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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苏沫去敲钟声的房门,想进去和她说会儿话,里间没人应,她推门进去,看见钟声趴在书桌上睡觉,手里拽着尚淳给她买的爱疯,桌上胡乱堆着一些课本和试卷。苏沫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却被她躲开。苏沫有些艰难地开口:“声声,你别这样,事情过去了,往前看吧。”
    钟声半天才吭气:“对你来说是时过境迁,对我来说不是……”她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苏沫,“有些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当时,尚淳为什么单单让你留下?”
    苏沫一愣:“他兴趣就是侮辱别人,你知道他有家室有孩子,你知道他在外头妻妾成群么,你知道他保养了多少个女人?这种人根本没有道德观念。”
    钟声摇头:“不是,他为什么不留我大姐,偏偏留你,他是看上你了,他喜欢你,你们以前就认识是吧,他还帮过你的忙,结果你耍了他,他是不是为了报复你才招惹我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沫气道:“那是喜欢么?那种男人要什么有什么,有兴趣的就想尝一尝,没兴趣了就当垃圾一样扔掉,那是喜欢么?那是在侮辱人,如果不是你钟声,也不是我,还会是其他的人,他想玩弄的,不过是换个名字而已。”
    钟声忽然放声大哭:“姐,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我真的完了,我不敢去学校,我怕别人指指点点……姐,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苏沫心里一酸,忙抱住她:“声声,你现在才多大,以后的路还长着,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因为有大把时间可以修正。像我这样,你以前也说我笨,你说得对,我就是年轻时不懂事走了弯路,我比你大十岁呢,人都是在磕磕碰碰里慢慢成熟。但是有一点要记得,十七岁犯的错,到了二十七三十七的时候不能再犯,年纪越大重头再来的希望就越渺茫,最后只能一天天地捱日子。声声,你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么?”
    钟声渐渐止了哭,过了一会儿她用手擦了擦眼泪,慢慢道:“对,我就是不甘心。”
    傍晚,苏沫从钟家出来,情绪有些低落,又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境遇,心里更不是滋味,就去小卖部了买了红酒白酒啤酒各几瓶,到家以后先做晚饭,然后兑着酒喝,一边吃菜一边喝了个痛快,喝到后来就有些儿醉了。
    苏沫又想找人瞎聊天,拿起手机翻了一溜,从蓉、莫蔚清、周远山……周远山。
    她思来想去,一颗心在酒精的鼓动下敲锣打鼓,但是那电话终是未拨出去,她索性扔了手机,倒头就睡。
    之后隔几日,苏沫就在家喝一回酒。
    先是红酒白酒混着喝,后来是五十度白酒,接着是五十五度的二锅头,偶尔尝试下六十度的烈酒,辣得她眼泪直流。慢慢就总结出规律,喝酒前一定吃些饭或者喝点牛奶,中间大量喝水可以稀释酒精浓度,实在喝到想吐一定不能憋着,有几次她难受到吐胆汁,吐完以后再吃些面食,稍作休息又能接着喝点,渐渐的,酒量就上去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最为痛苦,苏沫找人问了个方子,到中药房称了些葛根和樟木回来,晚上添水小火慢炖,上班的时候用保温瓶带去公司稍微喝点,慢慢也就舒服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元月二十日 二十四日 更
    过年了,各位吃好喝好玩好休息好:)
    这章素的,抱歉:)
    ☆、第 28 章
    ·
    近几日,付丽莉待她也亲热了,开始让她去一些整理文档的工作,苏沫这才尝到一丝忙碌的滋味。
    临近下班,营销部那边又过来要人,说是晚上有饭局,缺人手。
    营销部里多是男员工,经常跑来找付丽莉借人,如果不是什么大项目,付丽莉这边多半懒得搭理,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不理的。再来,谈生意的饭局多是乌烟瘴气,何况还占用休息时间,谁爱去凑那个热闹?普通女职员躲还来不及。甚至有同事建议,不如搞个公关部,学习某煤老板,从艺校和音乐学院拉一票会玩的女学生过来陪酒陪玩还有陪那啥,保准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样销售部同事也落得轻松。
    付丽莉听见下属这样挤兑销售部不觉好笑,嘴里却呵斥:“别跟这儿瞎说,我们公司的销售团体可是业内出名能干的。”
    赵详庆听了哈哈笑道:“那是,安盛又不是挖煤的起家,老总也不是什么暴发户,不能搞那些歪门邪道,我们当然不能靠陪吃陪喝去和人谈生意,完全是看中总经办的各位口才了得,职场精英,都是见过大场面的。”
    付丽莉听了这话心里很受用,再说上面也打过招呼,表示期望各部门积极配合,一起完成这个项目,于是就鼓动的两个长相不错的下属过去敷衍一下,谁知其中一位百般推脱,老赵等得不耐烦,指着坐在那儿的苏沫道:“还有那谁,小苏,一起。”
    苏沫拿眼瞧着付丽莉,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答应。
    一路上,赵祥庆有事无事地找她聊天,说一桌子大老爷们不好谈,有一两个女同事在里面能调节下气氛,又叮嘱她能不喝就别喝一喝就难脱身。苏沫忙应了,等到了那里,她和另一个女同事果然规规矩矩地当摆设,无非是中途帮人斟个酒,偶尔接个话茬。
    对方的人里也有一位年轻女性,据说是某台的节目主持人,实在能说会道,一会儿给这位劝酒一会儿又和那位喝个大小交杯,满场闹得欢她自己却没喝多少。一来二去老赵自觉境况不妙,只得偏了头开玩笑一般对她俩小声道:“咱们太斯文了,看看人家。”
    说话间人家客户起身敬酒,这边两位女士还是少少抿上一口,对方见苏沫满脸粉色谈吐秀气,笑道:“我见过这样的,一喝酒就上脸,其实特别能喝,”不依不饶定要两人喝完。
    苏沫的女同事说什么也不喝,一滴也不沾,老赵忙打圆场替人喝了,轮到苏沫却没那么轻易过关。苏沫见时候不早,菜吃得差不多,两边人马也喝得有些儿微醉,一点没犹豫就喝干手里的一蛊,接下来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冲着她来了。期间她大量喝水,跑了两趟厕所,或者趁人不注意把酒悄悄吐在毛巾里,心知自己现在的酒量也就中游水平,好在选对了时机,等她喝开了,其他人早已酒酣耳热,这么一来她倒能勉强唬唬人。
    老赵先前还有些担心,这会儿见她行事稳重,脸色虽红,眼神却清明,不觉就裂开嘴笑呵呵地瞧她同人周旋,一场酒喝下来,对方还算尽兴,直呼苏沫是赵总的秘密武器。
    苏沫心里不免有点得意,也觉得自己酒量还行,虽然很想扯着人聊天瞎侃,但是步伐还算稳当。老赵不放心,他这边送客户脱不开身,就托了助理和女同事送苏沫回家。苏沫在车里有些犯困,心想这么晚犯困也正常,直到下了车,她才觉着不太好。
    同事要送她上楼,她心想也就三楼,再怎么着爬也能爬上去,何况人家两个都是年轻姑娘,回去晚了也不安全,想到这儿就把人打发了,自个儿扶着楼梯慢慢往上走,不多时抬眼就见着自家的房门,这才歇了口气。她身上热得冒汗,廊上窗户大开,冷风一吹,眼前的门忽然晃悠起来,她看得迷糊,越来越迷糊,“咕咚”一声整个人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有人说话,还不止一个人,她浑身发冷,却睁不开眼。有人拿手轻拍她的脸,苏沫却想:谁啊?为什么打我?怎么会有人进我家里呢?难道是小偷?
    她使劲睁眼,眼皮却像用胶水黏上了一样:奇怪,为什么脸不痛,头却痛得厉害?她抬手去摸脑袋,手却被人挡开,她又吓了一跳,猛然间清醒大半,立时就觉得疼痛钻心,旁边的人说:“你不能动,头都磕破了,流了很多血,你怎么躺在这儿呢?”
    苏沫听出是对门邻居家老先生,接着他家老太太也说:“这孩子不会是在这儿躺了一宿吧,怎么喝成这样了?再烦心也不能出去瞎喝酒呀,还好是倒在自己家门口,要是倒在大街上可怎么办?”
    老先生又说:“就是,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又问,“你能不能站起来,得去医院看看。”
    苏沫勉强睁开眼,瞧见跟前两人一身运动装扮,再瞟向窗口,天色蒙蒙地发白,她脑子里回不过神,就像这会儿的天光一样混沌。
    老太太忙拿手在她眼前晃:“不会有事吧,啊?”
    苏沫全身酸痛,只有脑袋还能晃晃,她瞥眼看到地上一小摊血迹,忙揪着手边的栏杆要站起来,那两人伸手来扶,慢慢把她送到家门口,苏沫这才想起给人道谢,又说先进去休息会儿。她摸到洗手间照镜子,面色蜡黄,额角破了个口子,血迹斑斑。苏沫爱干净,硬撑着洗漱一番又换了身衣服,这才要去医院。
    打开门,那两位老人家还在外面等着,想是不放心,坚持送她去医院,推不过,只好一起过去,医生让缝针,好在伤口较小,不必剃掉额角的头发。苏沫躺在临时病床上发呆,渐渐才缓过劲来。
    包里电话响,拿出来接了,从蓉在那头说晚上有应酬,请她帮忙去接孩子。
    苏沫只能把自己的情况大概说了下,从蓉问她:“这都上班的点了,你给公司打电话请假没?”
    苏沫说过一会儿打,从蓉却道:“电话你别打,我来帮你打,你这是工伤,不能白伤了,”又问,“昨晚上合同谈成了?”
    苏沫想了想:“口头协议,问题不大。”
    从蓉在那边笑:“行啊,瞧不出还有两把刷子。”
    两人没说几句就撂了电话,苏沫心里信不过,不知从蓉会怎么个行事,这边医生正按着她处理伤口,让别乱动,苏沫只好作罢。才缝了好针,那边电话又来了,从蓉说:“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事,我估计那边的人全知道了。”
    苏沫听她一副蛮不在乎的口气,忙问她怎么和人说的,又是跟谁说的。从蓉只答:“反正我是帮你请假了,这里那里打了好几通电话,你也用不着谢我,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我帮你,就是觉得你人不错,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苏沫回道:“你怎么知道打那些个电话就是帮我了?你知不知道那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多复杂,老赵和王居安走得近,付小姐又是王亚男那边的,我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的一粒沙子,这两边的人无论谁稍微不耐烦了,就能把我轻轻挑出去,你现在又掺和进来做什么呢?”
    从蓉笑道:“不笨嘛,了解得挺透彻,我就是要把这锅水搅混了,总有人会帮你出这个头,放心,倒时候就看你怎么站队了。”
    苏沫挂了电话,想一想,仍是给付丽莉打了通电话。付丽莉的表现很正常,说:“刚才医院的人打电话来说你在做手术,这样,你好好休息,工作的事别太操心,养好身体,欢迎早日归队。”
    苏沫心想,还做手术呢,从蓉这也太扯了。
    想归想,为了配合付丽莉那番说辞只得多请了一星期的假,期间老赵让人来看了她一回,提了句合同签成了,再没多说。总经办那边却是没人来瞧。
    苏沫等伤口好得差不多,去医院换了最后一回药,护士仍是拿一块纱布帮她用胶带粘在额角那一处,纱布大了点,看起来有点隆重。苏沫先买了些水果营养品送去对门那家,这才回公司销假。
    她一路上楼遇着些同事,与往常无异,只是大半会往她脑袋上多瞧了两眼而已。
    付丽莉关心了她几句,又让她帮忙整理些文档。一直到傍晚快下班的点,苏沫才搞定手里的活计,晚上是商务英语的培训,正打算下班走人,桌上电话响起,付丽莉通知她去董事长办公室,末了又加上句:“小苏,我没看走眼,你是个人才,以后好好合作。”
    苏沫忙放低姿态的客套回去,她心里原有些忐忑,现在因为这话又有些雀跃,她在椅子上安静地坐了数分钟,这才起身出了格子间,去会王亚男。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半掩,苏沫敲了几下,听里面人应了才推门进去。王亚男坐在大班桌后看一份文件,如果苏沫没估计错,应该是自己的档案资料。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人,王居安正闲适地靠在上面翻报纸,苏沫回回见他都有不祥预感,心里更少了几分底气。
    等苏沫在跟前站定了,王亚男才抬头看她,微笑地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又问,“伤好些么?”
    苏沫道了谢,答:“好些了,今天换最后一回药。”
    王亚男极为和蔼地瞧着她:“那就好,”忽而又叹一句,“我要是再不见你,可不好和那些人交代呀,”说完她呵呵笑了几声,又看向自己侄儿道,“要是再不见见她呀,以后怎么还会有员工愿意给我们安盛卖命?管她真假,至少能树个典型。”
    王居安也是笑一笑,抬头瞧了苏沫一眼。
    苏沫正襟危坐,拿眼看向王亚男捧在手上的茶杯,又听对方问:“苏小姐,你说说看,对我们公司有什么要求?”苏沫一时不备她问得这样直接,不觉一顿,王亚男吹了吹杯里的茶叶末:“没有关系,尽管说。”
    苏沫暗想,如果我说想要回舅舅厂房,你们能同意么?她心里叹息,开口道:“我想转去做销售,其他的,没什么要求。”
    这回王亚男倒是有些诧异,仍是问:“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苏沫早理清思路,答:“我以前做过销售,有一定经验,另外这一行比较有挑战性,能锻炼人,而且……薪水也高些。”说来说去,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王亚男看着她点了点头,又对侄儿道:“她倒挺实诚,想什么说什么。”
    王居安搁下报纸,看着苏沫。
    王亚男不咸不淡地问了句:“苏小姐你家的情况不太好么?找工作,挑剔薪资不是好事,所以大家都不怎么说实话。”
    苏沫脸上发热,低声道:“是,我知道,”想了想,仍是略作解释,“我父母就我一个孩子,他们年纪大了,我自个儿还有个小孩要养。”
    王亚男脸上显露出那么一点兴趣,语气也柔和了些,问她:“你小孩多大?”
    “三岁零八个月。”
    王亚男点头:“为人父母不易,”又说,“我记得你以前在安盛电子做过一段时间的销售。”她问侄儿:“在你们那里业绩怎么样?”
    苏沫心里有些紧张,不觉侧过头去瞧那男人。王居安也瞧着她,神色里似乎总有几分讨人厌的讥讽味道,过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答:“还行,扮猪吃老虎还行。”
    苏沫知道他说不出好话,好在王亚男也没接这茬,只打量苏沫,说:“我倒觉得你不适合做销售。”苏沫屏住呼吸,又听她对王居安笑道:“这姑娘长得太秀气,说话又是这样斯文绵软,没有死皮赖脸的泼辣劲儿。”
    王居安低下头去继续翻报纸,只说:“您决定。”
    王亚男看向苏沫:“我也观察了你一段日子,让你煮咖啡,你就专心煮咖啡,还能让人觉得好喝甚至不可取代,”她语气变了变,玩笑般说了句,“对于自己不太喜欢的人,能做到这点不容易。”
    苏沫听得一时惊讶一时窘迫,怎么也没想到,王亚男会把自己和她侄儿间的芥蒂嫌隙摆到台面上来说。
    那边,王居安翻报纸的手也稍许停顿,抬头看着他姑姑低低笑了一声,有那么些宽容的无可奈何的意思。
    王亚男又说:“我倒喜欢这样做事踏实的,也未必要在销售部才能得到锻炼学到东西,看你跟什么人。就是你年纪大了些,比不得那些刚出校门的小姑娘,再谈锻炼啊学习啊机会什么的是不是有些儿晚呢?”
    苏沫静心一想,大概摸清对方的意思,一是在提点她别跟错人,二来想试探她有没有弃暗投明并且和某些人划清界限的打算。于是她挺干脆的答了句:“我相信对每个人来讲,当下就是最年轻的时候,只要好好工作,一切都来得及。”
    王亚男看着她一笑,点头:“不错。这样,你还是待在楼上,先参加经济法、财务和人力资源管理的相关培训,我的助理正好生孩子去了,请你暂代她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一月二十七日首更
    谢谢。
    到处都是作者的金手指在点来点去偷偷的撒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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