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祁云这会儿都已经慌得脸色苍白额头密布汗珠,甚至抬起拉着她的手都轻微颤抖着,而产妇也在尽量调整呼吸放松自己全力配合医护人员,前后两条都不符合,女医生自然不可能同意祁云的陪产请求。
江河抱着平安乖乖坐在产房外走廊上的座椅上,祁云看着产房被关上,双手环胸眉头紧皱的仰着下巴盯着产房门上面那个显示正在手术中的红灯。
一开始还好,就搁那儿站着不动,有医护人员进出就立马让开靠墙,看见姐夫/爸爸这么冷静,江河跟平安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心情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里面依旧没有动静,祁云就有点镇静不下来了,双手环扣在胸前埋头转圈,转完了抬头去看,看完了又转,江河都能看出个规律来了,必定是转十圈抬头看一次。
这种规律性太强的重复性动作,稍微正常点的人看久了都难受,江河明白姐夫其实也很不淡定了,想了想只能转移话题,跟祁云搭话,“姐夫,一会儿我去车站接芳姨吗?”
江河顺着辈分一直是喊凝开芳“姨”。
祁云没听进耳朵里,江河又喊了他两声祁云才恍然回神的“啊?”了一声,扭头看了江河跟平安一会儿大脑里延迟处理好接收到的语言信息,这才才后知后觉的点头,“一会儿看你姐什么时候出来吧,要是早就我去接。”
“不用,我看还是我去吧。”
江河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总感觉这种状态下把姐夫放出去说不定一会儿在外面溜达一圈半路就能忘记要去干啥,别转头就一个人又回来了。
祁云没争,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几乎回头去看产房门,总觉得挪开了一会儿视线就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似的。
这医院的产房都是单独安排的,也有那种可以同时让多位产妇进产房待产或生产的产房,但是那个是在楼下,祁云直接找的是专用医护人员,能够更好的保证医生跟护士在里面接生的时候不至于分心。
这个是医院专门为一些特殊病人准备的独立产房,这会儿走廊里就只有他们三个等着。
祁云明显心不在焉,江河只能跟平安说说话,走廊里显得有些安静,祁云没听见别的声儿,全部注意力都落到了产房大门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总之等祁云看见护士抱了个孩子出来找家属的时候,腿一动就跟有无数根针扎似的。
祁云没理会,抬脚丝毫不慢的走了过去。
“病人江画眉,生了位小公子,重三点八千克,出生时间五月二十号下午四点二十四分三十八秒,请家属抱一下。”
祁云有过照顾平安的经验了,伸手动作娴熟的把孩子接了,垂眸看了一眼,是个捏着小拳头闭着眼满身红红的小猴子,头发倒是挺浓密的。
“护士同志,病人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来?”
护士多看了祁云一眼,倒是很少看见孩子父亲抱奶娃娃能这么熟练的,“里面正在处理后续,大概几分钟之后病人就会被推出来。”
孩子身上穿的衣裳是医院里统一准备的那种,只要小包被是之前就让护士带进去的。
平安跳下椅子,跟着小舅舅一起凑上来,拽着爸爸的裤腿要看“妹妹”,“爸爸爸爸,我要看!”
祁云弯腰给平安看了看,平安皱了皱小眉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能安慰自己,再丑也是自己的“妹妹”,不能嫌弃。
医生跟护士都是很专业的,江画眉很快就被打理好推了出来,病房跟产房是一个楼层,江画眉脱力的躺在滑轮可拆担架床上一路被直接推回了病房。
“病人家属抬一下。”
“不用,我来抱就好了,小河,看着点如意。”
这小孩儿还没出生的时候祁云跟江画眉就商量着取了个“如意”的小名,不管男女,都顺着平安的名字走。
这几个月无论是平安还是江河,一家人都习惯了用这个小名称呼肚子里这个小奶娃,祁云这么一称呼说的人自然,听的人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
江河跟平安都应了声儿,等祁云把如意放到旁边的病床上盖上薄被,江河跟平安都凑过去围观。
有个护士脸嫩,估计年纪不大,抬眸看了好几眼祁云他们几个人,忍了又忍,在祁云弯腰把江画眉抱起放到已经铺好医用纸垫的床上后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产妇江画眉同志生的是一位小男孩儿。”
“是的,很可爱,跟我妻子一样。”
祁云柔声在江画眉耳畔赞美了一回,江画眉转头抬眸冲祁云柔柔一笑。
祁云帮自家媳妇又整理好枕头,确定江画眉躺着舒服了这才起身笑着朝护士们道了谢,“今天辛苦大家了。”
护士们笑了笑,那位提点如意性别的小护士看大家好像都觉得这个小名很正常,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暗暗反省难道是自己思想太落后了?
女医生落后了一步,换了身衣裳才来病房,揭开被子按压了几下江画眉的小腹,确定恶血排出情况良好,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孩子名字要在出院前确定好报上来,医院会给开个证明。”
祁云送走了医生,回来一看手表,时间已经到五点多了,如意还没醒,一会儿要掐着时间喂点白开水,第二次喂葡萄糖水,之后才能吃奶。
这些江河肯定是不会弄的,一商量最后还是江河去火车站接的人,医院门口有公车转两趟过去差不多。
倒是也能叫三轮车,可一般人都不愿意跑这种生意,三轮车都是人力车,单边蹬就要半个多小时,再来个来回不得要了人老命了。
钱是要挣,可现在大家都比以前宽松了,也不至于为了挣钱就亏待自己,还不如多跑几趟周边短途的。
“咱们真要让孩子叫‘如意’啊?”
江画眉缓过劲儿来,又被祁云扶着喝了一杯产妇专门喝的奶粉,这会儿也没那么累了,让祁云把孩子抱过来放在自己枕头边上,江画眉看看孩子再看看祁云。
祁云还没说话呢,平安就听懂了,鼓着腮帮子睁圆了眼,双手扒拉着把“妹妹”搂着,警惕的盯着妈妈,“平安跟如意,妹妹!”
平安如意,如意平安,一听就是一家人,平安可是听爸爸妈妈小舅舅念叨过好多回这样的话了,所以他特别喜欢这个名字,现在听妈妈的意思是要改,平安自然不乐意了。
祁云倒是无可无不可,抬手捏了捏闭着眼睡觉的小娃娃举在耳边的小拳头,“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江画眉犹豫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好像不适合?”
“既然大家都喜欢,自然就是最适合的,咱们再给他重新取个男孩儿的大名就好了,老家还有个风俗,要是男孩儿身体不好,小时候就直接当成女孩儿养着。”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江画眉也不想想自家这二宝身体不是挺好的么,哪里跟这个风俗有关系了?
吧嗒着嘴啜着唇珠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如意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人生中多么重要的时刻,以后每每想起,总是忍不住想要穿回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晃醒。
哪怕这会儿是哭闹一番说不定妈妈就会心软换个名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如意你知道吗,你的名字还是我奋力保护下来的!
如意:...哥,你暂时离开一下好吗,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的麒麟臂,谢谢体谅。
第128章 客栈
江河在火车站接到凝开芳之后先回的院子, 没办法, 凝开芳可不像祁云那样宁愿多花钱也要轻便出行,跟很多人一个想法。
既然都掏了钱买车票了,要是不带点东西走,那不是很亏本?
所以凝开芳背了个大包,然后左右两只手又各自拎了一个大口袋。里面有给平安如意准备的衣服玩具,也有给儿媳妇带来坐月子的时候吃了补身体的药材食材。
凝开芳下了火车见到江河,一听小儿媳居然已经在医院里生了,顿时也是一惊, “是不是个丫头?”
有路过的乘客听见凝开芳这问题,忍不住纷纷侧目,再一看凝开芳那大包小包的样儿, 心里想着这估计又是一个从乡下来的重男轻女的婆婆。
“是个男娃,不过姐夫说小名还是用原来那个。”
毕竟大家都叫习惯了, 而且男娃子用这个名字也没什么。
凝开芳心里有一丢丢失落, “男娃啊?男娃也好,耐摔打, 以后还能跟他哥哥互相监督。”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咋的。
因为之前都认为是女孩儿,大家在一起谈论的时候都是说以后要如何打扮这小姑娘,还说要让孩子跟着爸爸学古琴, 长大了有气质。
凝开芳本质上不是重男轻女也不是重女轻男,毕竟当初她自己也是生了个女儿二胎才开始生的男孩儿,老传统思想里还是挺喜欢多几个孙子的。
可主要是因为之前已经被乖巧可爱穿着小裙子模样的孙女洗脑了,这会儿陡然之间被告知那些幻想的画面全都是一场空, 心里谁还能没有点儿落差啊。
不过这落差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管怎么说,平安有了个以后可以相互扶持的弟弟还是不错的,要是俩兄弟以后谁在学校不认真学习偷偷跟女同学谈对象,还能彼此监督着。
等到到了医院看见闭着眼安安静静侧躺在妈妈怀里吧嗒吧嗒吸着奶的如意,凝开芳更是稀罕上了,瞧着眉眼,多清秀啊,以后张开了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娃子。
“画眉啊,辛苦你了,你可是咱们祁家的大功臣,给咱们家又添了一员。”
凝开芳让江画眉放开心怀好好休息,家外有江河跟祁云,家里现在也有了她,让江画眉半点都别操心。
凝开芳这当婆婆的确实很不错,当初江画眉生平安的时候她就把月子照顾得很好,一回生二回熟,江画眉月子里真就没多操什么心。
因为是顺产,产妇身体恢复得比较快,只住了五天院就出院回家了。
距离家里挨得近,祁云给江画眉带了件取掉内衬棉袄的大衣来,再用围巾把自家媳妇头跟脖子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直接就抱着走回家的。
凝开芳抱着孩子,江河就拎着一小袋东西牵着平安,一家人很是轻松的就出了院回了家。
至于别的东西,准备出院之前就已经跑了一趟把东西都先送回去了。
在家坐月子显然比在医院方便多了,住院期间祁云还要抽空在家里做了饭给送过去,因为凝开芳觉得医院食堂里的月子餐用料不够有营养。
想想也是,虽然你花大价钱点了餐,可人家心里肯定是想要多弄点出来自己拿回家给自家人吃。
祁云也不能真就直接请假请太久,大二课程紧张,这段时间已经耽误了琴瑟行那边,家里既然有凝开芳在照顾了,祁云跟江河的日常也能恢复了。
祁云还是会去琴瑟行,不过不会像以前那样没课的时候就直接呆半天。
如意跟他哥哥小时候差不多,都是特别省心的那种,不过平安以前是安静的观察自己刚来到的这个新奇世界,如意却是两眼一闭直接睡觉,睡醒了有人逗他他也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老何专门给他弄来的啥西洋小风铃挂在婴儿床上方的横梁上,如意也就偶尔好奇的盯着看一会儿,要不了多久又眯眼睡了。
小孩儿刚出生的时候身上皮肤红彤彤的,不过两三天就会变白了,虽然婴儿还稚嫩说不出眉眼长相,但是如意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好看。
这种感觉单独看见他的时候还不明显,在医院里凝开芳抱着如意去洗澡的时候跟别的孩子放在一处一对比,那感觉瞬间就能让最迟钝的人都无法违心的说有哪个婴儿比他还好看的。
如意不喜欢出门,满月之后也依然很少闹腾,要不是在医院里有一回饿着他了如意扯着嗓子狠狠嚎哭了一回,江画眉说如意哭起来嗓门大这个事儿都没人信——江画眉在产发里的时候听见过如意刚出生时的哭声。
总之,如意是一个平时很安静乖巧,但是真要哭起来也能魔音灌耳的小盆友。
如意的满月酒是在饭店里办的,办了两场,一场是在清苑学区这边的大食堂,请了铁熊范洋他们,广远晏老这些长辈依旧是本人没来,不过送了礼。
经济特区圈定之后,整个华国的领导人工作重心也转移了过去。
事实上经济特区的圈定,这会儿对于领导阶层来说还是很冒险的,一不小心华国就要从社改姓了资,对外出口贸易城市也更是让领导人们投入了太多的关注与精力。
所以在红袖章委会正式改为人民政府,对文革进行了最后的文件反省之后,华国人戴在头上顶了十年的紧箍彻底松开了。
晏老作为已经退休的人,要不是因为住的疗养院有点远,他都要自己亲自来祁云这边喝如意的满月酒了。
广远没来,广懋却足够作为广家的代表。
另外玉封也来了,这事儿对于铁熊他们来说还是挺惊讶的,毕竟玉封作为他们的“敌方代表人”,啥时候跟他们系的代表人勾搭上了?
玉封其实私底下跟祁云交情还是不错的,虽然每次玉封总会隐约有种被人怼了的感觉,可想想何老,玉封还是相信那些都是自己的错觉。
张副编这次没来,不过老王还是来了,给祁云带了房源的消息。
虽然这段时间祁云因为专心于生活以及《时间旅人》第二卷的创作,《国风》那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投过文稿了,但是老王现在跟祁云也算是私交甚笃。
虽不能经常见面聊天,但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彼此之间就没有客气的时候,也算是相识于微末,彼此都很珍惜这份情谊。
老何作为祁云的师傅,自然不会缺席,甚至还送了如意一架他特意为如意制作的古琴,整体型号是普通古琴的三分之一大小,形状更是精巧取奇。
这可不是简单的缩小比例,因为缩小之后还要保证古琴的音色不受影响,全华国如今也就只有老何有这么深厚的功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