洪亮,而是有点低沉,芜心觉得还挺好听的。
“咕噜。”她肚子突然响起了一声。
芜心一愣,随即尴尬地按住自己的肚子。原主不会做饭,被买回来之后妇人也不舍得让她干活。
妇人病逝之后,没人给原主做饭了她便自己做,有时候能做熟,有时候半生不熟,今儿早上她吃的就是半生不熟的饭。
因为不好吃,只勉强吃了几口,之后便出逃了。
在雪地里行走是件十分费体力的活儿,更何况原主没吃多少。
芜心刚才没觉得有多饿,眼下闻到这一阵阵红薯飘来的香气,那种饥饿感立刻从肚子窜到了喉咙。她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火堆旁的红薯,而后便见身旁的男人用火钳夹着个红薯放到她跟前。
芜心没有立刻去拿红薯,男人好不容易理她,她得抓紧机会解释清楚,她想了想,道:“我拿了钱之后原本想回京城的……”
她盯着红薯:“走到了村口被冷风一吹,我突然清醒过来了。即便我能回到京城又如何?在那里我无亲无故,又生得如此貌美,万一遇到垂涎我美色的坏人把我强娶回去为妾怎么办……”
龚金戈偏头看她,只看到一张侧脸,不过确实好看:“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寻一门亲事?”
芜心摇摇头,抱紧他胳膊,下巴搁上去:“我想留下来。婆婆说……她买我回来,是给你做媳妇儿的,今日是我做得不对,你可以骂我一顿,但别赶我走好不好?”
龚金戈浓眉挑了一下,垂眸看着搁在自己胳膊上那张脸。巴掌大,嘴唇干到起皮,一双明媚的眼睛像一汪清水,可怜兮兮的。
那小孩儿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更不会想留下来做自己媳妇。
当然,龚金戈也不稀罕。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你不是她,你是谁?”
芜心心脏一下跳到了嗓子眼,怕自己与他对视露出端倪,她别开目光,盯着火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龚金戈从她回来之后对自己又抱又蹭各种撒娇的举动,联想到话本子里面的狐狸精,觉得她如今的做派便像狐狸精。
先用自己的美色蛊惑男子,等男子放松警惕,便吸干他们的阳气。
龚金戈自认自己不会被美色所诱惑,有恃无恐道:“哪个山头下来的狐狸精?”
“我不是狐狸精!”芜心抱紧他胳膊,虽然她没有自己的记忆,但却知道狐狸精放在古代要被烧死的,她看着龚金戈强调道,“我不是狐狸精,夺舍的狐狸精是不会有人类记忆的,但我有自己的记忆,之前在家里发生的事,你随便开个头,我便能接下去。”
连夺舍都知道,还说不是狐狸精。
龚金戈道:“红薯凉了。”
芜心立刻低头看红薯,咽了咽口水之后又扭头看着龚金戈:“你若不信我,便考考我。”
龚金戈看着她紧张的眼神,将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估计是只涉世未深的狐狸精,而且看到红薯还会咽口水,以前应该混得很惨。
龚金戈慢吞吞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却如此紧张……”
“我没紧张啊。”芜心没等他说完,便截了他的话头,低头看了看红薯,伸手拿起来,用浮夸的表情表达自己的惊喜,“真的凉了!”
拿着红薯,她耳朵却是支起来的,没听到龚金戈继续说下去,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虽然她不是狐狸,但还是偷偷松了口气。
龚金戈看了她一眼,目光瞥到她身后,往下移到屁股上。
芜心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这红薯捏起来软软的,皮和肉已经分离了,非常好剥,芜心一下把皮撸到底,皮从头到尾都没有断,让她感觉十分满足。
看着冒着热气的红薯肉,她张嘴正要咬,想到龚金戈还没答应让自己留下来,应该还在生自己气,讨好地把红薯举到他跟前:“咬一口。”
龚金戈看着红薯:“我不吃。”
“吃一口,就一口。”芜心晃了晃他胳膊。
龚金戈看了她一眼,张嘴,咬了一口。
芜心楞楞看着他一口下去,只剩下自己两指捻的这点,眼睛一热,红红的鼻头皱了起来。
明明知道她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却一口都不留给她,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龚金戈在她眼里的泪落下来之前,把早已晾凉的两个红薯夹到她脚边:“这两个也凉了。”
第二个任务04:铁汉柔情
芜心吸了一口气,沉默地瞅了瞅自己脚下,再沉默地拿起红薯剥皮,这次没再和他分享,吃完了一个红薯,她再拿起另一个。
将两个红薯吃完,她肚子也饱,还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龚金戈看了眼她干巴巴的嘴唇,把手从她怀里抽回来,芜心立刻紧张地看着已经站起来的他:“你去哪儿?”
“烧水。”龚金戈拿了口小铁锅,从水缸里舀出点清水倒进去。
芜心看着他手中的木勺,想起自己方才剥了红薯皮,赶紧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头上沾着灰,黑乎乎的。
但想到去洗手还要碰冷水,她放弃了,手背到身后搓了搓,感觉干净了没事人似的收回来。
龚金戈看了她一眼,把锅架到火上烧。不讲究的小狐狸精。
芜心等他坐下来,又抱住他胳膊头也靠了过去,看着眼前的火焰,眼睛一点点眯上:“金戈。”
“嗯?”龚金戈往火里面添了两根柴。
“让我留下来好不好?”芜心困得厉害,闭着嘴巴打了个呵欠,眼睛湿润了。
龚金戈道:“真的要留下来给我当媳妇?”
“嗯。”
“知道媳妇需要做什么吗?”龚金戈垂眸看着她头顶。
芜心迷迷瞪瞪道:“洗衣做饭……暖床……”说完之后,彻底睡了过去。
果然还是想吸他的阳气。
也不知道她这具身体,是小孩儿的还是她自己变出来的?
若是小孩儿的,小孩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小狐狸精杀的?
龚金戈想起她看到红薯都咽口水的样子,和被自己吃个红薯都委屈得要哭的样子,感觉她不会做出杀人夺舍的事。
他扭头看了眼芜心放在椅子上的包袱,那块布是嬷嬷买回来给他做衣服的。
话本子里说狐狸精除了会迷惑男人和变成人的模样之外,没什么本事。
所以包裹和她身上的衣服都不可能是变出来的。
小孩真的不在了,或许是冻死的也或许是走路累死的。而后便被小狐狸精捡了个漏。
龚金戈看着水已经沸腾了,将小铁锅拧起来,往一旁木墩上放着的碗里面倒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