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儿几乎是一溜小跑的蹿下了楼,后背都汗都快湿透了,就好像突然间生了场大病似的。放在以前,马三儿就不在乎了。
折腾了一晚上,也快晚上十一点多了,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说去温柔乡太远,几乎都不愿意接这个活,更重是温柔乡偏僻了点,谁知道半路会不会被马三儿劫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一个司机答应把他送到一半路,往后进山的路可不敢走了。
马三儿上了车,递给司机一百块钱,往后车坐上一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上都憋红了。
司机开车可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这小子死在自己车上摊上官司,一路紧踩油门,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几十分钟就到了。
马三儿也没为难人家司机,下了车,还没等说谢谢呢,司机打轮就窜了。
把他留下来的地方叫清水乡,算是个小镇,比温柔乡繁华些,上次马三儿还在这因为种地的事打过架呢,所以对于这里的地形倒是很了解的。
清水乡再到温柔乡,还有几十里地的路程,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山路太盘旋了,如果是从山上走直线,距离倒是近了些。
此时马三儿也不知道咋了,就好像家里发生了多大事似的,非要回这个家了,叼了根烟,一路羊肠小道从积雪刚刚融化的山上往回赶路。
好在今晚还有半轮月亮,马三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森林里阴森森的感觉,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灌木丛上,让人格外心里不舒服。
“扑棱棱……”一只山鸡从草荒里飞了出去,吓了马三儿一跳,这深山老林的,白天走着心里都不踏实,何况是晚上了,还是一个人。
不过,马三儿这会儿还真不害怕了,加上这小子胆子本来就大,以前爷爷活着的时候是村里的风水先生,经常看坟地,死人自己也不怕,胆子就是从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马三儿现在心里根本没想着害怕的事,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回家。
“奇了个怪了尼玛的。”马三儿吐掉烟头骂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虽然走公路几十里地,但是马三儿走山路,倒是也有个把小时,就进入了温柔乡的地界。
“呼……”马三儿站在山包上长长的松了口气,往山下瞧去,刚好是一进温柔乡的那两个土山包子,大梁下就是自己生长的杨树村。
马三儿刚要点根烟,忽然一拍脑门儿想起一件事来,顿时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还酸酸的感觉。
“妈的,今天是老爷子的十周年,我他妈给忘了!”马三儿狠狠的捶了自己一拳头。
借着月光,马三儿敞着怀,看了眼里面的狐狸皮马甲,暗暗嘲笑自己,早知道是这东西惹得自己心里发闷,可能是这玩意还跟老爷子有心灵感应了,自己这个当孙子的,到头来还不如一件狐狸皮。
马三儿原本打算回温柔乡镇上,此时也不回去了,沿着山路,直接朝着老爷子的坟地走去。
生前再怎么受人爱戴,死后还不是被埋在土包里,老爷子看了一辈子风水,临死前还给自己目测了这么一块坟地。
马三儿蹲坐在在爷爷的坟前,要说不害怕是瞎话,尤其是穿着这个马甲子,怪怪的,但是想到生前慈祥的老爷子,马三儿居然有一种那种心里,有能耐爬出来,指点你孙子一条明路。
“咔……”马三儿抽出几根烟凑在打火机前点着了,自己叼着一根,另外三根,权当是老爷子十周年的香火了,把三支燃着的烟放在坟门石头上。
“老爷子,我今天要是不回来,您是不是还想给你孙子拖个梦啊。”马三儿笑着说,随后皱了皱眉头,“都他妈是你亲孙子,马老大马老二怎么不回来,你要是在天有灵的话,怎么不折腾他俩去,我离着你近,你就看我好欺负是么?”
周围一片孤寂,马三儿跟个神经病似的,唠唠叨叨,好在大半夜的,根本就没什么人,要不然非把人家吓坏了不可。
马三儿确实没见过大世面,但是就是不明白了,大哥二哥怎么那么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连老头子死了都不回来一次。虽然嘴上骂,心里恨,但是什么叫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想念也是气话。
“别老抽烟袋了,你孙子这个烟十几块钱一盒呢,多抽两口,等今年清明的时候,我给你好好地圆圆坟行了吧?”马三儿把一盒烟都掏出来,放在坟门前,随后瞥了眼领口马甲的皮毛。
“对了爷,你给我留这么个狐狸皮啥意思啊,这玩意穿着怪怪的,我看您生前的时候天天穿着,都没事,还有人大老远的找你算卦看风水呢,我也知道这东西的秘密了,平时穿着还没事,可是就是用到他揣测别人内心的时候,用的次数太多了,容易被这东西蛊惑了人心……”
此时已经半夜两点多了,要是真有个回话的,还真能把马三儿吓出个好歹来,就这么自言自语的唠唠叨叨。
脚下的三支烟已经燃到了尽头,马三儿又重新点了几根,这会儿心情好多了,也不慌不忙了,可是静下来才感觉到冷,刚才爬山出了一身汗,现在山风一吹,直打哆嗦。
马三儿拽着马甲的衣角认真的看了看,嘴里嘀咕着说,“这你妈东西真邪门儿,我都忘了今天是十周年了,它怎么还有感应了呢?”
确切的说,马三儿不是很迷信,也不信什么乱七八糟的,老爷子生前给人家看风水坟地什么的,自己跟着,无非是混点好吃喝。乡下也有传言,狐狸黄鼠狼这类东西,在山上时间久了,确实有点道行,可是要是这样连死人都能通感,也太邪门儿了吧。
想到这里,马三儿硬生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然间想到了老爷子临死前拉着自己手说的话。
当时老爷子快咽气的时候,被王村长,也就是赵小琴的公公送到了卫生院,当时老爷子确实回光返照了一阵,把外人都劝了出去,拉着自己手说,“三儿,坟地爷爷给自己早就准备了,不过那块风水其实不好,等你有钱有能力了,别忘了给爷爷换块地方啊……”
当时马三儿还小,说实话,老爷子死了当时都不知道伤心,只是跟着干哭而已,至于老爷子神神叨叨这些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哪儿当一回事过,可如今半夜坐在爷爷坟前,突然间就想到了这件事。
“咔嚓……”
“嗖嗖……”
“呲呲……”
马三儿正冥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阵奇怪的声音,顿时血都凉了,心说,刚才说说玩的,别是老爷子真从坟里蹦出来了吧。
马三儿出于本能,匍匐在坟前,警惕的看着四周,当自己看清楚的时候,这次是血真的凉了。
嗖嗖嗖……几只野狼几乎是擦着自己身边飞奔过去,足有五六只,打头的两只,直奔山下冲去,随后又跟着几只。
温柔乡确实有狼,不过平时的时候很少见,就算是见也是一只两只的,很少这么聚在一起。因为现在乡里人口多了,这种野物确实是半夜行动,叼个羊吃个鸡之类的,也没人当成大事。
这几年随着乡里推广退耕还林,把许多山坡地都种了,说是防风沙,不过环境确实也好了许多,山上野兔野鸡也多了起来。
可是,偏偏不凑巧,居然就是让马三儿碰着这几头狼了。昏黄的月光下,周围寂静无比,马三儿甚至能看见,狼皮毛梢发出的亮光,这说明,这畜生在山上生活的还挺自在,要是不肥的话,也不会这么胖,让毛梢发亮。
当然,马三儿两大绝技,一个是赌牌九,另一项就是打猎都很靠得住,可是打猎的时候也不是打狼。要是打狼的话,得提前准备,最好是冬天,用猪血泡上一把尖刀子,然后放在院子里冻上,等刀子和猪血凝固成一体后,找个深山雪地,把刀子放在雪窝里。
狼的鼻子都灵的很,有猪血的味道,它们夜里就会出来,然后舔舐猪血,猪血遇到热热的狼舌头就会融化,狼也越舔越兴奋。可是血舔干净了后,里面可是刀子,狼一嘴血的继续舔,锋利的刀子就割开了狼的舌头,狼还全然不知的舔舐,殊不知一直吃的都是自己的血。
马三儿趴在草窝里,静静的等着,暗道还好没被发现,要不然自己的血可是就真的喂了狼了。
“哈呼哈呼哈呼呼……”一股热气突然出现在马三儿的脑袋上,猛然间的抬起了头。
一头比村里的最大的狼狗还高大的狼就站在爷爷的坟头上,低头俯视着试图隐藏的自己,舌头像狗一样伸出来,亮晶晶的口水顺着嘴角子往下流。
马三儿暗道不好,第一念头就是跑。马三儿深知这种畜生的习性,不论是狼还是蛇,都是等着猎物先动,它们才扑上来。
正当马三儿盘算着怎么跑的时候,恍然间,一股杀气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