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吻分开,黎沅呼吸有些急促,本是漂亮精致的桃花眼直接瞪成了猫眼一样:“你!你!”
放肆!无礼!登徒子!
这些话到了嘴边,却是又被亲了一下,这一次黎沅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是一吻即分,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你这模样太可爱,我一时没忍住,错了,认罚。”
黎沅睁开了眼睛,对上林肃的目光是却不像以往般敢于直视:“你还说自己不急色。”
“对旁人从来都是坐怀不乱的,不知为何到你这里自控能力差到了极致,看着你便想抱抱你,亲亲你。”林肃笑着说道,“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像你这样可爱的宝贝,只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回去……”
他未说完,嘴便已经被黎沅按住了,他何曾听过这样直白的话,便是当年元和帝看上康柏玉,那也是旁敲侧击,哪里像他这样直白的让人心惊,原来他也是会为人所稀罕的。
“别说了……”黎沅的脸自觉烫的厉害,“我知陛下心意了,可你如此轻薄,着实会让人误解,我虽非女子,可是也不能如此冒犯。”
他说出这话之时心中总觉得有些后悔,像是自已把自己拘束了一样,分明并不厌恶与这人亲近,这人也无半分轻薄看低之意,却得被这礼节所束缚,像是自己将自己关进去了一样。
“既要从这个牢笼离开,为何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林肃笑道,“你身无武艺,不适合行军打仗,我也不放心你上那战场,但是日后齐国朝政处理也要依赖你一二,再到那时后宫不能干政的言论必然甚嚣尘上,你也要一一遵从礼节么?”
“你让我干政,不怕我因为无能扰乱你的朝堂么?”黎沅问道。
“我既应承可你,自然是要保证教会你的,你年龄尚未到弱冠,学什么都来得及,否则便是你聪慧无双,我也不敢让你空身上阵的。”林肃低头说道,“否则岂不是拿天下万民练手?”
黎沅确认自己从未对他袒露过心中忧虑,可他却分明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想被宫廷拘束,被世俗拘束,被礼仪拘束,这人也都看在眼里的。
他分明是极能隐忍,极有耐心之人,否则也不会以商人身份筹谋大业,任由这些皇帝将他当商人一般传召,他身边连侍妾也无,便是真正坐怀不乱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会被美色所驱使?
如今之事已成定局,他没必要如此急色,可他却一次次打破他往日行事,只为让他自己别拘束了自己。
他是男子,非是女子,不必待在闺阁之中做女儿之态,而应该像男人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挣脱牢笼。
06所若知他心中所想,必然满脸佛系:【宿主他真的会被美色驱使的。】
只不过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迷在里面出不来而已。
宿主的头脑向来是冷静的,他不会勉强别人,素来都是让人家心甘情愿,或是看出人家心甘情愿他才动手的。
黎沅自是不知的,他只是沉吟了良久,然后捧住了林肃的脸,在其鼓励的目光下亲了上去,虽是短短触碰,却也是不同于之前的矜持守礼。
“如今你已应允,我回去便下聘,娶你为后如何?”林肃摸着他的脸颊道。
黎沅抬眸看他:“我身份特殊,你打算下聘到何处?”
先帝崩逝,他也是先帝的正妻,死后要葬入南国帝陵之中,若是下聘到了南国,相当于直接打南国的脸面,可若是下聘到了黎国,便是公然承认他非南国太后,怎么样都会引人议论纷纷,让南国面上无光的。
“黎国待你不好,元和帝南楚和待你更是忘恩负义。”林肃笑道,“我既下聘,自然是直接给你,你不需要这南国旧物,直接将聘礼当嫁妆带过来就是。”
“那高堂之上?”黎沅手指有些颤抖,他非是想要利用林肃,但他确实想见母亲。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将她从黎国皇室接出来的,大战在即,把你的软肋留在那里不太合适,我无高堂,你说我若封她做齐国的太后如何?”林肃说道。
他本就不是守礼的人,若是做了天下之主,在这种小事上自然是要随自己的心意而来的。
黎沅着实是又惊又喜,直接笑了出来道:“多谢陛下。”
“要从黎国皇宫接人,必然是要费尽千辛万苦,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思。”林肃撩起衣袍在旁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道,“只亲一下着实觉得有些亏。”
他这神情举止哪里是暗示,分明是明示。
黎沅看他示意,不知这人怎能如此的花样百出,只能一咬牙坐在了他的腿上,看他点头示意时搂上了他的肩膀:“如此,可满意了?”
“这么容易妥协,不怕我日后总是欺负你么?”林肃很是自然的靠近,亲了亲他的脸颊道,“嗯?”
“我怎会让旁人轻易欺负。”黎沅虽有些不自在,但的确如林肃所说,与喜欢的人亲近的感觉很好。
男人的身上没有什么皇室惯用的奢靡甜腻的龙涎香,反而裹挟着草木的清香,像是雨后林间的味道,跟当初送入宫中的第一支钗很像。
“你当真是刚刚看上我的么?”黎沅问道。
“我消息渠道多,自是瞧过你的画像。”林肃抱紧了他的腰道,“一惦记便是数年,可有感动?”
“你这人分明是好色,却总让人觉得你深情的很。”黎沅与他相处数日,也知他不是轻易动怒之人,连待宫人都是宽厚的,从不因小事而责罚,情意起了,便什么话都敢说了。
“太后果然是七窍玲珑心,一眼便看透林某人本质。”林肃与他玩笑道。
黎沅不知来日如何,但他想当初母后与父皇琴瑟和鸣时,想来也是如此的甜蜜恩爱。
只是后来离心,虽有父皇花心之嫌,但是父皇每每犯错之时,母后皆是直言顶撞,从不肯小意劝谏也是一大原因,错自然在父皇,可就像是男人所说的那样,再好的感情都需要小心维护,谁也不会在一开始便知道结局为何。
他二人说着话,却听外面传来了刀戈争鸣之声。
“此乃太后寝宫,陛下怎能带人闯入?!”
“儿臣非是对父后不敬,而是前来请安,却被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刁奴阻拦。”“太后正在安寝,陛下还请等候。”这是姑姑的声音,看似在震慑元和帝,却在提醒屋内的人。
黎沅想要起身,却被林肃直接搂着按在了腿上,他急声道:“此时若被元和帝发现,他必然要拿此事大做文章的。”
若是下聘求娶,也算是名正言顺,可若是未成婚便在一处,相当于将南国的脸面按在地上碾压,元和帝必然大作文章,毁林肃声誉。
“你怕他?”林肃兀自淡定的坐着,不见动身。
外面元和帝道:“如今正是白昼,父后突然休息,儿臣也是担心父后身体不适,还请让儿臣进去请安问好。”
“他到底是一国皇帝。”黎沅道。
他知林肃厉害,但是他二人的举动相当于欺辱到了元和帝的脸上,天子一怒,浮尸万里,太后被辱,相当于国之体面不存,百姓都不会同意的,届时林肃的大势所趋极有可能被削弱。
“他既赶来,还执意进门,想来便是知道了。”林肃笑道,他蓦然扬声,“请元和帝进来吧。”
他声音一出便再无遮掩,黎沅瞪大了眼睛:“你!”
门被从外面打开的时候,元和帝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本以为会看到两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可只有黎沅面色复杂,林肃却是仍然坐在那里,目光冷冽:“不知元和帝前来所为何事?”
“启辰帝想要择美,南国美人任你挑选,可你如今却是动朕父后,南国便是势弱,也不能如此欺辱!”元和帝申饬道。
门口大开,外面跟随的兵士将里面看了个干净,林肃派人守在宫门口的人双拳难敌四脚,也是被制住了。
可就算如此,林肃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惊慌,就像是当着南国人的面,抱着他们的太后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朕便是欺辱你,你又能如何?”
这话可让元和帝脸色乍青乍白的,他对上林肃总觉得命中犯怵,针尖索性不对上林肃,而是直直对上了黎沅:“父后,启辰帝威势极大,您是被迫的对不对?他敢如此欺辱于您,儿臣必会为您讨回公道,天下万民也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门开的时候黎沅本是惊慌,可林肃不慌,他却也觉得这向来喜怒无常的元和帝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跟这个无论何时都能够淡定自若的人比起来,此时的元和帝看起来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跳梁小丑一样。
“哀家是自愿的。”黎沅说道。
元和帝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的错愕:“父后如此,还知道礼义廉耻么?您如此行事,当真是让天下人为之耻辱!”
“五国之中并未不允许寡居之人再嫁,即便哀家是太后,也有再嫁的权利。”黎沅以往不会激烈反击,可如今有林肃给他撑着腰,他又何须再怕什么,“再说陛下,父母再是不慈,为人子女者也不能如此羞辱,陛下如此,如何为天下子女之表率?”
元和帝骑虎难下,看着黎沅道:“父后想嫁,启辰帝也要想娶才是。”
在他看来,如林肃这样各国择美之人自是花心的,天下又有哪个男人不花心,他会动黎沅,不过是觉得有趣,想要羞辱于他,又岂会真的要一个二嫁之人。
“他若想娶呢?”黎沅问道。
“那儿臣便依礼让父后嫁过去,结两姓之好。”元和帝道,“启辰帝可愿?”
林肃看向了元和帝,就在元和帝以为他会拒绝之时,林肃一勾唇角笑了起来:“朕早有此意,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征求太后同意,至于陛下同不同意并不要紧,你非他亲生,又忤逆不孝,实在不合适决定他的去留。”
元和帝一忍再忍,眸中已经遍布血丝:“启辰帝莫非以为朕真的怕你?”
“你怕不怕都是无妨了,康柏玉,今日我要将人带走,还有太后的贴身姑姑一并带走,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林肃起身抱了黎沅,竟是不让他下地,直接往门外走出。
黎沅下意识搂了他的脖颈,却是真正见了这个男人放肆的一面:“你如今在盛京城,他若真要为难,你走不出去。”
林肃前行,元和帝挥剑阻拦,却被不知从何处来的康柏玉挥剑挡住道:“陛下放心。”
林肃淡淡一笑:“嗯,你办事妥当,朕自然是放心的。”
当日被欺压胁迫的怨气,自然是要撒上一撒的,康柏玉行事沉稳,自不会要了元和帝的性命,但是让他受点儿军中的苦却是在所难免的。
林肃抱着黎沅前行,姑姑匆匆跟随其后不敢回头。
“陛下,齐国大军已临城下,共有五万兵士!!!”宫中急报之声隐隐传来。
黎沅抱紧了林肃的肩膀道:“不是五千么?你怎么做到的?”
“你可知我招揽兵士皆是何人?”林肃抱着他行走,却是闲庭信步,任宫中混乱,他却见个气喘都没有。
黎沅道:“是何人?”
“皆是各国受苦百姓,或渔人,或农人,只为活下去吃一口饭的人。”林肃笑道,“齐国地处南国上游,想要泛舟于此不过一日便能到,若是大船开拨必然会被发现,但是人人小舟轻快,根本不会被发现,便能够全部汇聚于此,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人人皆以为你在整顿齐国内务,择美联姻之时,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黎沅抱紧了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道。
“可是怕了?”林肃见他安静下来时问道。
“你是我曾经最为渴望成为的人。”黎沅闷闷道,只是他没有这人果决,没有他这般运筹帷幄,没有他这般耐心隐忍,筹谋数年,在这异国王宫,只能自保为上。
这样的人,大概需要他用一生来仰望吧。
林肃带着黎沅并未出皇宫,而是直入那议事大殿之上,他缓缓上位,却是将黎沅直接放在了那龙椅之上。
黎沅触手冰凉,摸到那龙头之时险些跳了起来:“这不是我该坐……”
在林肃的目光之下,他坐的有几分乖巧的意味:“如今要怎么办?”
他觉得逼宫之事应该是充满刺激和血腥的,可是这人却不见什么激动之情,就好像后续的发展他已经全然在掌握中了一样。
“此事半日便可安定,这朝堂自然是只留可用之人,只是齐国尚未定都,你喜欢定都何处?南国,陈国,或是梁国国都?”林肃一副任凭他挑选的模样,“又或是……黎国?”
“南国是囚笼,黎国是故土,我都不想选,如今的梁国国都据说气势恢宏,曾经的齐朝旧都便在那里。”黎沅道,“可否就择那处?”
“好,就照你说的办。”林肃笑道。
黎沅却有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他拼命想要挣脱的樊笼,本以为一生都无法脱离,却没有想到这般的轻而易举。
“今日被发现之事你有没有……”黎沅迟疑,不知该不该问出口,毕竟那一时的发现当真是让他措不及防的,可林肃为人不至于如此,那样的行事若是被人发现,一个处理不当,也是让别人看他的笑话。
“没有。”林肃说道。
黎沅没有再问,只垂下了眸道:“我信你。”
第82章 太后十五岁(6)
他说没有, 他便信他,因为他觉得在这种事情上,这人应该是不屑于撒谎的。
宫门大开, 如林肃所料的那样, 这一场宫变不出半日就结束了, 五万的军队进驻这只有一万御林军的京城, 周围驻军甚至都来不及调度, 便已经失去了来自于盛京城的消息。
日暮时分,太阳西斜, 正殿门口一人拖着一个什么东西走了进来,本是逆光而行,待看清楚来人是谁时, 同时也看到了他拖着的不是什么东西, 而是一个人。
来人是康柏玉,只是与黎沅初见他时的温文尔雅不同, 如今一身盔甲的他血煞之气极重,盔甲之上血迹斑斑, 显然手刃了不少人, 而他拖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之前还能够坐在一国帝位上的元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