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蹊低头摆弄手机,听见他这么说眼里都含着几分笑意:“是啊,你打算怎么办?找人家打一架吗?”
夏乐轻轻的哼了一声,抬手一把抱住李蹊,霸道又蛮横的道:“我才不理她呢,她有本事喜欢你,有本事让你喜欢她吗?”
李蹊被他揽着,背后一片温温的触感,只觉得心里柔软而充满力量,低声笑着点头不语。而夏乐则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意愿,唇角翘起一个略显得意的弧度,轻哼了一声,手上却抱得更紧了。
他们在越发坚强,而支撑起这一切的,除了世间那些美好动人的善意外,就是他们对于彼此的信任和扶持。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世界怎么改变,总是有这么一个人,让你能够放心的维持初心,不做改变也不必害怕。
关于薛波的事,第一个发布声明的,是罗一鸣这边。公司表明了态度,对薛波的行为作出道歉,并且要求他停止一切面向公共的活动,无限期雪藏。
接下来跟着的,就是女团这边,她们的声明发了两份,其中一份是夏迎斐单独的,她录了一段道歉视频,一直鞠躬道歉,并在视频中说自己会中止演出事项,去学习一段时间,虽然没说雪藏,但也差不多了。
另一份是由桑悦、肖宁和蒋薇薇三个人联合签署的道歉信被挂在微博置顶的位置,信中三个人表达了对误用别人原创歌曲的抱歉和反思,其中她们明确表示了“尽管并不知道这首曲目不是正规途径取得的原创歌曲,但是在演绎前没有确认,也是她们的责任,她们愿意承担,并且接受大众的监督。”
这样诚恳的态度,确实是为女团搏回了一波好感,至于夏迎斐那边,虽然说翻身是有点没有可能了,但好歹不至于天天被人刷着话题骂,也开始有人去微博对她说些安抚类的话语了。
最后是尹川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这边就更加简洁,直接发了一张律师函,走个过场撇清关系就好。反正想跟影后炒绯闻的,一年下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都发习惯了。
对于网上一波一波的热潮,夏乐他们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事情上了。他和李蹊正在研究下一期的土星记,他们是尹川定下来的常驻嘉宾,最近最密集的活动就是这个综艺。
只是李蹊和丹尼尔会抽空商量新的歌曲,他们心里还是有唱歌这个梦想的,虽然一直都在参加综艺,但每次都努力找机会在节目里唱上一两句,过过干瘾,所以一直没有扔下基本功。
综艺可以提高他们的人气,而人气则是为了最后的出道。
这次李蹊和丹尼尔没聊上两句,娄清就敲门了:“李蹊你出来一下。”
李蹊答应着走出去,他以为娄清来找自己还是有关于最近这一段时间的绯闻事,没想到娄清却说道:“你和我来,有人要见你。”
李蹊微微皱眉,他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娄清的表情,好似也不像是为了那个无稽的谣言,那么到底是谁见他,竟能让娄清过来。
定下的见面地点不是在附近,他被一辆熟悉的车带到一个会所门口,李蹊第一眼看到门口的人之后,心中就了然了。
金秘书对着李蹊露出一个甚为冷静的笑容,他寒暄着道:“李先生,里面请。”
李蹊点点头,一边问道:“夏叔叔只见我一个人吗?”他以为上次一说,夏国宾气的已经不想再理自己了。
金秘书哪里敢猜测夏总的做法,此时神色不变,缓声道:“老板的确是只邀请了李先生。”
李蹊被带进去的时候,夏国宾的神情冷淡,甚至有些冰冷,他抬头看到李蹊的时候眼中还带上了两分不悦。
李蹊:???
他这段时间也没招惹夏叔叔啊!一直都躲在楼上吃火锅,根本没出过门啊。
夏国宾这次连茶都没喝,让李蹊坐下来之后,下巴微抬,不发一语。
李蹊有些头疼,只好自己开口问道:“夏叔叔,这一次的事情,是个误会。”
第94章
夏国宾哼了一声, 开门见山的道:“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 这种乱七八糟的炒作我这些年见的太多了, 不会跟你计较。说正事吧,这次我来见你,还是为了夏乐的事情。”
这件事他们上次已经谈过, 但却还是不欢而散,李蹊心中微叹,“夏叔叔, 其实咱们之前已经聊过了。”
夏国宾:“夏乐在这里是没有什么好的人生可以继续发展, 这圈子简直就是泥沼,什么样不相干的都能牵扯在一起!我不希望夏乐再在这里!”
“叔叔, 看样子上次我们没谈拢,这一次也很难谈好。”李蹊听到夏国宾与上一次无二的态度, 心中暗暗摇头。
夏国宾也回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他勉强克制自己的脾气, 咳了一声道:“这次是你,下一次就会是夏乐,瞎传那些可笑的绯闻, 操作, 把自己的私事公布在大众面前,让他们去评头论足,指指点点,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夏家的继承人, 他何必要担着受这种委屈在娱乐圈里混!”
李蹊想要反驳,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夏国宾话中有一点是说对了的。
夏乐和他不同,他选择一条路的时候,已经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当初除了这一条道他没有别的路可走,夏乐本不用担心着他的一切都有可能会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中。
但是夏乐是为了和他在一起,登上舞台。
夏乐的舞台,远不止他脚下的这一个。
李蹊本应咬死了说辞,绝不松懈,可“自由”和“占有”这两种复杂的态度交织在他心里,倒让他有些犹豫了起来。
夏国宾看出了他的迟疑,知道李蹊现在心里也有所动摇了,于是更进一步,眉头紧蹙,神色严厉而充满威吓,他说道:“你和夏乐,你们根本都是小孩子,一点都没有长大。你们这么胡闹,从一开始夏乐瞒着我参加什么比赛就是个错误的开端,现在还遇到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只有让他从这个圈子里退出才能得到最好的人生!”
李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夏国宾。
夏国宾:“夏乐他和你不一样,他还有更多可能,所以不应该做这些事,他现在还太小了,做出这种决定他是一时冲动,我比他多活了这么多年,夏乐迟早有一天以后会为现在犯下的愚蠢感到羞愧恼怒,李蹊,我知道你是夏乐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如此,你做为朋友才应该帮帮他,在这种时候多劝劝他,而不是任由他胡作非为,你们从小就关系一直很好,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李蹊看着能的说出这么长一段话的夏国宾:“其实,夏叔叔,阿姨也跟我表示过,对于夏乐的未来和前景,她也有各方面的顾虑和犹豫。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您还是阿姨,你们为什么都不肯自己去和夏乐谈谈呢?难道你们都不想了解夏乐最真实的想法吗?”
夏国宾听到尹川时,一时间脸上的神情都变了几度,可之后他就感觉自己里子面子都暴露在李蹊的目光中。他微微别过眼睛,眉头紧皱,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李蹊的问题:“只要你肯答应帮我劝夏乐,我这边能联系到最好的医院,可以帮你父亲治疗他的病,非但如此,只要还有一点机会,也可以帮你哥哥丹尼尔治疗。”
李蹊的眉紧紧皱起,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国宾,震惊道:“丹尼尔怎么了,他得了什么病?”
对于李蹊的脱口而出,夏国宾显然更惊讶,“你不知道?他和你父亲一样,得了同样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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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蹊都不知道是怎么跟夏国宾谈完的,他只知道听见他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勉强用最后的理智和夏国宾道别,匆匆回来。
他快速的跑下车,甚至还因为动作着急也险些跌到,已经顾不得这一幕会不会被人看到,只想着加快脚步朝着住处跑去,去见丹尼尔。
李蹊脑中全都是那一句和你父亲一样,得了同样的病。
同样的病?
当年幼小的李蹊躲在家中,门外就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蹲坐着,用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膝盖,听着外面低沉又带着遗憾的话语——
“美尼尔氏综合征。”
“他会活下去,但是会逐渐失去听力,日复一日中,眩晕感会增强,他会晕倒,而伴随着每次的昏迷,听力都会逐渐下降……”
“不,不能继续演奏,他甚至都无法接受强烈的声响,这会加剧他的病情。”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
他的父亲因为这个病从云端掉落,从此过上了长达十余年醉生梦死的日子。
李蹊跑到宿舍楼下,剧烈的奔跑是李蹊的胸膛都不由剧烈的起伏,他快速的喘息了两声,看着这一栋宿舍,他的脑中不断的回想,无数画面交错回放,他父亲砸东西的哭喊,那绝望的面孔,和嘶哑的声音又想起丹尼尔的笑脸,他那么的喜欢音乐……
微风吹过,脸上一片冰冷,李蹊胡乱的摸了一把脸,双手全是湿意,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哭了。
李蹊将手放在门把手的时候上,这才愣了一下,他走的时候丹尼尔说要去散步,这时候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他打开门,本以为会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可是出乎意料的,丹尼尔在那边拿着乐谱在哼歌。他神色甚至带着几分愉悦和享受,在看到匆忙的李蹊时还笑了,冲他招手道:“回来了啊?见谁了?”
没等丹尼尔说完,李蹊冲过去就抱住了他,哽咽着道:“你这个笨蛋……”
丹尼尔闻言抬手打他一下,挑眉道,“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李蹊抱着他越发的紧,手臂在颤抖,声音也是抖着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在国外接受治疗,你为什么啊……你还跟我参加那么多活动,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那么大的分贝,让你会加重病情啊,你会……你会……”李蹊颤抖着说不出来,说不出来那几个字。
他想说,哥,你会听不到的。
可是他没有勇气说出那几个字,李蹊感受着丹尼尔身上的温暖,他的衣服被阳光晒得暖和,李蹊将自己埋首在丹尼尔的颈边。
丹尼尔笑着摸了摸李蹊的脑袋,然后漫不经心的道:“我知道。”
李蹊愤怒的抬起头,双目带着通红的血丝:“那你还这样做!”
丹尼尔满脸的坦然,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一些:“医生说运气好的话,就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想了一下,如果还能再听到一些声音,我想在你身边,多听听你的声音,我们错过了十年,但是我还有的一年时间,我想补回来。”
“哥……”李蹊眼睛通红。
丹尼尔伸出手敲了一下李蹊的额头,在那上面留下了个痕迹,笑了道:“有什么好哭的。你这么想,一年时间,有那么多天呢,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我可以听到你的声音,我在这个时候,还听到了爸爸的声音,我没有什么遗憾了。”他给李蹊擦了一下又流出来的眼泪,自己都有些无奈了,“不要哭啊,如果这一年里面,我都不能陪你,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遗憾。”
丹尼尔就像是儿时一般,他帮李蹊擦去了他眼角边的水珠,又伸手把李蹊的衣服整理好。
“我担心你的身体。”李蹊摇摇头,“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我现在不就是平平安安的?”丹尼尔伸手摸了摸李蹊的头发,“你是我的弟弟,至少在这一年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么多,我不会有遗憾了。”
李蹊哑声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如果上天注定我的听力可以换回和你的相遇,那我也觉得值得。”丹尼尔耸耸肩,“谁让我的弟弟只有你一个?”
李蹊鼻子发酸,为了克制夺眶而出的眼泪,李蹊伸出手抱住了丹尼尔,哑声道:“哥……”他忽然开始压抑地哭了,所有的难过都无法发泄,只有哭才可以一样。
丹尼尔身体一僵,随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他伸手摸了摸李蹊的后背。
第95章
丹尼尔握住李蹊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他轻咳一声, “你看这个。”
李蹊立刻顺从的看过去, 眼睛半分也不肯离开他。
丹尼尔笑道:“看我做什么,你弯腰,来看看这个曲子。”
李蹊乖乖的应着, 他在丹尼尔面前总是极为听话的,丹尼尔陪他一起看了一会,轻声哼唱着调子, “这一段我觉得不错, 但是上一节和下一节连贯的地方是不是要更激烈一点?”
李蹊接过丹尼尔手边的吉他,犹豫了片刻, 还是丹尼尔对他催促了几次,这才坐在一旁就弹了起来。房间里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 连细碎的发丝都好像笼罩着一缕金光,眼角眉梢宁静淡然。
丹尼尔摩挲着下巴, 心下满意的听着他弟弟弹奏着他写出来的曲子。
这是他从分别以后就盼望着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声音,这种日子会一天天的少去, 可是他可以用心多记录一些, 藏起来留着以后慢慢看。丹尼尔随着音节,用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他稍稍的别过眼睛,目光似有若无的掠过对面的高楼。
斜对着李蹊所在的房间,被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芒, 一架钢琴停留在空旷的房间里。
秦苏女士坐在那里,她面对着钢琴,却难得没有伸手去触碰琴键。
她的两个孩子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但她却无法寻找过去。她有时候在想,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是和小时候一样吧,就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地毯上一起拿着一张乐谱在哼唱,她最记挂的孩子手中拿着吉他,弹奏着她听不到的乐章。
秦苏的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她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高冷之色,她越看眼泪就落得越凶。
她是那么的思念李蹊,可是却没有办法,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见他。
李蹊恨她。
她的孩子成长的很好,秦苏看的心中又是自豪又是悲伤。
一旁的尹川默默的递上一方帕子,秦苏擦拭着脸上的水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尹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秦苏握住她的手,她的一些话不能和李昉说,很多时候都只能埋在肚子里,让它彻底的掩埋,可是秦苏也是有憋不住的时候,她轻声的道:“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没想到我还能在见到他,我和他爸爸分开之后,我想了他很多年,可是不能找也没法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