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和气的把糕点给了端肖雪,端肖雪却狐疑地看着陈生,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陈生不与端肖雪计较,直接将糕点和端肖雪都放入袖中。然而就是这么一会儿没看着郭齐佑,郭齐佑那边就出了事。
起初听到街上有打斗的声响,陈生还在想是谁在生事,当时并没想到是郭齐佑在与人动手。等他顺着声音走过去一看,才知道当街生事的人正是郭齐佑。
而事情的起因简单又老套,如今被郭齐佑按住打的三四个地痞,在方才缠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娘子不放。那几个人嘴里不干净,手上也不老实,把那娘子吓得花容失色,又怕又羞。
郭齐佑看不过去,当即扔开吃食上去阻拦,可陈生见此却觉得十分奇怪。
京城不似地方,管制本就严格,加之这里是天子脚下,不管闹事的人有什么背景都要掂量当街闹事的后果。而且在京生活的人也都清楚,如果京中时常有人生事,一来会暗指天子威压不足,二来会成为文官互相攻击的理由,因此不管出于哪一点,害怕被参一本的京兆尹都不会放任这种行为出现。故而京中街道时常有人巡查,因此地痞生事后不久就会被发现。如此一算,得不偿失。
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陈生心思一动,害怕郭齐佑踩了别人的陷阱连忙上前。而在上前之后,陈生方才闻到酒臭味从那闹事的地痞身上传来。
而这酒则为对方一切的行为作出了完美的解释。
此刻,地痞见郭齐佑阻止,说了一声要你多管闲事,之后就朝着郭齐佑打了过来。郭齐佑一脚将地痞踹开,那地痞飞出去老远,正巧砸在一人身前。
见此那人拍桌而起,怒喝一声:“你这人,打他就打他,你把他扔到我这里作甚?!”
说话这人口气不好,分明是故意在寻麻烦。
陈生见此皱起眉,还来不及阻止郭齐佑就听对面起身的人说:“还敢瞪我!来人!”
话音落下,周围站起来五六个人,纷纷都向郭齐佑冲去。
郭齐佑并未多想,轻轻松松地将他们全部打到,而在他们动手这时,巡查的官员见这边有人聚众生事,立刻握着刀朝这边跑了过来,直接抓了在场生事的人。
郭齐佑是救了女子,可救了女子的打斗,与之后与人置气当街斗殴的性质不同。不过因此次并非是他们主动生事,因此情况不算严重。
陈生心中有了大概,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必然不是巧合,很想看看对方还要做什么的他顺从的跟着衙役走了,在入京的当天进了京中大牢。
郭齐佑几时受过这种气,当下气得双目赤红,非要与牢头说道说道。
陈生按住郭齐佑,这时又听“哐哐”几声响起,知道隔壁的牢房应是来了新客。
而狱卒不知是不是脚滑,在关上隔壁牢门之后摔了几次,凄惨的样子不知为何让陈生觉得很是眼熟。
牢头不知他都抓了什么人物,他倒是惬意,两撇小胡子一翘,慢吞吞地坐在陈生他们对面,拿着一个小小茶壶,先是哼了一声,接着问对面那些新来的人:“你们都犯了什么事?”
第161章 不让
呜呼的声音乘着风而来。
白衣僧人停在挂着沈字的老宅前,慢慢推开面前的木门走了进去,沉稳地朝着主屋行了个礼。
地上一道黑影闪过。
僧人似有感应,他抬起头,只见身侧的地面映出了两道身影。
一阵冷风吹过。
远离热闹的人群,黑色的鞋子停在人烟罕至的老旧街道。
曲清池和萧疏抬头看了一眼街道两侧的布置,在一处旧宅中找到了一口散发着寒意的古井。
两人来到古井前停下,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同时望着那似有回声的枯井,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听见牢头询问,牢内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随后是一句——
“当街私斗。”
陈生和郭齐佑听到隔壁响起的声音,同时瞪圆了眼睛看了过去。
而那牢头打量了一下说话那人的样子,一脸复杂地翘起兰花指,不可置信地问:“就你还能与人打斗?”
对方顿了顿,气闷地说:“是我身旁的这位与人打斗,我去拦着,这才被抓了过来。”
牢头听到这里转头看向他指的那人,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说:“还真是人小脾气大。喂,你又是为什么与人私斗?”
被问话的人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完全不理牢头,不知是不是在计较那声人小。
见此牢头不悦地“哎”了一声,抬起手指指向对面,眼带怒意地说:“我问你话呢!你个小王八蛋听到没……”
没有的有字没说出来,说话的牢头不知,他手指指向的地方坐着三个人,其中有一位是最不能冒犯的存在。而他指的方向含糊,连带着也骂了那矮个子身侧的人。
之后只听轰隆一声响起,牢房瞬时冷了不少,再看那正在说话的牢头,竟可笑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险些没过去。
牢狱里因此鸡飞狗跳,几个狱卒连忙围了上去。
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等隔壁牢房传来一声温柔的“拍拍后背,顺顺气”后,陈生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瞬间觉得头大了不止一倍。
郭齐佑倒是没心没肺,悄悄拉了拉陈生的衣摆,指着隔壁,乐了:“熟人。”
陈生拽回衣服,只想说一句不熟。
这时,牢房大门打开,又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似乎十分心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渐进,等来到陈生牢房这边,陈生先是听到了隔壁响起一声:“哎呀!我的陈卿啊!”
然后陈生不知道对方扶起了谁,只听薛离惊呼一声:“陈卿?莫严,陈生在这里吗?”
接着是莫严茫然的声音响起:“不晓得,气味太杂,闻不出来。”
此刻拉着莫严手的那人方才知道找错了人,当即看向身后。
身后人连忙说:“陈生在隔壁。”
之后细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随着“哐当”一声响起,陈生看到了来人,对方正是越河县主的父亲——柏亲王。
柏亲王与花枝招展的越河县主不同,他穿戴极为朴素,丝毫没有亲王的架子,此刻来到陈生的牢房,一派和气地上前,彬彬有礼地开口:“陈卿受苦了。”
陈生不动声色地来到郭齐佑身前,拉过柏亲王即将要放在郭齐佑身上的手,等把柏亲王的手牢牢放在自己手中,陈生这才感叹一声,深知这位亲王八成已经记不住他的样子了……
丝毫没有露出被冒犯的不悦,陈生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脸,而在他与柏亲王互相问候的时候,隔壁听到陈生声音的三人将脑袋挤了过来。
可能是知道陈生有出去的门路,隔壁的人先说的不是重逢的问候,而是——
“陈生,救命!”
薛离趴在铁栏上,声音里充满了不想在监牢久留的急迫。
陈生与柏亲王寒暄两句,转而看向对面,心情复杂地先问京彦:“你怎么来了?”
京彦仰起脸,理直气壮地说:“师父说京中不似望京,让我跟过来长长见识。”
薛离没用陈生问,直接说:“我是来玩的。”
莫严一脸羞涩,正想说话,却见陈生无视了自己转头看向柏亲王,顿时一脸失落。
陈生不管莫严,只想,他这才刚入了大牢柏亲王就来了,对方的速度快到像是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一般。
而想到越河县主对自己的执着,陈生倒也能理解柏亲王关注自己的态度,为此陈生心中有了计较,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绝不是意外,此刻能够脱身全靠柏亲王,故而真情实意地谢过柏亲王搭救之恩。
柏亲王目的直白,一边说着不用谢,一边三句话不离越河县主,似乎还在做着招婿的美梦。
他们在这边互相客套,不知这一幕早已落在对面人的眼中。
对面牢房关着的人是今日牵扯到私斗中被误抓的文人,文人名叫纪元。
纪元在京虽是没有官职,但因文采不错,素来备受文人雅士的追捧。而被追捧的时间一久,这人难免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因此性子算不得好。
今日,纪元因无辜受累本就满心愤恨,这时又见陈生与柏亲王攀亲带故,心中火气更大。
他一面嫉妒陈生能与贵人关系不错,瞧不起陈生趋炎附势,一面暗恨若不是陈生与郭齐佑与人打斗牵连到他,他绝不会在今日被人打了几拳,又关入此处。
这一来一回,纪元心中情绪在陈生等人被柏亲王带走后更加复杂,暗自与陈生结下梁子。
陈生对此毫不知情,只知道今日被抓一事与李家人脱不了干系。
可李家行事奇怪,以这种方法抓陈生一会显得陈生人品不错,二来也关不了陈生多久,让人叫不准此举的缘由。
柏亲王似乎知道陈生心中所思何事,可他只是笑笑,对此并不多言。
见此陈生留下次日拜访的话,恭敬地送走了柏亲王。而柏亲王来此并未掩饰,想来今日之后谁都知道陈生与柏亲王有些关系。
念着这点,陈生开始看不透京中各位贵人的意图。陈生叹了口气,转身对着面前的五人沉思许久,最后得出了比起眼前的这几人,那些贵人都不算什么的结论。
晚上,他们五人加一狗围坐在一张桌子前,陈生凝视对面那几张脸,无奈地说:“既然来了就住下来吧,可我丑话说在前边,我真不是来闲玩的,我这次上京会有危险,至于来此的缘由等一下我会同你们讲清楚。”
为了避免云馜上门的时候这几人什么都不知道,陈生是真的有意说清眼下的情况。可对面那几人心大,起初并未把陈生的话放在心里,仍是该吃吃该喝喝。
陈生想了半天,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比较好,最后咽下坦白的话,只等曲清池回来。
一顿饭结束,回到房间的陈生把端肖雪放在椅子上,拿出三幅地图铺开,一边看着玉简,一边对比地图。
只是如此看了一会儿,什么发现都没有,只有睡意渐渐袭来。
而这些日子琐事过多,陈生脑内混乱,刚入睡没多久,又梦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画面中的他正坐在一处大宅子里,宅子里除了他还有云馜。彼时云馜坐在凉亭中,他坐在原处看了云馜许久,最后惹得云馜侧目看了过来。
那时云馜问他:“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陈生瞧见少年自己手里掐着一只燕子,起初没有回话,可等云馜站起身,少年时期的他才费力开口,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不喜欢蟹黄。”
云馜转头,清俊的眉目宛如水中秀雅的莲花,“有问题吗?”
陈生想了想才说:“可你昨天吃了蟹黄。”陈生说完这句,费力地指着云馜,“而你今天又不吃了。”
“然后呢?”云馜来到陈生的身边,掐着陈生的后脖颈,将陈生拉向自己,轻声问他:“你想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来着?
——他想说你喜好反复无常,行事风格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看着梦中的这一幕,陈生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自己与云馜,不明白这一幕的意义,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会梦到云馜。
接着睡梦中的陈生耳朵微动,敏锐的察觉到梦境外的世界有些不同。
不请自来的客人似乎正在他身侧游走,像是危险的毒蛇正在探查附近的信号。
很快,陷入梦乡的陈生醒了过来,但陈生闻到房间中熟悉的冷香,没有听到端肖雪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曲清池回来了,因此陈生并未睁开眼,只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
不多时,白色的人影来到床边。
陈生懒洋洋地说:“回来了。”
对方身影一顿,迟疑许久才抬起手向陈生这边伸过来。