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都是传言,就王爷不知道?”张海生道,“都说王爷当年去北关,就是为了躲这桩婚事。”
“……”陆麒阳更不高兴了,“没影的事儿,少听旁人道听途说!”
“哎!我这张嘴,”张海生知错了,小小自扇了一巴掌,又道,“总之呀,这女人心,就是海底针。王爷要是想跟王妃和和美美,想要那小丫鬟日后活得好好的,还是赶紧跟她断了吧。”
“她好的呢。”陆麒阳挑眉道,“不用你多操心。”
正说话间,阿萝出来了,对陆麒阳道:“王爷,王妃娘娘在找您呢。”
阿萝话音刚落,门里头就出来个衣装倩丽的女子,一袭灿灿锦衣,髻上珠钗生光,好不富丽雍容,正是沈兰池。
“阿虎,叫你送敬桦堂弟出去,怎么送了一炷香还不曾回来?”她有些恼,说话便不客气了。抬眼间,正好和张海生望了个对眼。
张海生愣了一下,颤颤后退了一步,又一步,道:“王、王妃娘娘……”
他面色变了又变,额上滴下了豆大冷汗。
——这么漂亮的脸,那可是极其少见的,可不是从前陆麒阳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没想到她一语成谶,丫鬟真的成世子妃……不,成王妃了!
“咦?”沈兰池觉得张海生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他是谁来。
却见得陆麒阳揽住张海生肩膀,笑道:“老张啊,我说了吧?她好的很呢,不用你多操心。”
第72章 养虎捉鸡
沈苒入宫不过几日, 便承蒙陆子响宠爱, 升作了今上身边头一等的女官。
陛下向来不近女色,与皇后季飞霞伉俪情深。乾福宫中, 突然多了这么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官,难免引人猜测。
陆子响对旁人道,这位沈姓女官虽从前家中蒙罪,但却颇有才学, 擅诗歌词赋;因此,他才将沈苒留在身旁。凡有旁人问起, 他便当场抽问沈苒书诗学史, 沈苒果真对答如流, 丝毫不输男子。因此,外人也缓了三分惑意。
至多, 只是奇怪几分, 沈苒一介庶女,又是从何处习得这般多的东西?
就连陆子响也不知道, 沈苒是怎么学会这些东西的——要说起沈家的家风, 便不像是会压着女儿学书的。沈苒的两个嫡出姐姐, 都不大喜欢读书, 没什么才名。每每陆子响问起沈苒这事, 沈苒便说,是自己在闺中时便爱看书, 因而了解颇多。
沈苒入了宫, 陆知宁鞭长莫及, 再也碰不到她。
只不过,陆知宁仍不死心,想要封上沈苒的嘴巴。在回江夏前,陆知宁入宫觐见了一次季皇后,悄悄将陆子响宠爱身旁女官之事告知了季飞霞。
陆知宁的算盘打得极好:季飞霞自小金娇玉贵,又哪能受得了这般委屈?定然脾气大发,将勾引陛下的沈苒逐出宫去。
可谁知,季飞霞听完后,却只是很温柔地笑了笑,道:“郡主怕是想多了,陛下惜才,这才将沈女官留在身旁。这等闲话,以后莫要再提。”
陆知宁有些恨铁不成钢。
陛下将一个女子留在身旁,还能打什么主意?可偏偏季飞霞却这么天真,非要相信陛下的言辞!
陆知宁还欲再说道几句,季飞霞却有些冷淡了神色,疲惫道:“江夏郡主不日便要启程离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宫中的烦心事,便不用郡主操心了。”
瞧见季飞霞的神色,陆知宁微微一愣。
出嫁前的季飞霞何等天真活泼,几时露出过这等神情?
兴许,她不是不信自己的说辞,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想到此处,陆知宁心底涌出一分“也是个可怜人”的怜悯之情来,不再多言,退出了紫鸾宫。
待陆知宁走后,季飞霞走至床边,双手托腮,趴在窗棂上。她眸光有些怔怔,口中喃喃道:“宋大人,我又何尝不知道陛下与沈女官的事呢?那沈苒本就是兰池姐姐的堂妹,一颦一笑无一不像,陛下会心动,那也是自然的。”
许久后,窗外都无有人回应,只有春日的风吹着一片卷叶而过。季皇后这才幽幽一叹,道:“呀,我都忘了,今日宋大人要在陛下面前当值,不会偷偷过来呢。”
***
陆知宁本想再寻时机,想办法封住沈苒的口;可时光匆匆,没几日她便要启程回江夏去了,她只能不甘地离开了京城。
这一次出京,她的梦便彻底断了。她走了,而陆长思却留在京城娶妻为质。她与兄长的缘分,兴许也到此为止了。
江夏王一家离京时,已是春暖花开的时日。未多久,伴着几场细细密密的午后阴雨,京城便入了夏。今年的吏部入等皆是才华横溢之人,其中有个叫吴修定的,在陛下面前大出风采,被点作了殿试第一甲。一夜间,吴修定就从籍籍无名的庶出子,成了名满京城的登科状元郎。
吴修定满腹才华,将来定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朝廷上下、数家权贵,皆有意拉拢于他,家家都在打点礼单,登门拜访。
陆麒阳虽没有这份心思,可还是要做一下明面上的礼数。沈兰池帮他挑拣了几份礼物,差人送去吴修定新修葺好的府上。
她打点礼单时,陆麒阳就在她边上一直转悠着,嘴里念叨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北关呢,最好玩的便是骑大马。”他掰着手指头,努力给沈兰池说北关有多好,“京城入了夜就有宵禁,不能骑马;平时街上人头攒动,也不方便策马而行。但是北关就不一样了,大片的地,随便你赛马。”
沈兰池“哦”了一声,翻过一页礼单,敷衍道:“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也没事,我可以教你。”陆麒阳说罢,又竖起一根指头,“我父王曾在北关待了十三年,那里的百姓都是极其爱戴我父王的。如果我们去了,必然也是受欢迎的。”
沈兰池又“哦”了一声。
北关这个词,对她来说有些太遥远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怎么离开过京城。
“还有啊……”陆麒阳努力地从唇齿间憋出下一句话来,“北关有种小马驹,温顺漂亮,京城里见不到,一匹值千金。你若去了北关,我就可以寻来送你。”
他已经絮絮叨叨说了一个早上了,沈兰池终于醒悟了些什么。
她将手中礼单交给管家夫人,道:“夫君,从今早上起,你就不停地和我说那北关有多好。你这是……想要带我去北关玩儿一阵子?”
“是是是。”陆麒阳挤出一个笑来,忙不迭点头,“我想带夫人去北关散散心。”
说是“散散心”,可事实上,却全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