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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这场车祸有预谋,司机的哥哥曾经因单侧肾脏受损,切除一侧肾脏,导致他不能从事重活,因为承担养家重任,压力大最后选择自杀。郑新是病人当时的管床大夫,”钟致丞说。
    “呵,有意义吗?就因为这个,要了郑师兄的命有意义吗?那个杀人犯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他混蛋他混蛋,”秦苒第一次开口骂人。骂的歇斯底里,从心底里发出呐喊。
    钟致丞一把抱住秦苒,仿佛将她揉碎。杀红的眼睛,紧咬的牙根,“我也想骂,我也想让他杀人偿命,但是换不回来郑新的命,换不回来!”
    第196章 暴走的凌佳然
    被钟致丞狠狠的拥住,带着火的气息在她耳边喷薄。她才感受到,钟致丞作为老师,失去郑新的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一只隐而不发罢了。
    现在是他情绪的宣泄口,秦苒不想拦他,抬手还珠他的腰,深深将头埋在钟致丞的胸口。同样是车祸,郑新给钟致丞带来的打击必然不小。这是他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弟子,花在郑新身上的心血必然多之又多。
    郑新竟然被一场荒诞的“谋杀”结束掉性命,痛的是谁,苦的是谁。年轻的生命陨落,一位即将执证上岗,救死扶伤的医生不复存在。
    钟致丞是人不是神,虽然他有异于常人的冷静淡然,但郑新的事,就像一把钢刀,深深的插在钟致丞的心口。
    因为失去过很多,对于钟致丞来说,他的家,他的父母,双亲的爱,等等一切的失去,自护让他更加学会珍惜。珍惜所有,同事,亲人,朋友,还有她——秦苒。
    钟致丞小心翼翼维持着生活的一切,闻璐的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原本闻璐的事和钟致丞并无关联,但钟致丞依旧为了闻栾,出面解决。
    他小心而又敏感的心,此时像个被伤害的孩子,惧怕周围的一切,才会问她,“怕吗?”
    秦苒怎么能怕?
    钟致丞是她的天,她也希望可以成为钟致丞的天。
    虽然钟致丞高大的身躯裹着秦苒,但此时此刻,被安慰的人却是钟致丞。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也会遇到和郑新一样的事,你会怕吗?”钟致丞的脸完全埋在秦苒的颈窝处,说话都带着闷闷的声音。
    “这种可能永远都存在,我们只能学会接受,这就是医生,”医闹是悬在医生头顶的一把利刃,随时有可能弦断刀落。
    “如果是以前,我从来没怕过,但是有你,我开始犹豫,”钟致丞依旧落寞,“秦苒,如果没有我,你会伤心吗?”
    “不许胡说,”秦苒的眼眶越来越酸,眼泪终究没兜住,哗哗往下流,“还记得上次你进传染病医院么?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怕过。”
    “我也是,”钟致丞无奈一笑。
    从高考后父母突然意外离世,到刚入学背负上千万巨债,钟致丞从来没怕过。所有事单枪匹马,仅凭自己的意念,埋头向前冲,从来不会顾及其他。自从有秦苒之后,钟致丞开始变得胆小,胆小而惜命。
    “如果,我不做医生,你觉得怎么样?”钟致丞突然问。
    秦苒蓦地推开他,泪眼梨花,不可置信的看着钟致丞,“别说是因为我?”
    钟致丞默不作声,面上的落寞依稀可见。
    “钟致丞,为什么要这样,你的爱我承受不起,”秦苒彻底暴走,“从一开始就是,从来都是你对我好,好上加好,好到更加好,可是你从没问过,你这样对我,值得吗?你花了八年时间读的医学专业,又花了如此长时间在医院磨砺,现在竟然因为一件小小的事就要放弃苦心经营的一切,值得吗?”
    根本不值得,秦苒不知钟致丞何时变成这样胆小的人。
    “你当初填报医学专业的时候想过放弃吗?你当初填报医学专业的初心你还记得吗?”秦苒用严厉的声音质问钟致丞。
    这也是她这辈子最有出息的一次,赶在钟致丞面前展现如此泼辣的一面。
    钟致丞也被她剧烈的反应惊到,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抚秦苒激动的情绪,“我只是说说,又没真的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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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新的葬礼在郑新出事后的七天举行,遗体移送殡仪馆,便在殡仪馆办了葬礼。
    原本郑新的母亲打算将郑新的遗体运回家,但赔偿迟迟没出来,医院答应可以承担郑新丧葬的费用,不过只能在殡仪馆举办。
    郑新的同学一半都在枝大的三个医院,来参加葬礼的人以郑新的同学居多。还有便是郑新的老师,以资产为代表的。
    秦苒当天只负责凌佳然的状况,并没有参与到葬礼举办的具体事宜。
    所有一切都由专业的团队处理,据说还是外省的。当天到来的,除掉参加葬礼的人员,还有一些新闻媒体。不知是谁请来的,那些媒体人到来,竟然没有捕风捉影的采访,反而处处针对关键问题放出尖锐而掷地有声的声音,在镜头前铿锵有力的质问“医生安全谁来负责”?“医闹悲剧谁来承担”?
    凌佳然看到有记者在殡仪馆外做采访,她像恶狼见了肉一般杀红眼冲出去,夺过记者的话筒,对着镜头说:“今天,躺在里面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我只想告诉大家,他真的很优秀,很温柔,对工作尽职尽责。我和他交往的时候,除掉周六轮休,根本没时间陪我。他把他的时间全部花在医院,花在病人身上,他对我的关心近乎苛刻,平时想给他打电话。他不是上手术,就是在忙。午休我都不敢给他打电话,怕打扰他休息。”
    凌佳然越说,眼泪逐渐涌出,声音也变得哽咽。
    “他在圣诞节那天被人撞死了,被患者家属撞死了,在我眼前生生被撞死了。杀人犯是有躁狂症,有精神病,杀人不犯法!法律这样规定,杀人犯不能杀人偿命我无话可说,但我男朋友的命呢?他那么拼命的奉献,他的命谁来赔?”
    “都嫌医生势力,嫌医生为了钱过度诊疗,有本事你们来当啊!冒着生命危险从事的职业,我宁愿我男朋友从来没学过医,从来没想过当医生!”
    凌佳然厉声大喝,“我今天说这些,不是抱怨,只是想让那些无良媒体不要抹黑我男朋友。医患关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无良媒体的捕风捉影也要算一笔。”
    秦苒被凌佳然的架势吓到。她从刚开始的悲痛欲绝,到后来的啜泣难掩声泪俱下,再到最后,她义正言辞维护郑新的名声,不得不说,凌佳然长大了,生疏了。
    还以为凌佳然过不来这个坎,没想到她比谁都想的透彻。
    然而这一切却被远处一双幽怨,面露凶光的眼神看在眼里。
    凌佳然被一堆媒体人包围,全然不知后方有人顺手拿起一个矮凳,向她冲来。
    秦苒站在凌佳然身侧不远处,看她大胆自然的应付媒体,对于郑新的维护,绝不后退半分。
    “都是你,都是你,臭婊子,”拿着矮凳的妇人骂骂咧咧,全身都是仇恨,带着波涛汹涌的憎恨向凌佳然袭去。
    秦苒眼疾手快,从妇人身后握住妇人的手腕,控制著她,不让她伤害到凌佳然。
    但这一幕却引起媒体的关注热潮,镜头纷纷打向举着凳子的妇人。
    看周围人围观,郑新的母亲再也忍不住自己失去儿子的痛苦,将所有的怨恨一股脑全发泄在凌佳然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臭婊子!要不是那天为了见你,为了送你口口声声要的那个破包,他怎么会出车祸,怎么会?”郑新的母亲几近暴走,挣脱的力气很大秦苒快要抓不住她。
    凌佳然听到郑新的母亲骂她,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像之前一样面色惨淡。她对秦苒说:“秦苒,你松手。”
    “然然?”秦苒惊呼?
    趁秦苒防备稍低,郑新的母亲奋力挣脱,举着板凳的手瞬间落下。
    凌佳然也已准备好迎接这一迎头痛击。
    谁让这是她欠郑新的呢。
    要不是她那天约郑新出来,郑新也就不会出事,她——才是罪魁祸首。
    “碰——”凳子砸到人。
    周围人全是吃惊状。
    痛感没有传来,凌佳然睁开眼,面前这张熟悉而秀美俊气的脸带着隐忍的痛意,皱眉,闷哼。
    “杜陌良?”凌佳然毫无意识轻轻唤出眼前人的名字。
    杜陌良忍下从背部传来的痛感,郑新母亲的凳子狠狠砸在杜陌良后背的肩胛下角的位置,连带周围的肌肉一起被撞到,疼的要紧。
    他却丝毫顾不上,只是转身面对郑新的母亲。
    郑新的母亲因为砸错人而呆住,见到杜陌良一脸严肃的模样竟然有点怕。
    以为杜陌良正要发作,“对不起,”杜陌良突然开口,躬身,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对郑新的母亲又说一遍,“对不起。”
    之后,他缓缓抬起身子,“逝者为大,凌佳然欠您的我会想办法弥补,她的过错全是我造成的。今天代她向您道歉,如果您还有火气和仇恨没有发泄,请您冲我来。”
    杜陌良的话,震惊四座。
    凌佳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杜陌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替我挡一下板凳就能让我对感恩戴德?”凌佳然不懂,杜陌良到底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伤害的人是他自己。
    “别说话,让阿姨决定,”杜陌良厉声喝住凌佳然。
    郑新的母亲却更加恼火,“她一个臭婊子,看中我们郑新有个好工作,眼巴巴缠着我们郑新,明明我们郑新都不要她了,她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我们郑新的女朋友。”
    “还有你!”郑新的母亲话锋转向杜陌良,“你们两个,有什么奸情?敢为她挡我这一板凳,你们两个恐怕早就勾搭上了吧,可怜我苦命的儿子,竟然为了这么一个骚货丢了命。小新——小新——”
    郑新的母亲开始哀嚎着呼唤郑新的名字。
    第197章 名额是郑新的
    “我儿子命苦啊,”郑新的母亲哀嚎吼叫,最后索性坐在地上撒泼,任凭别人怎么拉都不起来。
    媒体摄影师纷纷将镜头转向瘫坐在地上的郑母,原本站在郑新寻求医闹焦点问题的记者被郑母吸引过去。
    一位满怀丧子之痛的母亲,说出一堆足以吸引人眼球的话语,这远远比聚焦于医闹本身更有吸引点。
    凌佳然着急。她为了维护郑新的形象,为了不让无良媒体中伤郑新的名誉,不曾对媒体说,她和郑新分开的事实。只是为了能尽最大可能为郑新辩白。
    不了被郑母如此一闹,凌佳然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不说,还起到了反面效果。
    站在人潮外的秦苒焦急的看向人群中央,知道有杜陌良在,凌佳然不会有事,但郑母的所作所为,秦苒担心报道出来,话锋完全转向与期望相反的一面。
    不知所措之下,秦苒给秦正华打去电话。
    毕竟,秦苒认识的人,能制止这些无良媒体的人,唯有秦正华。
    但电话拨通许久,却没人接,可能是秦正华在忙,秦苒没在拨第二次。
    看到正向他走来的钟致丞,秦苒立即迎上去。
    “郑新的母亲在闹事,郑师兄的事恐怕会被捕风捉影,我,”秦苒面带焦急。
    钟致丞看向远处,人群中着装严肃,形容清瘦的男人鹤立鸡群,钟致丞眼神淡然,没有情绪,“有杜陌良在,没事。”
    “可是——”秦苒不信杜陌良。
    “当大夫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连你想的都想不到,他有办法解决,”钟致丞拥过秦苒,将她的肩膀圈在怀里,“郑新的姐姐哭晕了,在休息室,你去陪她。还有,记得告诉她,郑新是个优秀的弟弟,关于赔偿的问题,医院会负责。”
    这是钟致丞能为郑新所做的最后的事。
    秦苒去后面的休息室,按照钟致丞的说法,她试图安慰郑新的姐姐,但即便这是钟致丞尽力争取到的,对于郑新的家人来说,人没了,钱再多有什么用。
    肇事司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不会被判刑。至于赔偿问题,肇事司机,或者更应该称其为杀人犯,没有家人,自从杀人犯的哥哥去世之后,杀人犯便没有经济来源,生活拮据,平日里靠邻居接济和偶尔去工地搬砖为生。
    杀人犯患躁狂症,时好时坏,病情反复,有时候像正常人,有时候就是杀人狂魔,谁也不认识,发起疯来没人敢拦。
    对于这种情况,即便法院判的再深,杀人犯也没可能支付庞大的赔偿费用。
    是钟致丞,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通过科室向枝大一院替郑新的家属索求了一笔赔偿,不过数目不多,但好过没有。
    凌佳然这边,记者不但拍了郑母撒泼的全过程,竟然还有人安慰郑母,将她哄好后进行采访。
    杜陌良让凌佳然赶紧离开,说这里的事他来处理。
    凌佳然怎么说也不走,杜陌良推着她的背部,用很低很沉的声音伏在她耳边说:“你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郑新的母亲看到你,根本不会有什么好话。我知道你想保护郑新,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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