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笑道,“我母妃早前喜欢檀木香,她怀我的时候,休息不好,有医女同她说檀木香凝神,她一直用。”
楚洛意外,“我娘也喜欢檀木香,说檀木香凝神。”
李彻似是说起母妃,神色并不是很好,他很是说起母妃的事,不知何故,许是在她跟前的缘故,他才可沉声说起,“母妃生我的时候过世了……”
他眸间略微黯沉,“我幼时不在宫中,单敏科有同你说起过吗?”
楚洛摇头,“没有,舅舅只同我说了你小时候的事,没说旁的。”
他伸手绾过她耳发,轻声道,“我母妃过世,我幼时曾流落到宫外一段时日,后来才被父皇接回,所以旁人并不知晓单敏科同我的关系,回宫之后,宫中几个兄长斗得厉害,东宫入主了三任太子,只有我留到了最后……”
楚洛头一次听他说起早前的事,才知晓他虽衔着金汤匙出生,却也不尽然都是顺遂。
李彻许是想起早前的事,整个人都有些默然。
楚洛伸手揽了他,靠在她怀中,温和叹道,“阿彻,都过去了,日后,我同你一处。”
第069章 分家
两人的晌午饭是一道在东暖阁用的。
今日再在一处用饭, 楚洛便不似昨日同他一处时的拘谨。
昨日是李彻给她夹菜的多,今日,她亦给他夹菜, 李彻笑了笑,照单全收, 今日破天荒多盛了两碗饭, 只是没同她说起。
顺子朝松石挤了挤眉眼。
松石在饭后端了消食汤来。
楚洛微楞。
李彻端起饮尽,遂牵了她在后苑中散步消食。
“你同我说声就好, 撑得不难受吗?”她眸间淡淡。
“有人难得给朕夹菜, 哪有不吃的道理?”他抿唇。
楚洛转眸看他,忽得问道, “那……那瓶腊梅呢?”
他如实道, “你第一次送朕东西, 朕舍不得放在别处,今日晌午后不再御书房, 便先带回,等明日再带去……”
她轻声, “李彻……”
他打趣,“朕没假手旁人, 亲手捧回来的。”
楚洛抬眸看他,不知为何, 鼻尖微红。
“怎么了?”李彻不知何故。
楚洛忽得踮起脚尖, 吻上他的双唇,他险些踉跄,还是在长廊的柱子前站稳。
她踮起脚尖吻他,他亦揽紧她,似是怕她踮得太久, 俯身吻她。
顺子等人不敢上前,纷纷低着头。
良久,她才松开双唇,目光潋滟看着他。
他悠悠叹道,“楚楚,朕日后会贪心的……”
她早前同他说过一样的话。
他当时如何应得,她也记得,当下,她没有出声,再次吻上他。
李彻愣了愣,只觉心底似是被人抛上了九霄云端一样的畅快和满足。
……
散步消食后,回到东暖阁内小歇。
东暖阁内的视线好,光线也足,正好适合批阅奏折。
李彻一直有午歇的习惯,早前在东昌侯府,楚洛便知晓。
她那时去苑中给他剥水果都在他午歇之后,他午歇的时长不定,她有时去的早些,就在苑中候着;有时候李彻并未完全醒,她剥水果给他,他就安静得吃,也不怎么说话,等差不多清醒了,才会出声,那时候的声音,慵懒清贵,尤其好听……
楚洛也不知为何会想起东昌侯府的事,但从散步消食回来后,李彻便赖在她怀中不肯起来。
她坐在小榻上,他枕在她怀间。
她伸手替他按头,他舒服得不想睁眼。
“重吗?”她尚在轻声问他,他鼻尖均匀的呼吸声都已响起。
楚洛指尖微滞,忽得有些心疼……
江山无限好,却坐拥不易,冷暖自知。
***
楚洛醒的时候,身边无旁人。
她是隐约记得,李彻躺在她怀中入睡,而后她也靠在小榻一角入寐,她怕吵醒他,几乎没怎么动弹。
醒来的时候,躺在小榻的软枕上,身上盖着薄被。
她撑手坐起,茶烟上前,“六小姐醒了?”
“陛下呢?”她问。
他早前是说下午会在东暖阁中批阅奏折,大监将御书房内未尽的奏折都让人一并带了来东暖阁中,就在案几上堆着。
茶烟笑道,“建安侯府的二公子来了,在外殿同陛下一道说着话。”
“二哥来了?”楚洛惊喜。
她也许久未见到二哥了。
从早前源湖落水分开,到后来她回京。虽然李彻没有特意提起,但她猜得到外面传言的二哥入宫伴驾,是李彻让二哥去的,否则整个建安侯府在宁王之乱中都睁一眼闭一只眼,不应当同李彻没有什么交集的二哥,却适时出现在宫中,圣驾跟前,她知晓是李彻特意安排的。宁王被擒后,二哥没有再回建安侯府,为了让二哥手中有更多筹码,李彻让二哥同魏宁魏大人的副手一道离京,前往处理宁王余孽之事,所以她回京的时候也未见到二哥。
紧接着,便是之后接连发生的事……
如今建安侯府受了三叔一房的牵连,李彻让建安侯府分家,她猜得出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当日在府中撞见祖母同她说的一番话,李彻当日是恼意说过从今往后再无建安侯府了,建安侯府许是会被削爵,但李彻应当是想扶持二房。父亲本就无心朝政,在家闲适读书,与世无争,二房里,能撑起家中,也只有二哥了……
二哥当日离京,肯定未想过建安侯府会到今日地步。
李彻应是知晓二哥今日回京,所以召了二哥入宫……
那等晚些,李彻见过二哥,楚洛俯身穿鞋。
茶烟又道,“六小姐,子桂和路宝二位姑娘入宫了。”
晨间时候,顺子便同她说起过,没想到这么快。
“她们人在哪?”楚洛问,正好李彻同二哥一处,她可以见见子桂和路宝。
茶烟福了福身,“奴婢去唤。”
楚洛方才俯身穿好鞋,茶烟便领了子桂和路宝入内,应是先前便在殿外候着里。
“小姐!”两人见了楚洛,眼中激动,包着眼泪便在她跟前跪下。
楚洛原本还好好的,当下,也眸间浮起一抹氤氲。
“六小姐有事再唤奴婢……”茶烟知晓她们主仆有话要说,适时退了出去。
楚洛上前,一手扶起一个,尽量用惯常的平淡语气道,“怎么见到我便哭?”
分明是打趣话。
虽都起身,子桂却还是忍不住低声泣道,“小姐早前为了不给东昌侯世子做妾,倒春寒里一遍遍给自己浇凉水,如今却被陛下带入宫中侍寝……”
子桂尚未说完,路宝红着眼,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路上便说过不提此事,怕小姐伤心。
路宝自己也哽咽。
楚洛深吸一口气,知晓子桂和路宝自幼跟着她,一心向着她,但早前才回京,李彻的事她并未同二人提起,她二人应是担心受怕了两日。
当下,楚洛牵了她二人到近前,伸手拥了拥,“我与陛下共患难过,陛下待我很好,不必为我担心。陛下是怕我在宫中不习惯,让你们二人入宫陪我。”
子桂噤声看她。
路宝也诧异。
楚洛牵了她二人在小榻前坐下,蛾眉微微蹙了蹙,轻声道,“同我说说家中的事。”
家中还有父亲,母亲和小九(楚瑶),颂霄在。
路宝会意,摸了摸眼泪眼泪,同她道,“昨日陛下带小姐走后,府中便乱了,都听说老夫人当场便昏了过去,侯爷和侯夫人,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很紧张,一直守在老夫人苑中。因为陛下下旨要建安侯府分家,府中不敢耽误,有宫中的人盯着,昨晚,府中便连夜分家,今晨宫中来人让奴婢和子桂收拾小姐的东西,一并带入宫中时,整个二房和三房都正归整苑中的东西,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人,还有御史台的官吏往来,整个府中都如乱麻一般。老夫人昏倒,三房又在分家,侯爷和侯夫人焦头烂额,只剩世子夫人在主持府中中馈,夫人处还好些,三房处还在闹,奴婢们离府的时候,听说世子夫人才制住了三房的事……”
这番话自路宝口中说出,楚洛顿觉物是人非。
偌大一个建安侯,顷刻间便似分崩离析。
楚洛心中来不及多感叹,还有旁的要关心的事,“那父亲,母亲和小九,颂霄呢?分家后,收拾东西搬去何处?”
在京中,要置宅子也不是这么快的事。
因为圣旨到,所以分家分得快,但府中的资源都在长房手中,二房一时怕是寻不到。
子桂道,“今日宫中来人的时候,奴婢是听说,二公子托人将地契给了老爷和夫人,夫人的意思是,不要趟这趟浑水,早些搬出去,怕是今日便会动。”
楚洛心底澄澈,二哥离京的时候还不知有这些事,今日才回京,怎么会提前置好地契?
是李彻安排周全的。
母亲是叶家的女儿,叶家在朝中自有声望,应是不想受建安侯府牵连,所以也果断。
“小九可有吓倒?”她是想起楚瑶。
路宝道,“九小姐先听说六小姐被陛下带到宫中侍寝,急得哭了,后来又是老夫人昏倒之事,三房分家一事,九小姐哭了一整宿……”
楚洛目光微怔。
***
外殿中,李彻正与楚颂连一处。
楚家的事,楚颂连在路上便有听说,三房牵涉宁王之事,陛下下旨分家,还接了楚洛入宫。他今晨刚抵家中,便见家中进进出出的御史台官吏和三房都在各苑归整家中的东西,宫中来人召他入宫时,三房正在府中闹腾,世子夫人正去三房过问,他只来得及同父亲和母亲照面,便入了宫中。
当下,李彻朝他道,“后日早朝,你随魏宁一道入朝。楚家一事,京中多少双眼睛都都看着,朕要给个交待,楚家的颜面怕是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