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涯一般不出来广场练,只是这次人比较多站不下才来的。大叔大婶们还奇怪呢,小谢不老上外头练剑么,怎么你们还不认识啊?
但疑惑归疑惑,还是回答道:“不是请的教练,这是那边抱阳观的居士。”
对方非常羡慕,道士张三丰是太极大师,他们也不了解,一听下意识就觉得这人道观里的,估计学的那个路子,听起来多有范儿啊!
其实谢灵涯也是上网看视频学的,他没听到人家讨论,因为他教着教着就感觉到一阵不对劲。他的灵官神目虽然关了,但能感觉到阴风嗖嗖。
不会吧,广场上还这么热闹,人气这么旺,能闹鬼?
普通人只觉得吹了一阵怪风而已,谢灵涯却觉得不对劲,和大叔大婶们打了个招呼,往回跑了。
他今天已经用过灵官神目,眼睛还不太舒服呢,于是让施长悬给自己用符开眼,口中还说道:“我刚在外面,感觉有阴风大作。”
这时候诊所也下班了,海观潮和方辙回来关了后门,看谢灵涯又是一副要往外走的样子,正想问他,却听后门被敲响了。
海观潮奇怪地回身去开了门,但门外空无一人。
当然,在谢灵涯眼中外头是有的。
秦立民和丁爱马扶着一个女鬼在门口,极为狼狈,那女鬼肚子高高隆起,脸色青白,长发披散,样子不是很和善,但靠着另外两鬼,似乎很虚弱,甚至还有点惶恐。
——当然,不管是那个鬼,被带来敲王灵官庙的门,大概都会很惶恐。
这女鬼大腹便便,看起来是怀孕了。
人有怀胎,鬼也有,但要么是人死后的余气遇到机缘托生,要么是一尸两命,胎死腹中,先天魂魄和怨气缠结,类似这两种情况,都可以诞下鬼胎,但前者鬼子是不能投胎的。
这些情况都比较少见,需要一些机缘,更多见的是血糊鬼,也就是难产妇女成鬼。
“这是怎么了?”谢灵涯问道。
这女鬼他没见过,难道是秦立民和丁爱马的朋友。
丁爱马忙道:“谢老师,刚刚我们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征召我们,还有她,她也是附近的鬼。”
征召,就是一些法师把鬼神请来帮忙,在法事中很常见。谢灵涯一下想到刚才那阵阴风,难道是鬼魂过境导致的么,那得召了不少吧,什么法事能用得着这么些啊。
普通孤魂野鬼面对征召没什么抵抗力,但秦立民和丁爱马,为了方便他们做好事,进出后院通报,谢灵涯特意打过招呼,算是在祖师爷庇护下的。
秦立民愤愤不平地道:“连孕妇都征,太过分了,这简直是人间惨案,比石壕吏还不是人!要不是我们拉着,她也被征走了!”
谢灵涯:“??”
谢灵涯沉吟,这个角度倒是新奇,他没有征召过孤魂野鬼,也不知道征召时原来不分性别和身体状况。
这么说来,对怀孕的女鬼好像的确很过分,都怀孕了还征人去干活……
秦立民指着女鬼道:“她就是为了抵抗,动了胎气,现在要生生不出来,谢老师,你帮帮她吧!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不信你可以去查,她生前就住在那边的小区,死后顶多在广场看人跳广场舞!”
那女鬼也一脸痛苦地看着谢灵涯。
谢灵涯:“…………”
不是,你真以为谢老师万能啊,连接生都会?!
海观潮没阴阳眼啊,就看谢灵涯在演独角戏,好奇地说:“谁啊?”
谢灵涯慢慢看向海观潮。
海观潮:“……”
谢灵涯:“……”
海观潮:“…………”他有不妙的预感。
……
太素诊所。
“干什么你们,别给我开眼,我不看,不看!”海观潮挣扎无果,一睁眼便看到大肚子女鬼的惨状,顿时生无可恋。
“我是医生没错,但我也不会给鬼接生啊!”海观潮觉得自己特别冤。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和我的孩子吧……”那女鬼捧着肚子,在地上爬了几下,握着海观潮的脚踝。
“……”海观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话好好说。”
秦立民和丁爱马把女鬼扶起来,也跟海观潮赔笑,“海医生,你就做个善事吧,她就是投胎了也不会忘了你的。”
海观潮:“……”
谢灵涯说:“你就按照人的那套试试呗。”
海观潮正在沉吟,一转头看到了厕鬼,吓得倒退五步,眼镜都歪了,“我日这什么玩意儿!”
厕鬼一脸委屈地低下头。
“这是我新带回来的鬼,不过不重要。”谢灵涯劝道,“海哥,不然你就试试吧,鬼也是人变的,也许有能用的法子。”
这时,方辙说道:“让我来试试吧。”
大家都看向方辙。
《鲁班书》上也有能见鬼的方法,方辙自己就解决了开眼的事情:“就不要为难海医生了,他也没和阴物打过交道,我倒可以试试催生。”
海观潮连连点头,他虽然因为家学对这些有所了解,但毕竟不是吃这碗饭的,也没正经见过鬼,更何谈给鬼接生。
鬼是阴物,当然不能用朱砂画符给它们催生,方辙让女鬼平躺在地上,取了阴气重的井水来,口念催生咒,“一化九龙水,二化王母催生水……”
咒罢再将水洒在女鬼身上。
奇迹出现了,只见女鬼手放在肚子上,长叫一声,肚子就渐渐平了,这一点和人类孕妇不一样,生完立刻就平坦了,随之岔开的双腿之间裙子也隆起。
谢灵涯一下感觉到不大合适,他们都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现在想想,刚才竟然一起围观女士生孩子了,赶紧蒙上眼睛,“都不许看啊。”
女鬼忍不住笑了一下,显得青白的脸更恐怖了,她捞起裙子把鬼婴抱了出来,怜爱地看着孩子。
鬼本来就是阴物了,鬼子更是阴气浓厚,浑身都没有血色,眼睛一出生便睁着,黑黝黝的,盯谁谁毛骨悚然。
“……”大家心里又想感动母子之情,但看到这一幕又谁也没法按下立起来的寒毛,情绪一下散了。
女鬼抱着孩子,给方辙鞠躬,又给其他人也团团鞠了个躬,包括海观潮和谢灵涯这样没帮上忙的人,“谢谢你们!”
“没事,我都没帮上什么。”谢灵涯躲开了,没受这个礼。
海观潮也惭愧,他现在反而有点后悔了,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在鬼身上验证医术的机会,但因为一开始不够胆错过了。
女鬼抿着惨白的嘴一笑,“我叫杜敏敏,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方先生尽管说。”
方辙也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丁爱马和秦立民把杜敏敏送走之后,海观潮犹自后悔,“刚刚应该试试来着。”
他又嘀咕着也许这个方法能试试,那个方法说不定有用。
“没事啊,海哥。”谢灵涯安慰他,“也许之后又找你问母婴问题,你还是有机会大展身手的。”
比如什么小鬼夜啼、母乳不够(他也不知道女鬼有没有母乳)等等问题。
海观潮:“……”
一伙人围观了给女鬼接生,又把诊所门再次关上,溜达回道观。
谢灵涯和施长悬走得比较后,他说:“我有点好奇今晚是谁征召兵马,动静这么大。”
施长悬也若有所思地点头,都阴风大作了,阵仗确实不小,不过他沉默一会儿,开口只说:“明天还要考试,别想那么多了。”
如果是施长悬的家人在这里,大概会觉得很不对劲,因为这话很不像施长悬平时的风格。
施长悬自己说完也觉得有点怪异,但谢灵涯每天都这么关心他,还有商陆神在洗脑,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谢灵涯也没想那么多,点点头。
施长悬走得稍微靠前一点,心中还在想自己方才的话。
这时,谢灵涯忽然往前一点,一手搭着他的左肩,脸也靠在右肩上,温柔地问道:“小可爱,你饿不饿?”
施长悬:“???!”
施长悬竟然有种头一次见厉鬼也没有的无措感,心跳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提速了,脑中大部分区域空白,小部分区域充斥着:怎么能这样!
小可爱。
小可爱??
商陆神羞羞的:“……饿。”
谢灵涯把脸搁施长悬肩上笑眯眯地说:“那我给你一些水果,你下次要多说几个字哦。”
施长悬:“……………………”
施长悬心情更复杂了,微微启唇,什么也没说出来,有点茫然地默默踏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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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灵涯又去考试,经过昨晚的惊险——不对应该只有惊,他的心情好在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保持良好的心态考完了试。
接下来就要等过两个月出成绩了,谢灵涯已经尽了人事,希望如同商陆神的预言一般,顺利过初试,这也不枉费他今年的复习。
之前谢灵涯和唐启一致认为要保持联系,这不,唐启还真来联系了,而且是给他介绍生意。
唐启的一个朋友,或者谈不上朋友,生意上认识的一位姓朱的女士,父亲生了重病,怀疑是被什么缠上了。原也想请陈三生,但陈三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接活儿了,于是找了另外一位法师,那位法师说,这是有人做法,派遣了很多鬼魂去害他,所以才会一病不起。
但是,那位法师做法没能成功,败下阵来。朱女士便到处打听其他法力高深的大师,唐启便给她介绍了一下,还透露了一些高总的故事。
经过这样一个中间人,谢灵涯就同意了。但是大概是唐启在说的时候,是连着施长悬一起说的,所以朱女士觉得请他俩一起比较保险。
其实谢灵涯也觉得有施长悬这个科班出身跟着心里比较有底,而且他们俩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有点巧。
前两天他们还察觉有人在征召孤魂,这里朱女士的父亲据说也是被调鬼害的,难道是同一个人?
两人和朱女士约了一个时间,就到她父亲家里去了。
朱女士四十左右,老爷子也有七十了,一家人住一栋带了大院子的别墅,可见家境相当不错,这也符合她承诺给谢灵涯的酬劳。
朱女士早听唐启打过预防针,所以没有对两人的年纪表示疑问,领他们进了院子后说道:“我父亲这两天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希望二位不但把邪法破了,还要把那个幕后黑手找出来!我可以另加钱!”
正说着,进了一楼大门,只见客厅里还坐着几个人,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还有一老一少,老的穿着颜色鲜艳的法衣,少的抱着一堆法器。
两边人一对上,那胖男人立刻说道:“阿妹啊,你怎么又请了些乱七八糟的人来,行不行,上次请的都吐血了。”
朱女士不甘示弱,“你才是请的什么人来,上回那个骗吃骗喝的还不够吗?”
胖男人哼道:“你说话注意一点,这位赵大师,是我特地从省城请来的高人,他已经看过爸爸的情况了,马上就要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