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温度降低后,张曼曼和裴源默契地选择遗忘此事。这本来就是个小意外,如果刻意提起,反而让彼此尴尬。
但是,不自在还是有的。
在接下去的二十分钟里,张曼曼和裴源规规矩矩地坐着,沉默地各自做事。他们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谁也越不过去。
可是,越不过去和想越过去不冲突。这就导致,认真看书的张曼曼,半个知识点都没记住,想完成课程作业的裴源,一点解题思路都没有。
二人晕乎乎地蹉跎到关门时间。
十一点五十五分,巡查教室的老师打着手电走进教室,经验丰富的老师看教室里只剩一女一男两个学生,两人还是并排坐的,当下有了决断,“同学,谈恋爱也不能谈到太晚,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来。”
此言一出,教室里的温度再次回升。
张曼曼比较直,藏不住事,急促地咳嗽两声,憋得脸上自带腮红,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裴源今晚已经受了太多刺激,相对冷静一点,但他一样感到为难,是解释好,还是不解释好?
巡查的老师不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例行公事提醒完学生,开始着手关教室的灯。
这就容不得张曼曼和裴源多想了,两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在教室被黑暗覆盖前离开。
二人照样是一前一后地走,只是,和昨天不同的是,裴源在前,张曼曼在后。
裴源不是故意走在前头的,主要是老师说了那句话后,他心里头就乱糟糟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游离状态,步伐不自觉地快了些。另外,他比张曼曼高很多,腿自然比她长,走起路肯定要快一点,这才让她落在后面。
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路过路灯只看到一个黑影时,他放缓了脚步,等张曼曼赶上来。
张曼曼跟在后面,一直有在观察他,现在看他的速度慢了许多,不难猜到他是在等自己。
然而,她没有即刻赶上去。她的双手插在兜里捏着衣服的布料,犹豫不决。其实她是刻意走慢点的,因为她没想好如何面对裴源。
事情发展超乎她的想象。
她真的是单纯地想跟裴源做朋友,结果,她做出来的事根本不是那样。她把他给亲了,两人还被误会成情侣。
这段原本应该很纯洁的友谊,已经染上了暧昧的味道。
她纠结得再起劲,裴源也猜不到她的所思所想。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张曼曼的影子,以为她落后太多,直接停在原地等她追上来。
这时候,张曼曼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留意裴源的动作。故此,她没看到他停在那,依旧半懊恼半害羞地自我拉扯着,脚步半点没停,最后居然直接越过裴源,继续前进。
裴源懵了,他也没想太多,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拉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前进。
而想事情想得过于着迷的张曼曼一感觉到手腕上多了层桎梏,瞬间炸毛,“啊!”
深更半夜的,她以为见鬼了。
裴源同样受到惊吓,这一声喊令他意识到他行为的不妥之处,手一松,连忙缩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曼曼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心不少,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原来是你呀,我以为有鬼。”
她的话音刚落,裴源的右手手掌就贴上了他自己的脸。
张曼曼睁大眼睛,即使是把她吓到了,他也不用自责到掌掴自己吧,她连忙劝道,“裴同学,算了算了,我没事。”
裴源闻言,眼里满是问号。
张曼曼说,“你怎么突然要打自己呢?”
裴源放下手,眼睛盯着手掌看了几秒,他不太想告诉她,他做出这个动作,全因他想试试自己的手冰不冰。
他误以为张曼曼是因为他的手太凉把她冻着了,才产生撞鬼的错觉。
不过,试完后,他也没那么呆了。
裴源随便扯个理由把他傻里傻气的行为带过去。张曼曼听得出来他是胡诌的,但她的情商高,顺着他的话,帮他把这茬给圆上。
两人漫步在月色之下,一路无言。
张曼曼的宿舍近一点,没走一会儿,她就见到了宿舍楼。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抗拒回去。
晚风穿过她披散着的头发,她安抚好乱扬的发丝,抬头对裴源说,“我差不多到了。”
裴源的眼眸在月色之下,现出些许光亮,他深深地注视着她,“路上注意安全。”
张曼曼被他看得心神荡漾,她笑笑,“我会的。”
她的笑容似乎感染了他,习惯不苟言笑的裴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明天见?”
这是张曼曼第一次看他笑,她毫无防备,瞬间为他的笑容所吸引。
他的笑容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眼睛弯弯,长长的眼睫毛因羞涩而微微掩住眸子,看起来既腼腆,又温柔。
这彻底颠覆了她对裴源的印象,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个挺温柔的男孩子。
她说,“明天可能不行。”
裴源敛起笑意,“什么时候可以?”
张曼曼思考了下,“我后天有空。”
说完,她陡然意识到,她俩的对话好像不太正常。不是相约自习吗?说得跟要约会似的。
裴源面露难色,颇为遗憾,“我后天有事。”
张曼曼想,那真是不巧。可是,话说回来,为什么她要这么失望?为什么裴源看起来也很失望?她们不是才认识两天吗?
她没有把疑问问出口,“那我们微信联系,有空的时候可以一起自习。”
裴源料到她会这么说,他说,“好,改天见。”
张曼曼俏皮地笑,“我的线代终于有人教了,改天见!”
她的语气过于欢快,眼里满载着小星星,他顿时不好意思了,蓦地低下头。
再抬头时,张曼曼不见了,她的脚步轻快,像只灵巧的小燕子般飞回她的“枝头”。
裴源站了一会,悠悠地离开。
离宿舍楼还有几十米时,他的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迭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他的手指摩挲着那不属于他的字迹,不经意间,低声叫出那个他正想着的名字,“张曼曼。”
风很快吹散她的名字,他想起她熟睡时红彤彤的脸蛋,执着地又小小声地唤了一次。
然后,他轻轻一笑。
张曼曼,你怎么那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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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症发作,赶末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