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他就顿了一下。
那个人躺在床上,或许是因为开着暖气有些热的缘故,对方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压在被子上,浑身只着了一条宽松的四角内裤。他浑身泛着一些艳红,脖颈喉结上还残留着昨晚被自己咬下的吻痕,以及微微张开的嘴唇也红肿着。
对方睫毛有些轻轻颤抖,脸色苍白之余,隐隐有些妖冶的泛红。
钟知眼底发暗,随即心底里有股莫名的怒气。睡成这副勾人的模样,居然没有锁上房门,如果被别人看到了……
他快步走过去,伸出冰冷的手,轻拍了下谢关雎的脸,冷然道:“该醒了。”
可是顿时,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伸出手在对方额头上摸了下,这才发现对方发烧了,额头烫得要命。
钟知的手又迅速下移,在对方耳根后摸了摸,依然很烫。
他这才发现对方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钟知蹙起眉,没有迟疑,将那两条光不溜秋的腿放进被子里,随后将旁边的裤子拽过来,试图给对方把裤子穿上去。
“你干什么?”谢关雎仿佛这时才醒,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穿裤子,迅速吓了一跳,挣扎起来。
他话说出口,这才发现声音无比沙哑,几乎哑到说不出话来,鼻涕也流了下来。
钟知脸色很难看:“你昨晚干什么了?居然感冒了?”
“我……”谢关雎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烫得要命,而且脑子中嗡鸣一片。
钟知已经给他穿好了裤子,随手从床头扯来一张纸,扔在他脸上,脸色不太妙:“把你的鼻涕擦擦。”
谢关雎愣了一下,低下头去擦了擦鼻涕。
钟知摊开手在他面前。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钟知已经将弄脏了的纸巾拿了过去,随手抛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谢关雎僵了僵,什么也没说。
钟知冷冷道:“去医院吧。”
谢关雎从床上爬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虚弱,他把外套套上,然后挪到床边找自己的鞋子,却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差点跌下去。
钟知心中发紧,但是神情冷漠,握了握拳头没有过去。
谢关雎撑着身体,没有掉到床下去,他顿了顿,哑着声音说:“你如果有事情的话,不用留在这里,我会让杨妈送我去医院。”
钟知冷哧一声,看他的眼神冷冽无比:“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担心你耽误我们的交易。”
“那就好。”谢关雎抿了抿嘴唇,蹭到床边,慢慢穿鞋子。
他感到男人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头顶,如同剜割一般,盯着自己,这令他头皮发麻。
谢关雎:【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突然脸色苍白晕过去的商品?】
502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说:【有的,林黛玉药丸,你值得拥有,不过我还以为你想靠演技演晕倒呢!连晕倒都做不出来怎么演技称帝!】
谢关雎道:【……还是来一粒吧。:)】
他也不是没演过晕倒之类的戏,但主要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大钟知已经是视帝了,演过的戏也不少,一般般的演技怕是很容易被看出来,还是保证不要漏馅吧。
看着这个人慢吞吞地系鞋带,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也逐渐渗出汗水,却仍然在自己面前装没事的样子。
钟知忍不住蹙起眉,心中莫名起了无名火。
他手指动了动,又握紧。就在这时,这个人脸色发白,一瞬间像是支撑不住,突然从床边上一下子栽了下来——
钟知心头失跳一秒,如同本能反应一般,将这个人揽入了怀中。
对方晕倒在他怀里,浑身滚烫,好似冒着热气。
钟知浑身紧绷,将对方重新放在了床上,随即打了通电话,让私人医生尽快赶过来。
…………
钟知没有离开,他拉了把椅子,在对方床边坐下来,幽暗的眼神一转不转地落在对方脸上。
这个人的确变了很多——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对方浅色的头发上抚摸了下,让对方露出光洁的额头。八年过去,对方曾经的飞扬自信似乎消失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令人难以捉摸的雾霾。他不曾参与对方这八年的生活,尽管他如此迫切,如此希望自己曾经参与过,但说到底,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而这一点令他恨着眼前这个人。
他迫切地想要报复,想要折磨这个人,按照他八年来无数次希望的那样。
早上打电话给这个人,打了八十六次,打不通。他开着车子过来,在路上疯狂飙车的时候,心脏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他甚至以为这个人要在一次从他世界里消失了。
他可笑到——
在见到这个人好好地躺在床上时,他就悄然原谅了他一点。
钟知眸色复杂。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又俯下身,近距离地盯着这个人,视线贪婪地从对方的眉骨一直划到嘴唇上,随即摸了摸对方泛红的嘴唇。果然该锁起来吧,只要锁起来,这些担忧就全都不会发生了呢。
锁起来——
这双眼睛只看得到他一个人,这两只耳朵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甚至让这个人只能嗅到他一个人的气息……这种想法盘踞在钟知心头已久,如今已经变成黑暗的深渊,令他眼中越发幽暗。
他将手从这个人的嘴唇上缩了回来,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落到枕头下方,似乎由于刚才的折腾,枕头下隐隐露出一点银色的东西。
钟知蹙了蹙眉,伸过手去,将那点银色的东西从这个人脑袋下的枕头下轻轻拽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拽了出来,直到他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他心里顿时猛烈地跳了两下,手指也一紧。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言说自己的心情。
银色的细链,没有别的什么多余的挂饰,垂在他眼前,被从窗帘处透进来的光一照射,闪着有些刺眼的光芒。可能是过了些年头,隐隐有些发黑,但是能够看出被人保存得很好,没有丝毫磨损的痕迹。
钟知攥紧了这条银色细链,拢进手心里。他的掌心扎得有些发疼。
这个人,这八年来一直保留着他的东西吗,还放在枕头下……到底是为什么?呵,忘记扔掉了吗?
他喉咙动了动,唇齿间蔓延着一种带着仇恨的苦意。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真的不明白,如果当年只是一场戏弄,只是随意的抛弃的话,为什么又要留着他的项链呢?难道说,现在又是一场新的骗他入局的游戏吗?他难道还要再一次上当吗?
他将项链紧紧捏在手心里,随即手插回口袋里,手掌一松,项链落进了大衣口袋里。
光线从窗帘处透进来,照不到钟知眼底,他眼底一片漆黑,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
私人医生在一个小时之后过来,给谢关雎吊上盐水。等谢关雎“醒过来”的时候,钟知已经离开了。杨妈端着熬好的粥进来,让谢关雎多多少少吃一点儿。
谢关雎小口喝着粥,摸了摸枕头下面。项链果然已经被钟知发现并拿走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502说:【攻略对象黑化度-5,当前黑化程度80。】
谢关雎挑挑眉,将整碗粥都喝掉,然后抹了把嘴,打开手机来。
502说:【谢哥,他怕你消失不见,走之前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和监视器,你现在用这个手机干什么,他都能远程看到。不仅如此,你的手表和行李箱里都放了轻薄定位器。】
谢关雎笑了下:【那更好。】
他拿起手机,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点开未接来电,看着那八十六通同一个电话号码。
他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因为刚退烧,脸上有些许晶莹的汗水。他凝视着那个电话号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住,似乎极为犹豫,眼神中有些茫然和挣扎。
但是他还是将那个电话号码存了下来。
只是存到名字时,他再次犹豫了,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长达十分钟。
输了一个名字进去,又删掉,又输了一个名字进去,又慢慢删掉,反复折腾之后,停留在电话簿里面的那个电话号码的名字是普普通通的“钟知”两个字。
接着他似乎是不小心,点开了这个电话号码的短信屏幕。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那个人发条短信。
——安全回家了吗——删掉。
——今天谢谢你——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结婚的事情,我……——最终还是删掉了。
他叹了口气,将手机塞进枕头下面,似乎是心中纠结万千一般,将脑袋埋在枕头上消停了会儿。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又掏出手机来,打开微博和新闻页面,开始搜索“钟知”两个字。
然后不停点赞对钟知有利的评论。
钟知如今身份今非昔比,但即便在那个圈子里地位再高的人,也难免是非诸多,新闻底下,有些网民骂道:“完全没有实力,就是小白脸,真不知道怎么爬到今天这种地位的。”
谢关雎看了这些评论,开始还强行按捺住,后来似乎忍不住怒意,居然注册了个小号,在下面回复道:“你没有资格说他。”
然后他隔了几分钟没有动网页,像是在努力消气一样。
就在他打开第二个关于钟知和女明星的绯闻页面时,手机屏幕陡然挤进来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正是“钟知”。
谢关雎嘴角勾起不明显的笑意,过了几秒钟,才淡定地接起来,用显得极为犹豫的嘶哑的声音问:“……有什么事情吗?”
钟知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仍然十分漠然,但不知是不是电波的缘故,少了几分冷冰冰:“明天十点的飞机,你所有证件已经在我这里了,你把你自己的人带过来就行。”
顿了顿,他说:“我会来接你。”
502:【????你的护照和身份证已经被他拿走了?什么时候?我都没发现???!】
谢关雎:【随他去吧。:)】
谢关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神:“……不是给我六个小时考虑吗?”
“六个小时已经过去了。”钟知冷冷道:“如果你不需要我帮助谢氏,那么我可以如你所愿撤手,我不介意。但你要知道,我可以帮你,也可以略施手段,让你父亲的公司再也没办法起死回生。”
谢关雎:“……你这是威胁我?”
钟知道:“是威胁,拜你所赐,我现在对这些手段炉火纯青。”
说完,他挂了电话。
谢家别墅下面,远远的,停着一辆黑色车子,面容俊美的男人坐在里头,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才关了通话屏幕。他又拿起平板,看了眼刚才谢关雎浏览过的那些页面,没有发出去的那些短信——他手指顿了顿,指腹在那些字上面缓缓摩擦过去。
刚才那是在维护他?
他眼底漆黑,神色难解,抬头看了眼那幢别墅二楼亮着的灯光,眸中却隐隐出现某种八年都未出现都鲜活之意。
与此同时,谢关雎也听到502的声音:【攻略对象好感度 2,黑化度-10,当前好感度94,黑化度70。】
第36章 半边妆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