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着一张脸蹲在那里,捂住了女娃娃的嘴。
女娃娃睁着一双眼,神色懵懂的被苏霁华拉到怀里。
脚步声渐近,苏霁华的眼前出现一双绣花鞋。因为影壁处极暗,要不是刚才苏霁华探了半个头,女娃娃怕是也不会瞧见人,所以即使苏夫人走到近前,也只能模糊瞧见一个身形,她笑盈盈的开口道:“这位姑娘,我们是来寻人的。”
苏霁华把脸埋在女娃娃怀里,呼吸间满是甜腻的奶香味,但她却浑身僵直的恨不得遁地而走。
那来开门的家仆被苏老爷的气势震慑了一下,这会子已经急匆匆的去唤人了。大敞的院门前,只余苏霁华与一双娃娃和苏老爷与苏夫人。
苏霁华搂着女娃娃,头都不敢抬。
女娃娃乖巧站在那里,还在啃着海棠糕。海棠糕被吃了一半,女娃娃吃的满脸都是,那窸窸窣窣的糕饼屑落下来,尽数落到了苏霁华的发髻上,有些甚至还滑进了她因为埋首而更显出的纤细脖颈内。
但此刻的苏霁华却明显顾不得这些,她突然一把推开面前的女娃娃,闷头就往院子里面冲了进去。
西厢房的门正开着,那大刺刺撩着宽袍坐在屋内的天阙听到动静起身,还没站稳就被急匆匆冲进来的苏霁华撞了满怀。
温香.软玉在怀,天阙双眸一眯,直接就将人给圈住了。
“小寡妇,这才一会子不见,就这么想老子了,嗯?”
苏霁华气喘吁吁的根本就没听到天阙在说什么,她反身关上房门,小脸苍白。
天阙贴在苏霁华身后,看到那被小寡妇牢牢拴上的房门,一双眸子又黑又沉,即便落在烛光下也依旧似深潭般的幽暗。
“小寡妇,你这样做,可是会让爷误会的……”
天阙单臂圈住苏霁华的腰肢,那腰肢极软极细,即便平日里裹着束腰瞧上去就不堪一掌,但这会子自个儿揽在了臂膀间,才终于觉出那腰肢的细软来。
苏霁华正愁着,身后陡然贴上一具身体,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你怎么会在我房里?”使劲的挣脱开那人,苏霁华指着天阙的鼻子神色惊惧。
天阙眯眼,唇角轻勾道:“小寡妇,你又在做什么戏?”
“你,你给我出去。”苏霁华刚拨开门栓打开.房门,就看到罗翰领着苏老爷和苏夫人往院子里来,当即就又将房门给关上了。
天阙看到苏霁华那副奇怪举止,冷哼一声道:“小寡妇,舍不得爷走就直说,爷再哄哄你,嗯?”
说完,天阙单臂一揽,直接就将苏霁华给搂到怀里。
烛光之下,苏霁华垂着眉眼,一张白瓷小脸未施粉黛,格外白净清透。天阙的视线往下,看到绯白圆领下露出的一截粉颈,耳垂白腻,未戴耳坠子,素白白的肌肤印在烛光下欺雪压霜,滑腻如玉,当即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天阙俯身,将脸贴到苏霁华的面颊处轻蹭,意图去叼那白玉耳坠子尝尝味。
苏霁华又急又恼,使劲的抬脚踩上天阙,那人闷哼一声,霍然往下咬住了苏霁华的脖子。
“你,你干什么……”因着外头有人,所以苏霁华心有顾忌,说话时特意压了声音,只这压过的声音糯软软的带着娇意,听上去欲拒还迎的很。
“呵。”天阙低笑一声,依旧磨着牙,觉得这小寡妇真是口是心非的紧,明明都这般暗示明示自个儿了,嘴里头却还不饶人,真想一堵为快。
想起那嘴香软软的味道,天阙不自禁砸吧了下嘴,听得苏霁华脖子一凉。
天阙没使什么劲,但脖颈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苏霁华仰着脖子,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身子发软。
天阙啃了啃,觉得味有些不对,他抬眸看向苏霁华,声音暗哑道:“你偷吃了海棠糕?”说完,这厮嗅着味在苏霁华头脸处转了转,然后从发髻上揪出几片细小的海棠糕屑,一双黑眸沉沉的盯着,就似在看什么罪恶滔天的东西。
“小寡妇,人赃并获,自个儿偷溜出去吃海棠糕……”竟然不带他!
“嘘嘘。”苏霁华耳尖的听到院内的说话声,直接踮脚捂住了天阙的嘴。
天阙啃着一下苏霁华的掌心,苏霁华感觉到那暖乎乎的热度,受惊般的下意识就缩了回去。
“小寡妇,心虚了?哼。”天阙俯身,就着苏霁华的脖子又狠狠啃了几口,跟啃鸭脖子似得泄愤。
苏霁华的脖子上还沾着些海棠糕屑,天阙啃着啃着尝出些甜味来,就转着圈的开始找,甚至还扯开了苏霁华的衣领子往那披散着的漆发里头钻。
“你干什么!”苏霁华往房门口靠去,攥着衣领子目光警惕的瞪向天阙。
天阙嚼着嘴里的海棠糕屑,一瞬不瞬的盯住面前的苏霁华,咬牙切齿道:“哄你啊。”哼,还是城南街口的海棠糕,带豆沙馅的。
苏霁华被这厮的信口就来气得浑身发抖。分明是在偷着找女娃娃掉在她身上的糕饼屑,哄她个屁!苏霁华鄙夷的偷瞪了那人一眼。
天阙抚了抚鼻子,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小寡妇,老子要吃海棠糕。”
看着面前理直气壮的男人,苏霁华咬牙刚想反驳,但一想到还留在院内的苏老爷和苏夫人,当即就咽下了这口气,好声好气的跟天阙道:“明日再吃,今晚就算了吧。”
“不行。”天阙盯着苏霁华被自己啃了好几口的脖子,腹内饥饿更甚。这小寡妇自个儿偷食了海棠糕,却不想给他吃,哼,幸亏给他闻着味儿了。
苏霁华皮肤细白,那被天阙啃出来的痕迹就格外明显。红艳艳的就似开在雪地上的红梅,显出十分颜色来。
天阙暗咽了咽口水,心下躁动,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
苏霁华看到天阙的动作,满以为这人是要出去吃海棠糕,当即就一把攥住了人的胳膊往里拖。
“明日再吃也不迟,你怎么偏偏要今晚吃,我没自个儿偷着吃,刚刚是那……”
“喂,小寡妇。”突然,天阙打断苏霁华的话,他一把拉住人按在怀里,目光灼灼的道:“你嫁给老子吧。”
“啊?”苏霁华愣愣抬眸,神色懵懂,一双眼湿漉漉的蕴着氤氲雾色,看似寒冬中的冒着热气的温泉水,迷雾雾的透着水渍。
“嫁给老子。”天阙又重复了一遍,“咱们一道将贺景瑞那伪君子给甩了。”
苏霁华半张着小嘴,片刻后才磕磕绊绊的开口,“青,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浑话呢?”
天阙勾唇,按在苏霁华肩膀上的力道渐重。“小寡妇,现在是黑灯瞎火,哪里来的青天白日。”
男人话说完,屋子里面原本还亮着的那盏油灯瞬时就灭了。
苏霁华眨了眨眼,眼前一片暗黑,唇上被覆上一层湿热气息,紧接着挤进来一条熟悉的东西。
“唔……”
苏霁华使劲挣扎,被人揽着束腰压进了被褥里。
被褥极软,带着熏香味,软乎乎的卷在苏霁华身上,几乎让她呼吸不过来。但真正让她呼吸不畅的还是那堵在她嘴里的东西。
天老爷啊,这厮又发什么穷疯!
苏霁华蹬着腿儿从被褥里滑出来,披头散发的就往外面冲,却跟正准备一脚踢开西厢房的苏老爷打了个照面。
“混账玩意!”苏老爷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捣鼓来的木板条子,气势汹汹的就冲进了西厢房。
苏霁华吓得一哆嗦,赶紧矮身钻进了圆桌底下,然后使劲的把自己的小脚塞进了裙裾里。
她记得清楚,那时候的父亲气得面色涨红,若不是被罗翰和母亲拦着,就要打断自己的腿了!
“混账东西!”苏老爷举着木板进来,也没管苏霁华,直接就朝着那站在榻前的天阙挥了上去。
方才西厢房是亮着油灯的,苏霁华和天阙又站在西厢房的户牖处,那两人的“亲热”身影投在户牖上,就似皮影戏一样落到院子里头的人眼里。
苏老爷原本还想着这院子里头的丫鬟太不检点,根本就没想到原本应该住在主屋的苏霁华会在西厢房里。而在听到罗翰说苏霁华就住在西厢房时,苏老爷整个人瞬时暴怒,拆下大门的门栓抬脚就踢开了西厢房的门,显示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强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大家有没有营养液奖励一下人家呢~
第48章
正是掌灯时分, 西厢房里头却因为灭了油灯尤其昏暗,只廊下的那盏红纱笼灯显出些光亮来。
天阙习武出身,对付一个苏老爷自然不在话下,他侧身避开身后挥来的门栓,抬脚刚要踹,就被横出的罗翰一把搂住了腿。“踹不得,踹不得……”这可是你老丈人啊!
罗翰今日去谈生意了, 这谈生意自然少不得要吃吃喝喝找些乐子。他刚从那烟花巷子里头钻出来歇在房里吃口茶,就被门房给唤了出去, 这会子身上全是脂粉酒香, 脖颈面颊处还带着胭脂水粉的印痕。
罗翰长相风流,又会说话哄人, 出手又大方。那些在风月里头做惯了的女子哪个不是好眼色的,瞧见这样一个俊公子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讨好, 心里头打着主意最好还能让人给赎买了出去, 最不济也能多包养些时日少接些客人。
罗翰是个荤素不忌的,十几岁就开始从商,自然没少在风月场所里打滚, 他素来大方, 只是从来不带人到家里头,最多花些银钱包个粉头置办个外室。
不过他本就是没成家的人,这些事算起来也没什么,但苏老爷却看不惯他这般作为,若是听到些许风声总是要训斥几句的。罗翰不是苏老爷亲生, 虽盼着他承交家业,但心中难免有隔阂。
皎白的月光自半开的朱窗处透进来,因着天渐热,蚊虫愈多,朱窗已被装上了细薄的碧纱布,罗翰半敞着衣襟伏跪在那处搂着天阙的腿,苏老爷错眼看到他身上沾着的口脂,当下就将那门栓甩到了罗翰身上。
“混账东西!”自个儿欢喜往那些脂粉堆里头钻便罢了,还教坏了华姐儿!想当初那李锦鸿就是被罗翰牵进了苏府的,不过也怪苏霁华不争气,那么一个小鼻子小眼的毛头小子,竟就能将她迷成那样。
其实罗翰也是冤枉了,这行商少不了应酬,推脱不得便只能自个儿上了,省的不招人待见觉得拂了好意,做不成生意。不过脂粉堆里处久了,罗翰也觉出些味来,虽不上瘾,但也不抗拒,一来二去在新安郡也得了个风流名声。
门栓挥来,罗翰没天阙的好身手,被打折了腰,却也顾不得说什么,矮身一钻就到了榻下,隔着几丈跟苏霁华大眼瞪小眼的比划。
苏霁华用力摇头,又往圆桌下面缩了几分。
盛怒之下的苏老爷六亲不认,只苏夫人能劝上几句。
苏夫人端着油灯进来,将其置于房内角桌上。西厢房被照亮,苏老爷毕竟年纪大了,那门栓又大又沉,他挥舞了片刻就有些不得劲,开始喘粗气。
天阙敛眉立在那处,身上穿着云锦长袍,衣襟处的翡翠扣结在昏暗的灯光下蕴着流光美色,他一言不发的负手而立,双眸深不见底,更衬得他整个人颀长俊美了几分。
“这不是那天的公子嘛。”苏夫人神色一顿,笑盈盈的开口道:“竟在这处瞧见了公子,上次的事还没好好答谢公子呢。”
天阙上下打量苏夫人,衣着虽普通,但浑身透着股端庄温婉,瞧在眼里便觉是个良善的。
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了这号人物,但天阙转念一想怕又是那贺景瑞惹得债,当即也不做声,只挑开面前的帷帐出了榻,往人前站了几分。
苏夫人扶住苏老爷往一旁的实木圆凳上坐去,扔了门栓,然后笑着开口道:“老爷可是忘了,这公子不就是那日里在那小侯爷手上救了咱们的人吗?”
苏老爷抬眸,看了天阙一眼,然后恍然点头道:“是了,公子怎在此处?”话罢,苏老爷想到方才在院内瞧见的西厢房动静,面色瞬时又拉了下去。
那不孝女难不成就是要与这公子成亲?……难得倒是睁眼了一回。
罗翰将脑袋从榻底下探出来,小心翼翼的伸着脖子道:“这是苏老爷和苏夫人,华姐儿的亲父母。”
天阙了然,朝两人拱手行礼,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好看,再抬眸时脸上那股子戾气已消,浑身清贵,言语温雅,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扮贺景瑞这种事,天阙最是拿手。
苏霁华觑了天阙一眼,心下暗嘲讽。这人惯会装模作样,明明是与三叔南辕北辙的性子,偏聚在一处共用了一个身子。
“不必多礼。”苏老爷挺直腰板坐在那里,力显气势。“可是公子要与我那不孝女成亲?”
天阙挑眉,垂眸看了一眼那缩在圆桌下不出来的苏霁华,嘴角带笑道:“是。”
苏老爷颔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可定了日子?”越看人,苏老爷越觉得满意,这般风度气势,就是将整个新安郡翻过来都寻不出一人啊。难得还是个将军,身板硬实,他那不孝女应当不会再当寡妇了。
就算是真不幸又去了,这不还有个罗翰嘛,自小看着长大的小子,虽风流了些,但管束好了也是不错的,难得还撑着苏家家业。
缩在榻下的罗翰对上苏老爷看过来的目光,赶紧把脑袋又缩了回去,不自觉浑身发凉。
动静闹得太大,院子里头跑出些家仆婆子来,皆被梓枬呵斥了回去。元宝守在西厢房门口,细细的将房门给掩上了。
房内,烛光昏暗,天阙摇头道:“成亲的日子尚未定,本想着要先来拜访岳父岳母,却不曾想在今日见着了。”
天阙说话时刻意模仿着贺景瑞的语气神态,言语间透出些恭谨,却不显谄媚,更衬出浑身清冷气质,看的苏夫人也不自觉点头。
这应天府就是养人,竟能出得这样的公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