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都有几分坐不住。
这赏梅宴分明还是陛下让她操办的,眼下,这满满一园子衣香鬓影,他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果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她一个做姑母的大长公主。
但始终这赏梅宴是要人主持的。
“启宴吧。”大长公主吩咐,总不能让这一园子的人干等着。
内侍官应声,快步离开。
……
等到梅园主宴处,众人都在席案前落座。
见到大长公主来,纷纷起身问候,乍一眼望去,锦瑟韶光,似是冬日里的一抹抹明艳动人。
“陛下尚有要事未回,先启宴吧。”大长公主朝席间知会一声。
只有大长公主一人,席间免不了窃窃私语,“还以为陛下同大长公主一处呢会不会是不来了?”
“可赏梅宴不是陛下请大长公主操办的吗?听说陛下早前便来了,许是旁的事情耽搁了?”
宴席上觥筹交错,离得近的人交头接耳也算不得逾矩。
宁王之乱一过,京中格局骤变,不少世家出局,也有不少新贵入局,今日受邀的名册是封相和大长公主过目的,都是京中的显赫世家,也微分嫡庶大小,除却实在年幼的未至,权当一处聚聚。算是宁王之乱后,京中还能入得眼的世家贵女小聚。
大长公主在主位一旁的侧位落座,文帝不在,她需照顾着京中这些贵女,轮流唤到跟前说话。
见到顺子路过时,大长公主眼中不免恼意。
顺子是文帝跟前服侍的内侍官,是大监的徒弟,他定是知晓陛下去了何处。
“陛下人呢?”大长公主不满。
顺子支吾道,“陛下有些……事,耽搁了,怕是还要再晚上一些时候……”
大长公主娥眉微蹙,“他接谁去了?”
顺子为难,不敢应声。
大长公主忽得想起今日来梅园的时候,没有见到大监,她当时问起的时候,陛下是说大监接人去了。
她眼下才将这些事窜起来,先是大监去城门口接人,而后有人自己亲自去了梅园门口接人……
大长公主灵机一动,“大监回来了吗?”
顺子应道,“回来了。”
大长公主似是忽得反应过来,唤了他到近前,轻声问道,“你老实同我说,陛下见谁去了?是京中哪家的姑娘吗?”
顺子见大长公主似是存了心思刨根究底,应是绕不过了,而且如果大长公主想问,怎么都能问的出来,他只要不说名字便好,顺子赶紧点头。
大长公主愣住。
等反应过来时,脸上的笑意忽得窜起,简直没收住。
早前不满的情绪似是突然抛去了九霄云外一般,朝顺子叮嘱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别催他,让他慢慢来就是。”
见大长公主一脸笑意,顺子满头黑线应好。
待得顺子快步离开,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便全然敛不住,太好了!
这闷葫芦总算是开窍了!
实在是太好了!
早前在东宫时,陛下就不怎么近女色,后来登基,更是一门心思都扑在朝政上,为人又谨慎,枕边是从未留过人。她这个做姑母的,是真怕他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致,还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方才听顺子那么一说,又是让大监代他去接,又是自己亲自去梅园门口相迎,又是腻在一处还要再迟上一些时候,但又说不上要迟上多长时候,大长公主眼前一亮,再一联想起有人早前特意让她操办的这场赏梅宴,恐怕就是想借赏梅宴昭告天下的意思……
大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忽然觉得这宴中的歌舞都轻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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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中的耳房处有一泽浴池,浴池中备好了热水,李彻抱起楚洛去了浴池。
耳房里水汽袅袅,池中的水温正好,楚洛只觉暖意似是真能一丝丝洗去身上的疲惫。
楚洛脸色红润,睫毛上似是都挂着水汽露珠。
他早前从未这么同她欢.愉过,她也是方才……方才,才知道早前在源湖落水后,李彻是真的病着……
不像,刚才时候……
楚洛轻轻咬唇,他替她洗.身,她全然不敢看他,脑海中都是先前帐中绮丽迷乱的场景,而眼下,似是也不比先前好多少。
他果真再次抱起她,楚洛羽睫轻轻颤了颤,轻声又紧张道,“陛下……已经有些时候了,再晚,怕迟了……”
他要了第三回 上了……
“唤我什么”他吻上她耳后。
“阿彻……”她话音刚落。
“嗯。”他揽紧她,她不由一声轻叹,眸间再次失了清明,双手无力环上他颈后,他抱起她,在水中将她送至云端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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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的衣裳已经不能再看,兜了一圈,还是换回了大监最初给她的那身。
李彻替她一件件穿好,他倒是没有再生旁的念头,只再替她穿好衣裳后,一面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一面笑了笑,“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也好看……”
楚洛兀得脸红到耳根子处。
李彻笑着拿起一侧的毛巾,温声道,“擦头,别着凉了。”
楚洛愣住。
他将她护在怀中,动作细腻而温柔,看着铜镜里他一面替她擦头,一面笑意敛在眸间的模样,她知晓他是真心喜欢她,不曾掩饰。
楚洛的目光停留在铜镜上,不曾移目。
忽然隐约想起,上一个这么替她擦头的人,还是她小时候,娘亲尚在时……
她抬眸看他。
“看我做什么?”李彻笑,唇角冷不丁贴上她额头。
只是轻轻一触,而后起身,仿佛先前只是偷亲一般,眼下,继续给她安静擦着头,眸间都带着卸喜。
楚洛低声道,“怕太迟了,旁人都在等陛下。”
李彻半蹲下,就在她跟前,与她齐高,似笑非笑道,“楚楚,你真想现在出去吗?”
楚洛微楞。
李彻低眉笑了笑,隐晦道,“你脸色还是红的……”
楚洛倏然反应过来。
……
终于出了苑中,大监迎了上来,“园中启宴了,陛下不在,长公主在招呼,方才还在问陛下何时来……”
李彻抱楚洛上马,这次没有和她共骑,而是牵了缰绳,似是准备替她牵马。
楚洛眸间诧异。
李彻朝大监道,“同姑母说声,朕马上到。”
大监赶紧去办。
“坐稳了,朕牵你。”他照旧握着她的手,轻轻抚了抚飞鸿。
飞鸿果真没有再躲。
楚洛莞尔。
他没有松手,眸间看着她,温声道,“怎么办,朕舍不得你回去……”
第054章 密折
他虔诚看她, 掌心握着她的手,如同早前轻抚飞鸿一般,轻轻带到自己脸颊上。
楚洛微微怔了怔。
眼下的场景, 只觉莫名熟悉,又陌生。
她眸间微微敛了敛, 蛾眉轻蹙, 试图在记忆力想起李彻同她相处的幕幕,却仍寻不到这一瞬间。
记忆中的浮光掠影里, 她恍若记得这般相处过的, 似是只有轻尘……
楚洛微讶,这个念头光怪陆离, 又恍然若梦。
但她似是不止一次, 在看李彻的时候会想起轻尘, 不知何故……
楚洛喉间轻咽,很快, 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诸脑后,但他目光中的虔诚和依赖, 她不知从何而来……
因为她生得好看?
还是因为轻尘死后,在马场中难过, 他正好遇见,所以她对他的印象深刻?
还是因为在东昌侯府时, 她同他的短暂相处, 他本就是温和体贴的人,他看不惯祖母将她送到他跟前,所以心中正好生出莫名护短的念头?
楚洛早前便一直猜不透。
而眼下,又多了同他一道在源湖落水,生死一处, 患难与共。
她也是他初沾的女子,他心中对她愧疚……
她也并不知道这种错综复杂的虔诚和依赖,会在他心中持续多久,但眼下,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侧颊,眸间的笑意坦诚而真挚,似是心中藏着才得了最心爱的礼物,满心欢喜,又不会说谎的孩童……
楚洛淡淡垂眸,眸间的思绪和光景都掩在冬日里的呵气成雾中。
他是要替她牵马的,只是当下,目光凝视处,倏然心动。
“坐稳了。”他提醒。
楚洛微微睁眼,这次不同早前,早前她是侧坐,而眼下,马背上只有她一人,她伸手握紧缰绳,他笑了笑,拍了拍飞鸿的马背,轻声道,“走了,飞鸿。”
飞鸿果真会意,轻嘶一声,正准备大步迈开马蹄时,又听他道,“慢一些,女主人怕。”
飞鸿果真领会要领,马蹄忽得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