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进被窝里,瞧见叶宿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算在这将就一晚上。
让一个Omega睡沙发,自己舒舒服服地睡床上,挺过意不去的。
Omega娇气、柔弱,简直就是弱柳扶风了,在沙发上待一晚,说不定第二天起来人就不行了。跟豌豆公主似的,垫着十几床床垫皮肤也被硌着疼。
傅星沉良心上过不去,无论是谁,他都没这么难为过人。
“咳,要不你还是回房间睡吧,我好多了。”
叶宿找了张小毯子,换了身家居服,都在沙发上安置好了。
其实在哪睡都一样,今晚他肯定睡不着。他脑子里很乱,有千丝万缕的思绪要整理,在哪都是睁眼到天明,不如遂了傅星沉的愿。
“没事,我守着你,你睡吧。”
傅星沉干巴巴哦了一声,看着他把房间里大灯关了,影影绰绰的身姿挪到了散发着暖黄光线的小夜灯边。
“要留一盏夜灯吗?”
“都可以,你要留就留。”
叶宿于是把灯关了。
这一晚,他窝在沙发里想了很多东西,但其实什么都没整理出来。
夜晚寂静而漫长,随着傅星沉的熟睡,因为感冒而略微粗重的呼吸响了起来,别墅外很少有车轮胎碾过马路的声音,一点轻微的蛙鸣有节奏地响着。
一个平常的春日的夜晚。
大多数时间,叶宿都在回忆。
他像是闭着眼睛脑子很清醒的思考,也像是睡着了在做梦,那些梦属于肆意又快活的学生时代。
一桩桩,一件件,有些未完的事情大脑会自动弥补,甚至有些他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情也在回忆时被翻出来。
叶宿头一回在人生中陷入了迷茫,他一向是野心勃勃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要通过什么样的渠道实现。他总是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让它们在自己计划范围内发生。
但他不知道现在回忆这些有什么用。
傅星沉睡得熟了,浅浅的信息素味飘了出来。和他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闹腾不同,他的信息素是热烈滚烫的,很容易让人想起烈日下的沙滩、辽阔自由的草原,在冷清的室内和淡淡的药香杂糅在一起,像烧起了一团火。
其实也不只是学校里事情,他回到了更早的时候。
他的出身并不算差。
不必为生计奔波,父母也从不苛待他,比起世界上其他连饭都吃不上的人,他其实一直都算是幸运的那一个。
他有个典型家庭,父亲衷心于事业,母亲则在家照顾两个孩子。父母亲之间感情虽不深厚,但至少组成了一个家庭,有起码的温情。
叶宿少年时期对ABO性别并没有太大概念,初中的时候甚至比学校里的Alpha还要捣蛋。
有一回他撕了了叶兴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藏书封面,那是本年代久远的书,纸页摇摇欲坠,他只是想看看这是什么书,可少年粗手重脚的,一不小心就直接把封面弄了下来。
那时叶兴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严父形象,他崇拜他尊敬他,什么弥补办法都想尽了,担心害怕了一下午,结果叶兴连他的理由都没听,只淡淡说道:“以后不要进书房了。”
比起母亲,他和叶兴一直不太亲近,他听到过叶兴在书房斥责下属的声音,很严厉,很凶,所以他才会那么害怕。
这件事叶兴却轻轻拿起,轻轻放下,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之余,感到了怪异。
这不像是父亲的风格。
但他那时年岁太小,又怎么会揣测到叶兴的想法。
直到不久之后的一晚,他听到自己父母在书房争吵。
起源只是叶宿弟弟叶原,夜里突然发起烧来了,睡得正熟的叶宿被大宅里的灯火通明、人声细语吵醒了,经过书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那你呢!你整天忙着公司的事,有关心过孩子们吗?!”
母亲带着哭腔的指责让叶宿瞬间清醒了,睡衣消散,心脏因为他们的争吵剧烈跳动起来,然后他听见父亲的声音。
“我忙着公司的事,所以才把孩子们交给你照顾。你整天在家有什么用,孩子生病发烧原因都不知道!”
叶宿知道父亲发火是很吓人的,他想进去替母亲解释,叶原下午其实趁着母亲午睡的时间偷偷去玩水了,没及时换衣服才会感冒的,母亲不是没用,她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但父亲的下一句让叶宿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