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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节
    他与赵世碂的情意,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情意。
    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去亵渎。
    再者,易渔哪来那样大的胆子,连皇帝的行踪都敢窥探?
    只是这一点,福禄不知道,赵世碂也不知道。
    而宫外头闹得越来越凶,到了晌午的时候,宣德楼前又聚集了许多人,请宫中提易渔出来审问,好给满朝官员与天底下的百姓个说法。本就是秋闱刚过,京中学子很多,这个时候全来凑热闹。部分学子甚至想效仿当年陛下亲政时那一幕,颇觉自豪,以为也能被记到史书中呢。
    他们哪里知道,赵世碂都快被他们给气坏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特殊对待。
    赵世碂去开封府大牢,单独见了易渔。
    就见一下,不提出来总行吧?
    为了平所有人的心,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坐马车去的开封府。所有人作证,并在外等着,看他如何到的开封府衙。
    赵世碂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
    不过这早已不是当年他当皇帝的时候,他铁血且冷酷,谁惹他,他就杀。也就是赵琮,惯得这些人才敢这般。
    但又有谁能说这样不好?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相处方式,也就赵琮这一家了。
    赵世碂摇了摇头,下了马车,抬脚走进府衙。
    第200章 这皇帝,也该换他们姜家人来当了。
    赵世碂临去开封府衙前, 没忘了再遣知情人往太原府去报信, 好叫赵琮知道实在是事出有因。
    他绝不违背赵琮的旨意。
    而邵宜已赶至太原府,待他找到陛下的落脚点, 看到陛下身后跟着的人时, 他一愣。
    赵琮低头在看书, 没察觉到他的眼神,看了会儿才抬头, 看到他, 笑问:“你怎么来了?”
    邵宜收起心神,先行礼, 随后便低头、垂手, 显然就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赵琮喝了口茶, 笑眯眯地对身后的穆扶道:“你先出去吧,替朕去瞧瞧染陶。”
    穆扶应下,极有规矩地朝外走去。
    赵琮手中还拿着茶盏,眯眼看着穆扶的背影, 既说自己个儿是高丽来的太监, 可是他带在身边才用了一日而已, 就发现此人规矩特别好,可见是十分熟悉大宋规矩与律法的,一丝错漏也没有。
    古怪极了。
    赵琮再喝一口茶,邵宜已先着急问道:“陛下,染陶姑娘怎的了?”
    赵琮回神,放下茶盏, 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染陶受了伤,好在并未伤到根本。”他知道邵宜与萧棠是拜把子的兄弟,关系极好,又道,“回头你告诉子繁知道,叫他别担心。”
    邵宜点头,赶紧说起正事。
    说到一半时,赵琮皱眉:“杜诚?”
    “正是,就是杜相公——不,是杜知府的侄儿。”
    赵琮浑不在意,杜誉迟早还会回开封当宰相的。黄疏实在是个怪人,说是在开封待不惯,还是想去广南西路当知州,想真切地为百姓们做些实事。赵琮真是哭笑不得,头一回瞧见有人这样怕做高官。日后,他将杜誉调回京中,再如了黄疏的愿便是。
    只是——
    “杜诚怎的忽然知道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赵琮知道易渔心思重,却也没想到,竟然连这事都与他有关。
    这人的能耐,倒也是大,当真是该死。
    “陛下,杜诚搜集的证据十分多,郑桥的妻女也有口供,全部都对得上。是十一郎君亲自看的,也给下官看了,的确无碍。”
    “既能查出此人,倒也算是好事,私下里头派人给朕传信便是,你为何还亲自来太原一趟?”
    “唉,陛下可知杜诚是如何叫人知道此事的?”
    “如何?”
    “杜诚去敲了登闻鼓。”
    “……何至于此?”这还是他亲政以来头一回遇到有人敲登闻鼓,偏偏他还不在京中,赵琮也觉得有些惊诧。
    “杜诚是如何身份,无人信他,恰巧又是瑞庆节期间……”
    赵琮明白了,瑞庆节,没人敢触霉头,肯定不愿听杜诚说话。他叹气:“他挨了板子?”
    “可不是,事儿这般闹大。易渔不过一介知县,便能拖当朝宰相下马,还有损‘开熹状元’四字的名声。不仅百姓不满,朝中官员日日进宫,就连钱、黄二位相公也是每日进宫求见的,请陛下提易渔出来当面审问,好解决此事,平所有人的心。”邵宜拱手,“陛下临来太原前,交代臣不许任何人瞧易渔。十一郎君与臣皆不敢违背皇命,可开封城里头如今催得紧,十一郎君便派臣走这一趟。”
    赵琮皱眉。
    若是把关了这么些天,并且从未与人有接触的易渔放出来,谁能保证他可否会胡乱说话?易渔可从来不是个易于控制的人,原本他该早些见了姜未,收回兵权,将他们全家带回开封才是。回了开封,他亲自处理便是。
    可谢文睿还未至太原,还不便行事,他再问:“你来太原,带了多少人来?”
    “臣来得急,孤身一人。”
    赵琮心中快速计算再派邵宜去河北东西路去叫人过来,与等谢文睿来太原哪个更快,正算着,外头路远禀告道:“陛下,谢大人有信来。”
    “拿进来。”
    赵琮接过路远手中的信,一把撕开,看罢,眉头便散开,谢文睿已至忻州,不过几个时辰便能到太原。
    路远送进信,又退步出去。
    赵琮对邵宜道:“今日办妥姜未一事,明日朕便回开封。”
    邵宜原本只想来求个陛下的旨意,但听陛下明日便能回去,心中也是一松,却还是担忧说道:“陛下,会否太赶,于您的身子无益?”
    赵琮不在意地笑道:“无碍,特殊时候。再者,你即刻便可出发回开封,告知小十一,好安众人的心。”
    邵宜觉得这个安排甚好,也露出笑容,应下声。
    他原本立即就要回开封,赵琮听闻他已一日不曾好好用膳,叫他吃了一顿饱饭再回去。再叫穆扶进来,对邵宜道:“这是肖扶,他带你去用膳。”
    邵宜抬头看向用了化名的穆扶,这人是十一郎君的人,来时,陛下也未带此人在身畔。陛下是否知道他是十一郎君的人?邵宜正待要问,路远又进来,有其余要事要回禀。
    那便用了膳,临走前再来问陛下吧。邵宜也不打扰,退出房中,与穆扶一同往后走。他走在穆扶身后,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既放在身边用,想是已经知道此人是个太监罢。
    他想先套套这人的话,如何套话暂不提。
    只无论赵琮,还是邵宜,太原此行,不说不顺,却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正所谓,所有意外皆是一个又一个的意想不到给串出来的。
    邵宜正用饭时,就在太原府,姜府,也就是原先的齐国公府内,姜未正面临此生的重要转折时刻。
    他坐在书房内,桌前立有一人,仔细瞧上去倒是有三分面熟。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西夏三皇子李凉承的亲信,曾也去过赵世碂府上打探消息的那一位。
    现下他正恳切道:“我们三皇子有八分把握,你们陛下此时就在太原府。”
    姜未低头,并不叫人看见他的眼神与面色,实际他的眼神不时闪烁,心中百般想法。
    “姜大人,你与我们三皇子是常有来往的。彼此人品如何,您是知道的。”
    姜未暗中嗤笑,他那般讨好李凉承,李凉承都从来不给他一句准话,李凉承从未信过他。李凉承在意的不过是他们姜家尚在太原府的这十万兵力。他为家族兴旺,的确常常做出一副蠢样子,也的确不是十分聪慧,但他身后出主意的人有许多,他可从来不是真正的蠢。
    亲信见他还不说话,心中也有些急。他们三皇子已然到了关键时刻,眼看夏国皇帝将死,大皇子将登基,他们三皇子也就是最后一搏,成败皆在这一回。
    他再道:“姜大人,我们三皇子说了,只要能杀了大宋皇帝,我们三皇子顺利登基,助你姜家杀回开封府!”
    姜未这时才抬头,皮笑肉不笑:“我们姜家盘桓太原百年,我为何要回开封府?”
    亲信一噎。
    姜未再冷笑。
    亲信索性摊开来说:“姜大人,已是关键时刻,明人不说暗话。若是赵琮身死,便是十一郎君登基。十一郎君——”
    “十一郎君如何?”
    “十一郎君与我们三皇子……”亲信话说五分。
    姜未却立刻听懂此话,他心中在判断此话有几分真。赵琮实在是个聪明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实际比先帝与太祖都难对付。有人愿意助他杀赵琮,他自愿意,只是李凉承心不诚。
    赵世碂若真与李凉承早有合作在先,他登基,跟赵琮有何两样?!
    赵家人没个好东西!
    姜未“哼”了声,还不说话。
    亲信更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他们三皇子瞧不上姜未,如今却只能靠姜未。
    “姜大人,十一郎君可是你们魏郡王府的人!他们如今可还都在郡王府内关着呢!您就不想救他们出来?”
    姜未这才又再笑:“十一郎君可不是我妹子的亲生儿子,与我何干?”
    “大人的妹妹,是他的嫡母!十一郎君登基,她便是太后!他登基,怎么也要封姜大人当个辅国大将军?再者,还有我们三皇子!”
    姜未再嗤笑,谁稀罕甚个辅国大将军?
    其实早在李凉承毫无回应的时候,姜未已私下做了安排,他也早有了其他的计划,想到赵从德那处的前排,他琢磨了片刻。心道,难道这就是老天给他的运道?
    活该他们姜家要红衣上身了?
    完颜良来太原,李凉承私下求他。
    偏偏这个时候,又将赵琮送来太原府?
    虽说,此人只说有八分把握,姜未却信,怕是得有十分!否则李凉承那般谨慎的人,做不来这回事。
    他想罢,忽然露出微笑:“此事倒也好说,只是……”
    姜未的妹子,魏郡王世子妃,长得好相貌。他却是正经武将长相,练兵习武,胡子也从不刮,生得又大又高,这般笑起来,甚至有几分狰狞。
    亲信面上确是一喜,能应下就好,虽说后头还有个“只是”,他立即问:“姜大人还有什么想法?”
    “我们姜家一心为陛下,百年来效忠于赵氏皇族,本不愿做这般逆天之事。盖因与你们三皇子有过命交情……”姜未只把自己往高尚了说,洋洋洒洒说了好一会儿。
    亲信知道,姜未这是要好处。
    可眼下也不是他们厉害的时候,亲信直接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姜未:“这是来前,我们三皇子命下官交给姜大人的信件,大人一看便知。”
    姜未伸手拿过,打开信件,一目三行,仔仔细细看完,忽然大笑。
    亲信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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