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瞭望按按门铃,不久,一个带着围裙的小保姆出来打开门,大概是一夜没睡,这位小姑娘眼睛里都是血丝。
赵学军被宋瞭望热情的强拉着进了屋子,进门一伸脚,赵学军还是被小小的震了下,这屋子里铺的竟然是木地板,比起已经很讲究的赵家那些地板革来说,这里高出不是一个等级。
赵学军没有做出太多惊讶的表情,他接过小保姆递给他的拖鞋换上,一回身竟看到那小保姆把他那双改霞姑姑亲手做的手工布鞋,一脸厌恶的放到家门口。
走过考究的玄关,拐过一面由多宝格转化成的多宝格墙壁。这屋子里倒是古色古香,墙上有挂轴,挂轴上写的字儿很有趣,“江湖夜雨十年灯”,虽放在多宝格上面的东西,有些太不讲究,可是品味这东西倒是满房间都是。
“呦,我以为都散了呢!还都跟这呆着呢!”宋瞭望打着哈哈,带着赵学军来到一个很敞亮的,打开推拉门就能看到后院的侧厅。
这侧厅大约是昨晚刚开过什么聚会,桌子上摆满了喝了一半或者喝完的红酒酒瓶,饮料瓶。瓜果梨桃残留的皮核随意丢着。特大号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屁股。靠着墙壁一圈豪华的沙发上七扭八歪的躺了一些人。在前世看来笨拙的落地黑音箱响着的士高的曲子,音量不大,可是大清早的听上去却很违和。
“哪能呢,这不等你呢吗?这……就是你说的高人了?”躺在沙发上一角的一个男人坐了起来,这人二十四五岁,高约一米八上下,长相还算可以,算是个俊的,可他穿的挺夸张,黑色的真丝睡衣,衣服的扣子还是盘扣的。他取出一支香烟,用那种揭盖的汽油打火机点着后,吸了一口,毫不遮掩的笑了:“逗我玩那!”
“这是万林市人大副主任赵建国的小儿子赵学军,住我大哥家后院,他很早就收集钱币了。”宋瞭望的姿态很低,努力介绍着赵学军。
赵学军感觉到这一屋子里的人,眼神是轻视的,似乎一个区区的人大副主任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个芝麻绿豆。
这屋子里的人说话的口音,话题话外带出来的信号告诉赵学军,不用问了,又是奔着煤炭来的。十个山西人,九个倒过煤,十个倒煤的,十个做不成。从改革开放开始,地方上许多小煤矿,小炼铁炉子陆续的开始改变着山西整个的空气质量,这些南方人,一还有那浑身带着京味的外来客,有几个听口音竟然不像是内地人,该是一直成长在国外的香蕉人。他们似乎一直在一个很高尚的圈子里混着,赵建国的官职对这些人触动不大。
“我逗你玩干啥,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啊,来学军,叫……不对啊,我比你大一辈,得,叫哥吧,叫叔叔阿姨,你们不愿意不是。这是你王哥,王宜宾……北京来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宋长安,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感激宋瞭望的提点。赵学军对这些人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一群……算了,这二年,讥讽谁呢,都是站在时代尖端的弄潮儿。
“您有事,就说,忙完帮我打张汽车票,我明儿还上学呢。”赵学军扭头对宋瞭望说。
宋瞭望看赵学军有些态度生硬,连忙帮着遮掩:“小孩子,没见过世面,王哥别计较。”
“不会,一小破孩,吃巧克力吗?秀儿,给小弟弟拿几盒巧克力,不能叫人白来了。”王宜宾态度倒是很大度,指指沙发叫宋瞭望带着赵学军坐下。
赵学军今天穿着一件洗的很干净的白衬衫,□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军裤,他喜欢穿旧的,觉得很舒服。他这种打扮,即便是在万林市也是土的的天怒人怨,橘子妈纠正过无数次。更不用说来省城了。
宋瞭望失望于赵学军的不合作,他也不想想,人半夜睡得正香,被他一路拉来省城被人小看,赵学军这人一旦睡眠不足,脾气很闷。
小保姆拿着几盒巧克力进来,态度还是不好,她不好好放,用丢的丢到赵学军面前的茶几上,宋瞭望顿时觉得不舒服了。
“秀,脾气越来越大了啊!”
秀瞪了宋瞭望一眼,脑袋一上扬,还哼了一声的走了,屋子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咱们秀儿这脾气,越来越有城里人的范儿了。”
“可不,越来越洋气了。”
宋瞭望小心的看下赵学军,赵学军还是那副老样子,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他脚上穿着奶奶不许丢,打着补丁的袜子。直到现在赵家依旧活的简朴,奶奶不许丢任何衣服,对袜子更是执着,她每天打发时间的活计就是补袜子,擦东西。
“那既然都来了,就给学军看看,只当……给开开眼了。”宋瞭望小心的说了一句。
王宜宾点点头,一边的人笑嘻嘻的出去,没过一会取过一个漆盒,走到赵学军面前,小心的打开盒子,又翻开里面的红丝绸。
赵学军抬起头,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嘴巴撇下:“多钱买的。”
“提钱多没意思,哥哥就喜欢历史,就喜欢玩这些东西。瞭望说在你们万林市有两怪,我们就和他杠了几句,对不住啊小兄弟,大半夜的给你拉这么远,回头叫瞭望跟你父母解释下,不会打你的!”
王宜宾说完,屋子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那里收的?”赵学军语气没一点起伏的说。
“啥?”王宜宾没听清。
“那里收的。”
“哦,原县乡下,一农民家垫桌子角呢。哥哥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瞅瞅开眼了吧,大清镇库之宝!三万三收的。没见过这么大的钱币吧?”王宜宾很稀罕的摸了几下那枚有小盘子面大,目测上去最少半斤多重,秤砣一样厚重的钱币。
“扔了吧。”赵学军嘴角撇了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