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霄承轻轻叹了一声气,微不可闻。
段思容捧着脸颊,担忧极了:“小袁哥,我现在脸红的难看吗?”
她看过发烧脸红的自己,傻乎乎的。
袁霄承认真打量了大约十秒钟,摇头:“没有,吃饱了吗?”
夹完那块小排,他没有错过段思容的懊恼神色,原本想问其他,但话出口,就变成了邻里街坊早上见面最常用的问候。
“吃饱了啊。”
谢家老人和谢蔷菲时不时的劝她多吃一些,怕段思容吃不饱,都有意无意放慢进餐速度,这么几轮吩咐下来,段思容不吃撑已经是幸运。
对于谢竟轩餐桌上的表现,段思容又迟疑了,两兄弟面和心不和,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她不确定是否要问出来,谢安安的告状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再提,很像是试探或挑拨。
走出一百米,袁霄承还是没等到她开口。
“刚才你戳我,是因为什么?”
段思容瞬间不纠结了:“谢竟轩说的那些话好像是在帮忙,是吗?”
他们俩不熟,来往不多,但每次碰见,谢竟轩总是表现的很热情,人人都夸他是个热情开朗的孩子,单论容貌和表面性格,谢竟轩确实值得这份称赞。
但在称赞后面,往往会跟上一句比较:这孩子和他哥一点都不一样。
这对兄弟,一个擅长交际,一个喜欢沉默,履历牛气的让人折服,各有特点,不过普通生活中,人们往往对活泼的那个记忆深刻。
现在,谢竟轩简直是不遗余力的表现友好,于情于理,段思容应该领情。
袁霄承沉默着,周围只剩下他们俩的脚步,偶尔还有远处传来的猫叫声,他再开口的声音低沉悦耳,还有不加掩饰的质疑:“是也不是,我会应付他,你不用管了,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帮忙?”
段思容绕着手指,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上午谢安安摔倒,好像挺生我气的,刚才饭桌上她瞪了我一眼,感觉她要说这事。”
这事猜测,谢安安唯一能拿出来说道也就一个屁股墩。
但,又没有准确的证据,搞得像背后污蔑人,还自作多情。
袁霄承神色一松:“你没猜错,谢安安的性格你应该了解一些,一桩小事而已,谢竟轩帮忙也不算什么。”
“嗯……嗯?你怎么知道我没猜错?”
“她跟你分开后,和我说了,但——我没有相信,我有看到。”
段思容顿时轻松许多:“原来是这样,那我不用害怕啦。”
当时她并没有注意到袁霄承是否看了他们那边,她都已经做好打算,如果连这点小事都纠缠不休,还是趁早撤退的好。
袁霄承应了一声,又等待片刻,才问:“思容,你们当时在说什么?”
谢安安正对他,可以用唇语辨别,但段思容是背对他。
唔……
段思容挠挠鼻尖:“也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情。”
牵扯的人物事情太多,总不能直白的诋毁准婆婆很容易被鼓动,会为难未来儿媳妇吧?
她低头时踢了一颗地上的小石子。
袁霄承眸色渐暗,别有深意的重申:“思容,如果她再跟你说什么,你可以来找我,我来处理。”
“我知道,上午才答应过你,我不会忘记的。”
段思容乖巧的很,就差举手来个少先队礼来表示诚恳,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嘛,将来她肯定会不客气的拉袁霄承顶缸。
“嗯。”
看起来不太高兴。
段思容左手抓住他右胳膊,举起自己右手晃了晃:“小袁哥你别想不高兴的事啦,来,你笑一笑,这玉镯就给你保管呀?”
袁霄承顿住脚,垂眸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渐渐散开眉间阴翳:“你确定我保管了,你不会愁眉苦脸?”
那笑容勾人,小丫头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撩拨。
“啊,你真要啊?”
鬼精灵,故意逗他。
袁霄承抬手要摸那玉镯,结果段思容飞快闪开,松开他的袖子往前跑,离了五米远。
她理直气壮:“还是不给了,你看我戴着不好看么?你也会心情愉悦的嘛!”
“你这么说似乎很对。”
“那当然。”
段思容双手插兜,一副防止他抢走玉镯的架势,尤其看袁霄承加大步伐走来,更是防备的厉害。
袁霄承学她的潇洒动作,轻描淡写道:“说了不会抢你就放心戴着。”
只是,再没有还回来的机会了。
“喔。”
走了一会儿,俩人恢复正常步速,段思容偶然一抬头,看到满天繁星,但懒得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于是屈起胳膊轻轻撞他,是很亲密的贴近姿势。
“小袁哥,好多星星。”
袁霄承的目光先掠过她头顶小小可爱的发旋,再抬头,星星确实很漂亮,月亮像圆盘。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时候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是么?”
“对啊,还以为娃娃亲是长辈说着玩,你说,以后我们这样的,算不算封建残余啊?”
袁霄承听到最后忍不住无奈的问:“不算,你都在想些什么?”
段思容摊手:“想到什么就和你说什么啦,你不想听吗?”
“不是。”
冷场十秒钟,段思容故意没接话,下一刻,脑后落下来一只手掌,轻轻揉了揉。
“我很高兴你不嫌弃我无趣。”
段思容侧首看过去,月光下,他笑容温润,给她的感觉就像那只手掌,明明很有力量,却于深处蕴藏着什么。
走走停停,总要到家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钟,路上行人无几,白天晴天化雪,晚上特别冷,从谢家带出来的暖意消散殆尽,看到家里的灯光时,段思容差点直接冲上去。
“小袁哥要上去坐坐吗?我爸妈还没睡,一起喝杯茶?”
袁霄承笑着摇头:“不了,今天太晚,不好打扰他们,今天外婆他们留你时间长,你和云姨解释一下,下次不会这样晚了。”
礼数要尽到。
段思容冲他眨眨眼:“知道啦。”
送到单元门口,正要上楼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声响,夜深人静,来一辆自行车都格外明显。
段思容不知怎么的,回头看了一眼,自行车恰好停在他们单元门口,车后座下来一人,看清那人时,也不算意外。
是陶梅玉,而载她的那个男人脸生的很。
陶梅玉也没想到在单元楼下碰见小姑子,匆匆和人道谢,那男人推上自行车走了。
袁霄承敛眸,周身的轻松消失不见,他轻轻握住段思容手臂,隔着衣服也能感觉一股力量。
“思容,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
第18章
陶梅玉对擦肩而过的袁霄承轻轻点头示意。
“容容?”
“嫂子,刚回来?”
“对,我妈病了,在家陪她,回来的时候公交车坏了,刚才送我的人是初中同学。”
段思容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目送袁霄承离开单元楼,跺跺脚,等声控灯亮了才上楼,陶梅玉跟她后面,摸不准小姑子是个什么意思。
敲开家门,舒卉云看到两个前后脚进来才松口气,女儿就在谢家她知道,但陶梅玉一声不吭,回娘家到九点多才归。
“妈。”
“我还以为你要住在娘家了呢。”
陶梅玉张张口,又将刚才的话解释一遍。
段合安很好说话:“晚上不安全,你要是住在你妈那儿提前跟家里说一句就行。”
“我知道了,爸。”
舒卉云不再理她,看也没看,陶梅玉站了站,回到房中,余光看到婆婆,拉着段思容坐到沙发上,关门时还能听到她在一一问过在谢家的情形,确定宝贝女儿有没有被怠慢。
段思容隐去谢安安的事,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舒卉云终于放心:“他家老人都是好脾气,小袁他妈是个软和性子,你多撒撒娇,她指定抹不开面子对你不好。”
她就差明说,只要搞定袁霄承一切都不是问题。
段思容瘫在沙发上:“妈,小袁哥父母离婚后真的没有再来往了吗?”
许多事大人知道,小孩子忙着疯玩,根本关注不到,原文对袁家往事只是一笔带过,她记得不准,得打听清楚当年发生的事,心里有底。
舒卉云看看丈夫,看他首肯才开口:“是啊,当初离婚闹得大,谢家人要把小袁带走,那时候他们家只有两个孙子,小袁的爷爷奶奶为了前程,当真同意把孙子让出来,听说没出事之前,把小袁当做眼珠子一样疼。”
“小袁爸爸呢?”
“他在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双方都定下了,他稀里糊涂的同意离婚,再不同意谢家带走小袁,也晚了。”
后来事情发展出乎袁家意料,谢家本身有底牌,又有亲朋帮忙应付,没多久便转危为安,袁家面子上很不好看,想求和反悔时,但谢老爷子已为谢蔷菲选定一门婚事,他早年下属的儿子,与谢家天差地别,谢蔷菲嫁过去很快有孕,生下孩子用的谢姓,相当于选了个上门女婿。
段思容不太满意,大面上的事儿她都知道,但这些不足以对谢蔷菲影响太多,顶多是时也命也。
“妈,小袁哥的爸爸既然不同意,那是谁提出来的?”
舒卉云迟疑着没回答:“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他们离婚的时候咱们还没搬回燕城呢,知道的不清楚。”
段合安瞥了妻子一眼,忍不住笑道:“容容,怎么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