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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片刻,裴云谦幽幽转醒,抬了抬眼皮看过去,一件询问。
    见状,沈姝微怔,反应过来立刻道:“将……将军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裴云谦挑了挑眉,一脸不置可否,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淡淡的倦意。
    “那……我……我不动了。”沈姝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失措。
    裴云谦轻勾嘴角,眼中的阴鹜散了不少,他坐直身子,抬眸看过去:“可是坐得不舒坦?”
    裴云谦脾气实在阴晴不定,明明刚刚在宫里还好好的,刚刚上了马车以后就又开始沉着脸不理人。沈姝一时琢磨不透他如此问她到底是何意,她轻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见状,裴云谦顿时没了脾气,他是有多可怕?怎的跟他说句话都要如此小心翼翼斟酌再三?
    是他对沈姝还不够好?
    想到这,裴云谦皱了皱眉,抬眼看过去。沈姝瘦弱单薄的身子缩在马车一端,脸上带着失措,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比起从前性子倒是温顺了不少。
    “你是个傻的?不舒服不知道同我讲?”
    沈姝抿了抿唇,睫毛动了动,不语。
    裴云谦坐直了身子,让出一人的空位,轻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过来。”
    沈姝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位置,是比她现在坐的空位大些,可是要离裴云谦这么近她还是有些发怵。
    见沈姝绞着帕子迟迟不动,裴云谦目光凌厉了几分,声线也冷硬了几分:“还不过来?”
    刚开口裴云谦便后悔了,这小姑娘估计要更怕他了。
    正想着,就就看见沈姝慢吞吞挪动着坐到他身边,两人间隔不过几片衣料的距离。
    见状,裴云谦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看来还是要吓才会管用。
    一旁沈姝身子僵硬着坐在裴云谦身边,连呼吸都有几分小心翼翼,直到看到裴云谦再次偏过头睡着,才放松了几分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马车内渐渐安静下来,依稀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两人并肩坐着,沈姝转过头去才发现裴云谦睡颜似乎要更好看些,凑近一些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像个小扇子一样搭下来,最重要的是闭了眼睛以后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之势,如此一看倒看出几分温润来。
    沈姝嘴角不自觉弯了弯,若是他能不那么凶巴巴的就好了。
    殊不知,裴云谦衣袖下的手早已死死攥成拳头,死死抿着唇,拼了命忍住了胸口难以压制的冲动。
    沈姝温热的呼吸缓缓覆上来的一瞬间才是真真的要了他的命。
    缓过神来,沈姝转过头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能一次又一次被裴云谦的美色迷倒。
    正想着,沈姝感觉自己手臂被人圈住,没等她回过神来裴云谦的头便靠在了她肩头。
    沈姝下意识想抽回手,没等她动就被按了下去。
    “别动。”
    裴云谦胳膊又收紧些,嗓音低沉温柔透着淡淡的倦意。
    “我只躺一会儿就好。”
    昨夜一整夜没睡,今晨为了陪沈姝能回宫天刚亮就起身去了军营,他是真的有些累了,刚刚假寐时就险些睡着。
    听他这么说,沈姝应了一声没再动过,但身子不却自觉的绷紧。
    “放松些,你这样我睡得不舒服。”
    沈姝一愣:“?”
    没等沈姝说话,只见原本满身倦意阖着眼的裴云谦突然目光一凛,手臂护着沈姝往下:“别动!”
    “什么……”
    没等沈姝反应过来,一道利刃破空而来,凌厉的箭头朝着两人飞过来。沈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擦着自己的脸颊一凉,余光瞥见一只带着血的箭羽正插在她与裴云谦两人身后的车板上。
    裴云谦眯了眯眼,眼中尽是戾气,抬手将身后插着的箭轻而易举拔了下来,手腕微微用力箭羽就随着裴云谦手腕的方向破窗而出。
    片刻,马车外一人应声倒地。
    马车外声音逐渐嘈杂,裴云谦眼底冷了几分,一把拉过沈姝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接着又是几支箭羽连续射进马车,沈姝被裴云谦死死护在怀里,除了躲闪以外只有一只手可以抓住箭羽。
    片刻,沈姝便清楚听见裴云谦一声闷哼。
    闻声,沈姝心一惊,熟悉的痛意袭上心头。上辈子,漠北黄沙之上她也是如此被裴云谦护着。
    沈姝瞬间红了眼眶,上辈子的恐惧感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她挣了挣,语中能清楚听出她的恐惧和慌乱:“将军,你怎么了?”
    她刚探出头来就被裴云谦按了下去:“别动,我没事。”
    她已经闻到血腥味了怎么会没事?
    “将军……”
    没等沈姝说完,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轻叹,他沉声道:“听话。”
    闻言,沈姝鼻尖酸了酸,内心的泛滥的酸楚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记得,上辈子裴云谦救下她被追杀的时候,她曾让裴云谦放弃她,那时那就是轻叹着,沉声告诉她:“听话。”
    直到最后,单枪匹马的裴云谦面对几万匈奴大军时,也不过是淡淡对她说了句:
    “别怕,臣带你回家。”
    沈姝安安静静趴在裴云谦腿上没再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外的嘈杂声渐渐停了,接着门外传来秦珣的声音。
    “将军,刺客已经全部剿灭您和夫人有没有受伤?”
    沈姝等了半晌都没听见裴云谦说话,便开口应了一声:“本宫没事,但是……将军多半是受伤了。”
    闻言,秦珣立刻破门而入。
    只见,裴云谦将沈姝牢牢护在自己怀里,而他右臂上插着两支箭,箭矢已没入大半,伤口正汩汩流血黑血。
    第17章 求药
    暮色四合,楚京城街道上,一道马车飞快驶过,地上的尘土被马车带过掀起一人高的灰尘,久久未能散去。冷风吹得马车上的吊坠来回拍打在车窗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马车内,裴云谦阖着眼依靠在沈姝身上,双目紧闭,嘴唇乌青,隐隐泛着紫色。墨色的长发散落在沈姝肩头,眉头微皱,额前布满细汗。
    沈姝死死抿着嘴唇,抬手用帕子仔细拭去他头上的汗珠,见裴云谦神色如此痛苦,沈姝心中一阵酸涩眼底也湿润了几分。
    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手臂伤口上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更别提结痂,秦珣说是那箭头之毒导致,从前见过中了此毒的人多半都流血过多而死,如今只能请叶神医来尽力一试,兴许还能有挽救的余地。
    听着秦珣的话沈姝眸光一暗,能不惜在闹市内连累无辜百姓也要用如此狠毒的奇毒刺杀裴云谦,可见他在朝中树敌颇多。
    沈姝长舒了一口气,只盼着马儿能快些跑莫要耽误了医治。
    天色逐渐暗下来,沈姝只觉得在马车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是因为要护着自己,裴云谦也不至于中毒。
    这是沈姝第一次发觉自己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无奈,若是她能如朱雀一般就就算帮不上裴云谦的忙,至少也能自保,也就不用连累他了。
    正想着,马车猝不及防停下来。接着,车帘就被秦珣拉开:“夫人,到了。”
    府里人得了消息,一早就将叶神医请来府里侯着,见秦珣和裴云谦回来立刻迎上来跟着秦珣一起将裴云谦抬进府里。
    卧房里,叶明修单把脉就把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沈姝眼见着叶明修脸色越来越差,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半晌,叶明修叹了口气,又迅速从药箱里取出一包银针,一根一根小心翼翼为裴云谦施针。
    把布包里的银针都用完才缓缓收回手,开口道:“将军所中之毒倒是不难解,只是时辰上托不得,我施针封住了将军的经脉让毒素不至于太快扩散至五脏六腑,眼下最棘手的是缺了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沈姝下意识问道。
    “肉苁蓉。”
    闻言,屋内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从前只听说雪莲人参等药引,也听说过什么以至亲之血或是肉入药做药引的,从未听说过什么肉苁蓉。
    “肉苁蓉是何物?”沈姝率先开口。
    闻言,叶明修缓缓开口:“这肉苁蓉也叫寸芸,此药生长环境极其复杂,常年生活在漠北黄沙之上,只因此药花期甚短只有一个月,前几日我倒是有一株剩下的。”
    说到这,叶明修叹了口气,缓缓道:“只是昨日我研制一味药将最后一株肉苁蓉入了药,肉苁蓉虽时常用来做补肾壮阳之用,可如今缺了这一味药引将军的解药配不成啊!”
    听见叶明修说肉苁蓉常年生长在漠北黄沙之上,沈姝倏然想起从前他在匈奴见到过的一味当地人十分珍视的药材。
    想到这,沈姝试探着开口:“可是沙漠上长的那种高大的花根是棕褐色呈三角形?”
    闻言,叶明修眼神瞬间亮了亮,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对对对,夫人见过?可知道哪里有?”
    沈姝心脏一沉,她的确见过,上辈子在漠北时,沙漠里时常能见到,可这一世重生回来……
    冯太后的寝宫!
    想到这,沈姝倏然抬头,脸上一喜。
    没错!就是冯太后的寝宫!
    她今日归宁去拜见冯太后时在她身旁放着的锦盒里见到的,当时她因着要向冯太后行礼,而冯太后见她来了便让身旁的大宫女将锦盒收了去,她当时只觉得熟悉却一时未来得及思索,可如今细细想来那锦盒里的东西不正是叶明修所说的药引!
    沈姝也来不及思索冯太后宫中为何会出现做补肾之用的肉苁蓉,只知道这东西如今能救裴云谦的命。
    见沈姝愣在原地迟迟不说话,叶明宣心中没底,忍不住开口道:“夫人?”
    沈姝这才缓缓将思绪拉回来,抬头道:“见过,在宫里。”
    闻言,叶明修脸上一喜:“那夫人就速速派人将药引取来,将军的毒可耽搁不得!”
    沈姝眸光微闪,脸色也眼见得沉了沉,那东西在冯太后手中,冯太后本就有意铲除裴云谦,而如今来刺杀裴云谦的刺客是何人所派也尚待查证,就算不是冯太后派来的人,若是她知道自己是拿来救裴云谦的定然是不会给她的。
    顿了顿,沈姝正色道:“不用,我亲自去。”
    若换个人去今日这药引不一定能拿得回来,倒不如她亲自去。
    想到她刚刚走上大殿时冯太后有些惊慌的脸色,再结合刚刚叶明修所说的肉苁蓉的效用,沈姝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这药引她势在必得。
    片刻,沈姝便交代叶明修和秦珣照顾好裴云谦,自己带着琳琅转身出了房门往宫里去了。
    凤鸾宫里,冯太后正阖着眼小憩,见沈姝来访脸上带着几分不悦:“不是出宫了怎的又回来了?”
    沈姝福了福身,裴云谦的身子等不得所以她并未迂回,温声道:“儿臣今日特来是想像太后娘娘讨要一物,不知太后娘娘肯不肯割爱?”
    冯太后顿时来了兴致,睁开眼笑了笑:“倒是新鲜,从未见你问我要过什么东西,你倒是说说你想要的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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